第059章 看清時局

　　我笑了笑，反問道：“然而，您如此的盡心盡力，除了得到他這句恭維虛偽的話之外，還得到什么呢？反正，在我懂事以來，就沒有見過他由衷感謝您的行動?！?p>　　阿父皺了皺眉，回憶了一下，頷首道：“確實如此，特別是你堂姐嫁給曹子桓之后，曹丕對我的態(tài)度是敬而遠之，感覺十分冷淡。”

　　我拍手笑道：“曹丕繼承了擅騎射、尚武力的家風，自幼習騎射，尤其愛好帶著曹休、曹真、夏侯楙、夏侯尚騎射游獵。”

　　“在十四年時間內放棄自幼養(yǎng)成的愛好，就因為您一本上疏規(guī)勸就徹底改了呢？”

　　“這只能說明曹丕為奪取繼承人之位，其戒急用忍超乎常人。不知道，他在背后有多么的恨你！”

　　“故而，我們對曹操這封信，必須慎之又慎。切不可魯莽回信，否則將萬劫不復?！?p>　　阿父被我說得臉色稍變，神情凝重了許多。

　　我再次提醒：“曹操密函形式到處詢征群臣意見，也可以判斷他并沒有下定決心立曹丕或者曹植為嗣。”

　　“另外，也可能是意圖摸清你們，特別是世家大族代表人物的動向?！?p>　　“畢竟，這關系到曹操百年之后，曹魏政權的走向和命運?！?p>　　阿父滿臉欣慰，撫掌大笑。

　　“阿瑜不愧是左慈的徒孫，未來的天機閣少閣主，這等見識比阿父高出了不少。體察人心遠比堅持理想、操守更能在亂世立足?！?p>　　我微微一笑，又道：“從曹昂死后，孩兒感覺曹丕一直就是嗣子備胎而已。阿父，你仔細思量一下，是也不是?！?p>　　阿父聞言，開始閉目沉思起來。

　　一柱香以后，阿父以手加額，恍然大悟道：“阿瑜，所言極是。”

　　“曹丕繼承了擅騎射、尚武力的家風，自幼習騎射。建安二年從宛城亂軍之際乘馬得脫，年僅十一歲，騎射本領高超，又善書論詩賦，可謂文武雙全?！?p>　　“然而，曹操幾乎未曾表揚過曹丕，反而希望其余諸子成為繼承人，先是聰明岐嶷、仁愛識達的曹沖，后是才思敏捷、文采飛揚的曹植?！?p>　　“雖然根據嫡長子繼承制，曹丕理應成為繼承人，但他卻只是曹操找到合適人選前的備用人選，地位十分尷尬?！?p>　　“從建安十一年至建安十九年，曹丕一直處于雖被培養(yǎng)，但隨時可被取代的尷尬狀態(tài)中?！?p>　　“曹操初有意于曹沖，數(shù)對群臣稱述，但曹沖于建安十三年早逝，年僅十三歲。”

　　“正如剛才所言，曹沖死后，曹丕寬慰曹操。曹操非但不領情反而說道：此我之不幸，而汝曹之幸也，一語道破曹丕的備胎本質?！?p>　　“然而，曹丕也有過人之處。他與曹休、曹真、夏侯惇子楙、夏侯淵從子尚皆是親友，又與一批朝臣親善。”

　　“當然也包括我在內?！?p>　　阿父說到這，一臉尷尬，不好意思的笑了。

　　“曹丕善于團結人，是其贏得奪嫡斗爭的關鍵，且此特質很早即開始顯露。”

　　“在曹操為諸子高選官屬后，曹丕麾下有涼茂、邴原、徐幹、夏侯尚、劉廙、常林、徐奕、何夔等官屬。又有陳群、辛毗、桓階、張范、吳質、朱爍、賈詡、司馬懿輔佐?！?p>　　“更重要的是，曹丕主動出擊，既曲禮事荀攸、劉曄等曹操核心謀士爭取支持，又拜訪與為父共典選舉、掌控人事權的毛玠，為其親信安排官職?！?p>　　說到這，阿父看了我一眼，一臉惆悵，長嘆一聲。

　　“回想起來，沒有你在一旁分析參詳，我都差點被這個曹丕蒙騙?！?p>　　我噗嗤一笑，“難得阿父也有承認自己有錯漏的之時?！?p>　　“諸曹夏侯氏家族之家風，本就以不修行檢和好女色著稱?！?p>　　“曹植恃寵而驕、放浪形骸、飲酒不節(jié)實屬理所當然，曹沖仁愛識達已屬罕見，曹丕戒急用忍更是難能可貴?！?p>　　“為奪取繼承人之位，在十數(shù)年內放棄或者隱藏起，自幼養(yǎng)成的諸多愛好，非常人所能做到的?！?p>　　我繼續(xù)說道。

　　“阿父，您發(fā)現(xiàn)了嗎？說到這里，可以看出魏王其實是屬意臨淄候曹植為嗣?！?p>　　“曹操賞識名士邢颙，稱‘侯家吏，宜得淵深法度如邢颙輩’，遂以邢颙為臨淄侯家丞，輔弼曹植。這是曹操有意于曹植的重要信號?！?p>　　阿父接過話題，頷首道：“確實如此。”

　　“第二個信號是，在建安十九年曹操征孫權時，曹植被委以留守鄴城的重任。臨行前，曹操囑托：“吾昔為頓丘令，年二十三。思此時所行，無悔于今。今汝年亦二十三矣，可不勉與！”

　　“委以重任又好言勸勉，聯(lián)想之前曹操以我輔佐曹丕守鄴之先例，明顯有意于曹植。”

　　“第三個信號，就是丁儀、丁廙、楊修開始追隨曹植，賈逵、王凌、孔桂、邯鄲淳亦與之友善。且丁儀、孔桂、邯鄲淳三人頗得曹操寵幸?！?p>　　“目前，曹植麾下又有邢颙、應玚、劉禎、司馬孚、任碬、楊俊等官屬，又與荀彧子惲親近。陣營迅速壯大?！?p>　　我深有同感，“阿父所言極是?！?p>　　接著，我話鋒一轉，“然而，曹植雖深受寵幸，但卻恃才放曠、恃寵而驕、放浪形骸，如果不改過自新，必將與輔佐他的名士分道揚鑣，終在朝中缺乏根基?！?p>　　“相較而言，曹丕雖形如備胎、地位尷尬，但卻善于折節(jié)下士、曲禮事人，團結了一批朝臣。長此以往，將最終會確立難以撼動的政治地位。”

　　最后，我總結道：“總而言之，曹植徙封臨淄候后，寵幸日盛?，F(xiàn)在，事態(tài)出現(xiàn)根本性轉變。”

　　“曹丕此前為曹操找到合適人選前的備胎，如今則是曹操立曹植為太子的阻礙。奪嫡斗爭必定日趨激烈，且曹植頗占上風?！?p>　　“分析了這么多，說了這么久，現(xiàn)在我們回到曹操這封密函上?！?p>　　最后，我們父女形成了統(tǒng)一意見。

　　曹操雖有意于曹植，但仍就魏王太子人選詢征朝臣，甚至以函令密訪。此舉可能有三個原因。

　　一是為立曹植為太子造勢并試探群臣態(tài)度，與多年前向群臣稱述欲立曹沖之事手法一樣。

　　二是顧忌曹丕的政治地位。此時，崔琰、毛玠、桓范、涼茂、徐幹、徐奕、司馬懿、陳群、賈詡、劉曄、劉廙、曹休、曹真、夏侯楙、夏侯尚等朝臣、親貴皆親善曹丕，且崔琰、毛玠、桓階、徐奕四人先后典選舉、掌控人事權。

　　三是曹操性格多疑、多變，仍心存猶豫，欲進一步考驗曹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