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食鼎

　　古月先生是三年前才搬到這莫川村的，因此古月先生居住的院落也最靠近外圍，村口東邊那座由巨石堆砌而成的院落就是了。

　　當莫相侯抱著小家伙，同其他的孩子一起朝著這里跑來的時候，古月先生正在院子當中的灶臺前面忙碌著。

　　灶臺頂上攏共有一大一小兩個灶眼，大的灶眼上面坐著一口大鐵鍋，其中咕嚕嚕煮著滿滿一鍋的白粥，粥里面還混雜著一塊塊指頭大小的肉粒。

　　小灶眼上面則是坐著一盞陶罐，里面煨著一罐紅糊糊的東西，古月先生時不時還將一些不知名的粉末倒入其中，慢慢地用木勺攪動著。

　　等到陶罐溫度的漸漸升高以后，領面盛著的那紅糊糊的東西亦是開始不斷地沸騰了起來，竟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清香隨之徐徐散發(fā)了出來。

　　聽到院落門口傳來了孩子們的腳步以后，古月先生手中的動作不曾停頓，他一邊自顧自地攪動著陶罐里面所煮的東西，一邊頭也不回地開口說道：“都到了就趕緊進院子吧！”

　　古月先生的聲音十分獨特，是一種十分尖細的沙啞聲，其中還充斥著濃濃地威嚴。

　　這使得那群剛剛還在嬉戲打鬧的混小子們，立刻就全部都老實了下來。

　　“見過先生！”

　　這群混小子們雖然是抵觸跟著古月先生學文識字，但是他們對于古月先生本人還是十分敬重地，踏入院子當中的第一時間就躬身向著古月先生行了一禮。

　　別看這些孩子們的年齡最大不過是十三歲，但是他們深知古月先生的厲害之處。

　　這些混小子的爹娘早就已經耳提面命的囑咐過他們，絕對不能再古月先生面前放肆什么。

　　雖然莫川村的村民大多數(shù)都沒有見過什么世面，不過他們也有他們自己的精明之地。

　　只要他們的孩子能夠在古月先生這里稍稍有些收獲，說不準就已經足夠他們的孩子未來受用終生了。

　　最起碼那一手八百步精準無比的箭術，就是他們莫川村祖祖輩輩從來沒有人能夠做到的。

　　這個時候，陶罐里面所煮的紅糊糊也已經徹底地沸騰起來了，古月先生這才放下手里面的木勺，轉過頭來看著那群混小子們。

　　不同于莫川村中人那粗狂無比的穿著打扮，古月先生的衣著卻是十分地考究，一襲平滑板正的綢緞棉袍，其價值絕對不是那些獸衣獸皮所能夠比擬的。

　　如果是走在外面，別人絕對不會認為古月先生是居住在莫川村這種北境莽原當中的普通村落里面。

　　這等考究得體的打扮，就算說古月先生是居住在都城京邑里面的大人物，恐怕也根本不會有人質疑。

　　面色白凈無須，眼角內斂狠戾，古月先生看上去并非是什么兇神惡煞的壞人，但是常人一見也能夠知道他絕非是什么善與之輩。

　　望著面前這些個毛頭小子，古月先生的眼眸深處也不禁浮現(xiàn)起了一抹溫和的神色。

　　隨即，古月先生抬手指了指身邊那口咕嘟咕嘟正冒泡的大鍋微微一笑，沙啞著嗓音說道：“都自己過去盛粥吃吧?！?p>　　在這莫川村里面生活了三年多的時間，古月先生不說是對每個莫川村人都極其了解吧，但卻也絕對是八九不離十差不了多少。

　　古月先生知道以莫長弓的性子，肯定是一結束了晨功鍛煉就會將那些孩子們趕過來上早課，所以他便特意給這些孩子們熬了一大鍋的白粥。

　　三年前他抱著尚在襁褓當中的小家伙來莫川村的時候，是這些孩子的父母用羊奶馬奶養(yǎng)了小家伙一年多的時間。

　　現(xiàn)如今這些孩子們來到了他的院子里面，他自然是不可能讓這些孩子們餓著了，左右也不過就是多煮上一些粥罷了，這又并不是什么麻煩的事情。

　　聽到了古月先生的招呼以后，這群孩子們也沒有客氣什么，很有禮貌地向著古月先生道了一聲謝以后，便逐一地排隊到灶臺邊上的櫥柜前面取碗筷去了。

　　“哇，粥里面有肉哎！”

　　第一個拿了陶碗到灶臺前面盛粥的孩子驚訝著出聲說道。

　　“是啥肉啊？我看看！我看看！”

　　“別擠，別擠，鍋里有好多肉呢?！?p>　　……

　　畢竟都是年歲不大的孩童，一聽到有肉全部都坐不住了，呼啦一下子全部都圍到了灶臺的前面。

　　地處于北境莽原之上，莫川村人的食物絕對算不上是多么地豐盛。

　　每家每戶到是都豢養(yǎng)著一些牛馬羊等牲畜，但那些全部都是用來討生活的，又怎么可能舍得直接宰殺了吃肉呢？

　　所以餐餐大多數(shù)只是一些粗糧饃饃，只有這些正在長身體的孩子，有時候偶爾能夠吃上幾塊的肉食。

　　現(xiàn)在看到鍋里面的白粥當中竟然摻和著肉粒，這讓有段時間沒有吃到肉味的孩子們，眼睛里面都不禁冒出了綠油油地光芒。

　　不過即便如此，這些孩子們倒也并沒有失了分寸，沒人最多只是往陶琬里面盛了四五塊肉，給后面的孩子們留下了足夠多的肉吃。

　　莫相侯是這些孩子們當中年齡最大的一個，所以他十分自覺地就站到了最后面，等到所有孩子都盛完粥以后他再上前去。

　　快要輪到莫相侯的時候，被他抱在懷里面的小家伙，也是掙扎著從他的身上滑落到了地上。

　　甜甜地沖著莫相侯一笑，小家伙奶聲奶氣地說道：“猴子哥哥快去喝粥吧，正兒也要去吃糊糊了。”

　　說完以后，小家伙直接就扭過頭來，晃晃悠悠地朝著古月先生的身邊跑了過去。

　　一邊跑著，小家伙還一邊咿咿呀呀地呼喊道：“先生，先生，正兒的肚肚也好餓好餓，正兒也要吃糊糊?！?p>　　顯然那群正在咕嚕咕嚕地喝著肉粥的孩子們，把小家伙肚子里面的饞蟲也給勾了出來。

　　小家伙跑到先生的身邊以后，十分麻利地就解下了他身上所背著的一個挎包。

　　他從里面取出了一口陶碗大小的圓鼎來，烏黑發(fā)亮的大眼睛一閃一閃地緊緊盯著古月先生，仿佛是在說先生你看，正兒都把吃飯用的寶貝給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