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落雪被抓的那一天,剛好民國三十一年臘月二號的晚上,在為合嘎子守靈的那八天里,大雪天依舊身穿著一件白色的喪服,這晚,寒風(fēng)刺骨,大雪紛紛降落在廣場上。
為了燒死合落雪,村民祈禱長生天開恩,不在下雪,于是在部落中心的廣場上,搬了很多的干柴,以及點燃火把,由村長王頂天帶頭,叫上部落的老人,以及一些壯年,參與這次火燒合落雪的儀式。
當(dāng)時合老鬼說,那一年他十八歲,剛好成年,也被村民叫去產(chǎn)與火燒合落雪的長生天的儀式。那天晚上,大雪紛飛,部落的村民在廣場的中間點燃了一個大火堆,然后五花大綁的將合落雪綁在火堆的正中間,所有產(chǎn)與燒死合落雪的村民圍在火堆前,連成一個圈,跳起了舞蹈,一直持續(xù)了兩個多小時才停下來。
當(dāng)時合老鬼就在人群的后面遠(yuǎn)遠(yuǎn)的觀看著,并沒有進(jìn)人群跳舞,村民們跳完舞蹈之后,于是村長王頂天身穿著一件大皮衣,伸手摸著長長的白胡子,頂著火把來到人群的中間,走到火堆前。
綁在火堆柴火之上的合落雪朝著村長王頂天吐了一口唾沫,大罵道,“王頂天,你身為一村之長,我夫君合嘎子在世的時候,為村里人做了多少善事,我只不過在他死后,上了弘吉剌大山為我夫君守靈,你竟然以這場大雪連綿九日之名,公然把長生天的罪名怪責(zé)到我的頭上,在我夫君尸骨未寒之際,只為保村中一時平安,要將我燒死,你真是禽獸都不如!”
“我就算是死了,做鬼也不放過你!”
王頂天一臉冷然回答她,“合落雪,這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我也只是秉公辦理而已,要燒死你的人,不止我一個,而是整個部落,如果你夫君合嘎子在世,我不敢動你,但是如今你夫君已經(jīng)死了,他一死,整個部落在你為夫君哭喪之際,竟然暴雪傾盆了九日,長生天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懲罰部落的人,肯定是你為合嘎子在弘吉剌大山脈哭喪多日,這才惹怒了偉大的長生天。只要你一死,長生天便不會怪罪,暴雪自然會停歇?!?p> “哈哈哈,王頂天,你是活的老糊涂了,在這個部落呆了這么多年,難道就不清楚,這場暴雪連綿九日,根本就不是人為的,而是天災(zāi)造成的?”合落雪即便是知道今天會死,還是將這個事情的真相大聲的說出來。
她雖然只有十八歲,卻在鎮(zhèn)子上的學(xué)堂里面讀過很多的人,是個文化人,每次上課的時候,學(xué)堂里面的老師便會告訴他,人只是自然界的產(chǎn)物,無論是天災(zāi)也好,還是人禍,人的力量太渺小,根本不能干涉。
至于自己為夫君合嘎子哭喪,那是因為合嘎子是他的父親,又是他的夫君,明知道合嘎子是因為疾病而死,根本不可能活過來,他抬著合嘎子的尸體上弘吉剌大山脈祈求蒼天拯救他的命,也是為了盡最后一點孝道。
他明知道合嘎子不可能活過來,老天也不會開眼救他,只是她的一廂情愿而已。
但她的這種做法,卻遭到部落村民的排擠,把這場大雪天災(zāi)怪罪到他的身上,這著實讓他感到憤怒不已。
“合落雪,死到臨頭了,還敢嘴硬!老子管這場暴雪到底是不是你惹出來的,還是該死的天災(zāi),只要燒死你,穩(wěn)住了村落里面人的民心,對于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你就乖乖的等死吧!”
王頂天陰深深的對合落雪說完這句話,也顧不上憐香惜玉,直接大手一揮,把合落雪交給了人群里面走出的四個白發(fā)蒼蒼的老頭,而他本人卻離開了。
這四個白發(fā)蒼蒼的老頭,是村落里面年齡最大的老人,也是村里的老古董,每個老頭年紀(jì)都超過百歲,只見他們四人并排的走在一起,來到合落雪的身邊,每個老頭矮小的只有一米五,身穿著一件怪異的鳥紋大衣,雖然矮小,但是雙眼卻炯炯有神,鼻子如鷹鉤的盯著合落雪。
為首的老頭似乎年紀(jì)更大點,也是他們四人的頭目,只見他叫其他的三個人拿出幾支蠟燭,幾根香,然后從后背掏出一把金錢劍,領(lǐng)著他三個人,四個人圍著合落雪跳起了大神舞。
跳了十多分鐘之后,這四個老頭又叫幾個村民搬來了一個桌子,在桌子上面擺了幾個蘋果,一些大餅,和一碗老酒。
為首的老頭拿著凳子坐在桌子前,從口袋里面掏出一個和尚錘經(jīng)的木魚,開始一邊錘經(jīng),一邊對著合落雪念起了經(jīng)文。
當(dāng)經(jīng)文一想起,周圍看戲的人群便會發(fā)出一陣陣掌聲!還有一些村民對合落雪發(fā)出嘲笑的聲音,合落雪當(dāng)時被綁在火堆前,只感覺這些村民的臉非常的丑陋不堪。自己夫君在生前的時候是個道士,對待村民是那么的友好,經(jīng)常為村民消災(zāi)解難,而村民時常也對合嘎子感恩戴德。
她作為合嘎子的妻子,本以為自己夫君死后,村民會對她像對合嘎子一樣感恩戴德,卻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夫君合嘎子生前為村民做了這么多的善事,到頭來,他的妻子卻要遭受這種罪過。
她知道自己今天必死無疑,為首的老頭念的經(jīng)文,是往生經(jīng),是給死人念的,她小的時候,就看見過村里的老人死后,做法的道士便會給死后的老人念經(jīng)。她知道,只要這個老頭念完往生經(jīng),自己便會一把火燒死。
半個小時之后,往生經(jīng)被老頭念完,只見老頭站起身子,從人群里面找來一根火把,丟到了合落雪綁著的柴火之上。
“噼里啪啦···”
合落雪在大火中被焚燒,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在臨死之前,合落雪在火里大喊,并且發(fā)下毒誓:
“我是被冤枉的,你們這些無知的人,夫君尸骨未寒,今日我卻喪命在你們的手中,我不甘心,我相信老天會還我一個公道,今日我若死,蒙古暴雪連綿三月,尸骨不會因為大火焚燒而殆盡,明年的今天,十二月臘,遍地群山的花兒一樣會為我綻放!”
合老鬼說他就站在圍觀人群的后面,看著合落雪在大火中掙扎著,他的身體一點一點被大火焚燒殆盡,圍觀的那些村民一直在鼓掌,而那四個做法的老頭一直等到合落雪被大火焚燒至死之前,四人圍在火堆前,手拿著鑼鼓,鎖啦一直圍繞著合落雪周圍走來走去,敲來敲去,打來打去,其中一個老頭還叼著一根大煙,一邊敲鼓,一邊哈哈大笑。
要是被常人看到,可謂是人神共憤。
要知道合落雪一個大活人,在公共場合被村民活活燒死,她跟這些村民無冤無仇,可這些村民為了該死的長生天,竟然對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女孩下如此毒手。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么村民會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