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燕樊以為,自己和一群陌生人聊天會很尷尬。
誰知道縣衙的衙役幾乎都被寧采臣洗過腦,說什么燕樊睡夢間隨手捏個劍訣,飛劍瞬間冒出通天劍光,斬殺十?dāng)?shù)丈之外的妖邪。
又說自己只和燕樊學(xué)了一晚上的劍術(shù),就已經(jīng)醍醐灌頂,尋常武者不是對手。
有幾個自持武力不錯的衙役不太信,還和寧采臣動過手,結(jié)果寧采臣就成了縣衙里暫時的第一高手,隔三差五的就要和衙役們練上一練。
總之,寧采臣讀完書,閑著沒事的時候,就在縣衙里做個燕吹,不說吹得舌燦蓮花,至少也是有模有樣畫面感十足。
有時候古三通這個縣衙里的班頭,看著寧采臣被衙役們圍著講故事,甚至都覺得寧采臣變成了他們的一份子,忘記了寧采臣怎么還賴在衙門里不走。
反正被這么吹了兩三天,衙門里的這些大老粗,現(xiàn)在都覺得自己好像也經(jīng)歷過蘭若寺里的驚天兩戰(zhàn),對燕樊視若天人。
一個個看見燕樊和自己一桌吃飯,都像是粉絲見到偶像一樣,激動得難以自拔,燕樊想要說話都插不上嘴。
有的是想要拜燕樊為師,有的是希望以后捉拿武林高手的時候能請燕樊幫忙,有的還要給燕樊介紹媳婦。
燕樊聽著聽著,自己也懵了。
我還做過這種事情?
要不是主角名字叫燕樊,我差點都成燕吹了。
有心想要解釋吧,又不知道從哪里開始反駁。
劍譜是你的吧。
飛劍是你的吧。
飛劍消滅了鬼怪吧。
在這些都沒法否認(rèn)的情況下,總不能說,自己把燕赤霞給穿越了吧。
面對一群燕吹,燕樊嘴里的飯菜變得一點都不香了。
雙目無神,臉色麻木,腦袋放空,全當(dāng)沒聽見,差點要進(jìn)入《先天功》狀態(tài)。
那些衙役見狀,反而全都覺得燕樊是真的高人,面對眾多吹捧,依然可以喜怒不形于色,定然是被吹慣了,我們這些人文化不夠只能臥槽,沒戳到人家嗨點啊。
可是一個個的又想和燕樊攀關(guān)系留印象,絞盡了腦汁,換了一又一個姿勢繼續(xù)吹。
有幾個別出心裁的,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還拿起巡邏時候用的鐵尺,當(dāng)場開始還原起故事里的橋段來,就差沒有把鐵尺當(dāng)飛劍用。
這些衙役不去唱戲說書,委實是屈才。
一時間邊上圍觀的人紛紛叫好拍手,衙役們聽見就更起勁地演起來,甚至還開嗓唱起來,燕樊這名字經(jīng)由衙役們的官家身份,就這么傳開了去。
但燕樊現(xiàn)在是真的被煩到了,他就是想好好吃個飯,順便和衙役們處處交情。
想著自己初來乍到,多少認(rèn)識些人總歸是有好處的。
可是明明應(yīng)該循序漸進(jìn)的過程,硬生生被寧采臣直接幫自己通了關(guān),好感度全員拉滿。
這讓我接下來怎么操作,劇情都散了啊。
就在燕樊傷腦筋時候,古三通氣喘吁吁跑進(jìn)來,看到這樣驚世駭俗的場面,臉都綠了。
“你們都在干什么,衙門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頓時方才還在群魔亂舞的衙役們,全都坐回了位置上,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
但是一個個衣衫不整面紅耳赤還喘著粗氣,顯然這事一時半會揭不過去。
其中一個稍微年輕些,看起來挺機靈的衙役,被邊上的人推出去解釋,成了全衙役的希望。
“古班頭,那個,那個……”
這事兒不太好解釋,把這個年輕的衙役給難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沒有話說出來。
忽然他靈機一動,雙手一拍,眼角一亮,一副找到借口的模樣,連忙說道。
“咱們縣衙前幾日不是被寧秀才打……說服我們學(xué)習(xí)燕少俠精神嘛,大家伙一合計,今天遇見正主了,就練練把式讓燕少俠指定一二嘛?!?p> 下面一排排埋著頭的衙役一聽,眼睛全都一亮。
妙??!
咱們這可是在操練演武,吃飯時間公事私辦。
頓時是一齊小雞啄米直點頭,速度那叫一個快。
“對?!?p> “對對?!?p> “對對對。”
……
古三通聽了解釋,原本鐵青的神色,放松了一些,不過也僅僅是一些。
作為班頭他雖然對別人四面玲瓏,但是對底下人還是得有威嚴(yán)的。
隨后右手摸向掛在腰間的鐵尺,做勢就要拔出來。
那年輕的衙役以為自己的狡辯被發(fā)現(xiàn),馬上就要挨抽,連忙縮了一下身子,邊上的衙役不太忍心看古三通殺雞儆猴,全都別過頭去。
誰知古三通拔出了鐵尺的動作一滯,反而松手換了個方向,有些不好意思的拉開衣袖,露出手臂上的一道通紅顏色對著燕樊嘶牙說道。
“燕少俠,要不您先指點指點我,寧秀才但凡書沒讀順暢,就拿根木棍當(dāng)劍,抽得人生疼?!?p> 底下的衙役聞言,更是連連點頭,比方才還快了幾分。
燕樊這才剛有點胃口,嘴里塞了根雞腿,吃得正香,此時轉(zhuǎn)頭目瞪口呆地看著古三通。
雖然還是有點唯唯諾諾,但好歹也算是濃眉大眼,怎么也會叛變。
還有那個寧采臣,一個馬上就要鄉(xiāng)試的讀書人,憑什么在縣衙里作威作福起來。
“不急,回頭我去收拾寧采臣,只是那婦人和孩童可尋到了?”
燕樊是真的惱了,寧采臣肯定得收拾,從頭到尾就沒做過好事。
但是眼下有人命關(guān)天的事,而且古三通出去大約有三刻鐘時間,卻沒有帶回來那婦人和三個孩童,應(yīng)該是有變故。
“說來也是邪門,我散出去的耳目,分明看見那婦人往城南去了,可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人,今兒個還是輪到城南閉門,修整門墻,也出不了城啊?!?p> 在縣城里找人這件事上,古三通還是第一次栽跟頭,而且是在燕樊面前。
為了掩飾尷尬,只好撓著腦袋干笑,扯了不少頭發(fā)下來。
“能不能知道他們最后出現(xiàn)在哪里?我們一起過去找找,事關(guān)人命,只能厚顏繼續(xù)麻煩古班頭了?!?p> “就在城南那一帶,腳程快些要不了一刻鐘的時間就到,燕少俠,隨我來?!?p> 說到事關(guān)人命,古三通不敢怠慢,燕樊的話他更不敢疑慮真假。
眼下可是鄉(xiāng)試的重要關(guān)頭,州府里的學(xué)政學(xué)使來了一堆,據(jù)說還有個京官。
這要是出了人命官司,小小的金華縣恐怕得變天,而第一個遭殃的必然是他這個班頭。
古三通想著頓時變得焦急起來,拉著燕樊就走,燕樊只來得及背上囊袋,將手里的雞腿往嘴里一推,吐出骨頭,一邊嚼著一邊跑。
余下的衙役抖擻一下精神,也紛紛跟上,還排列了隊形,倒都是酒精考驗過的,沒一個真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