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yuǎn)遠(yuǎn)看著在水面上游動的水鬼，又看了眼在岸邊躺尸的顧川，白羽心情很復(fù)雜。
她一直以為抓鬼無外乎三個流程：口頭警告，武力威懾，呼叫援兵……
比如碰到正常壽終正寢的就是宣告其殞命，帶走；
碰到作惡的，口頭警告，警告無效就以武力威懾；
假若對方太狠，那就先走為上，隨后呼朋喚友群毆之。
這是她加入擺渡人隊伍時，一位老教員教她的，而事實上，整個擺渡機構(gòu)都在用著類似模板。
白羽并不覺得哪里有問題。
直到現(xiàn)在。
看著顧川放下節(jié)操與鬼怪斗智斗勇，關(guān)鍵還能把鬼騙出來的手段，白羽感覺面前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原來抓鬼，還能這樣抓！
她準(zhǔn)備好好學(xué)學(xué)。
身體貼著巨石太久，白羽感覺身前有些不舒服，調(diào)整了個安逸姿勢后，她才再次小心翼翼伸出半個腦袋，朝湖面看去。
水鬼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成了教學(xué)材料，此時正慢悠悠接近湖岸。
它很謹(jǐn)慎，越靠近岸邊，速度越慢，游到離岸五米左右的位置時，它完全停了下來。
半張臉浸泡在水里的它，瞪著那雙泛白的死魚眼，視線沿著山路游走一圈，最后定格在岸邊的男子身上，半晌都沒有動彈一下。
視線環(huán)顧一圈，水鬼皺了皺眉。
說不上來為什么，就是感覺哪里不對。
今天晚上很安靜，沒有湍急的流水，沒有蟲鳴鳥叫。
唯有岸邊那成排的枝葉迎風(fēng)舞動，不斷發(fā)出“簌簌”聲，偶有葉子飄落，便會打著旋兒落在水面上。
岸邊傳來男子平穩(wěn)的呼吸聲，他似乎睡熟了。
一切看著都很正常。
但越正常，水鬼就越感覺不對。
今天與擺渡人正面遭遇了一波，它傷的很重。
或許正是傷痛壓住了怨恨，它現(xiàn)在腦袋瓜非常清楚，甚至感覺自己可以去參加高考。
這個男人的出現(xiàn)不合常理。
自殺的方式很多，深更半夜跑大老遠(yuǎn)來投湖，這件事本身就很不正常。
更何況，還是卡在擺渡人剛走這個敏感的節(jié)點上。
“陷阱？”
“想我騙上岸？”
水鬼眼珠子滴溜溜打著轉(zhuǎn)，試圖找出點蛛絲馬跡。但看了許久都沒發(fā)現(xiàn)什么。
終于，它做了個大膽的決定：上岸抓人！
事實上這已經(jīng)是它最后的機會。
此前那個擺渡人無功而返，肯定還會再次上門，說不好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路上了。
偏生這里是它的亡地，靈魂被禁錮，無法離開太遠(yuǎn)。
想逃走必須得找個替身。
而這個男人，剛好就在它最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了，而且還看起來特別好欺負(fù)的樣子……
這莫不是天意？
夜風(fēng)愈來愈烈了，吹的沿岸的草木紛紛低頭，像是在對它做出鼓勵。
水鬼游到岸邊，身體像木樁一般拔起，只留腳底還貼著水面。
高舉著雙手，它抬起頭，腦袋呈九十度往上翻，同時身體像門板一樣直挺挺地朝下傾倒、傾倒……直到快貼地了才停住。
完成這一套動作后，它的身體已經(jīng)完全漂浮在了岸上，唯有腳尖還泡在水里。
姿勢有點奇怪，但這已經(jīng)是它能想到最兩全其美的辦法了，不上去點夠不著，完全離開水域又缺乏安全感……
努力伸長雙手，水鬼試圖抓到顧川的皮帶，結(jié)果折騰到五官扭曲都夠不著，它沉默了片刻，轉(zhuǎn)身一個猛子扎回水里。
再出來時，它手中多了一截木棍。
再一次擺出之前的奇怪姿勢后，水鬼抓著木棍，戳了戳顧川后腰。
顧川沒有反應(yīng)。
水鬼沒有氣餒，繼續(xù)戳。
以它生前的經(jīng)驗推斷，一個人在熟睡時會吵醒后，翻身的幾率很大。
就是不知道會朝哪邊翻。
它在賭。
果然！
顧川被戳醒了。
顧川撓了撓屁股。
顧川翻了個身……
朝里面。
“?。?！”
這還玩?zhèn)€屁??！
信不信我掀桌??！
崩潰的水鬼怒摔樹枝，五官因情緒波動而變得更為猙獰。
下一刻，盛怒的它縱身飄起，直接朝顧川撲了過去。
必須得拼了！
再過會兒，成群結(jié)隊的擺渡人一到，怕是求饒都沒有機會！
目光如閃電般飛快著遠(yuǎn)處，它防備著隨時可能會出現(xiàn)的意外。
“啪！”
一張符紙毫無預(yù)兆貼在它嘴上。
疾飛中的身形猛然頓住，水鬼錯愕地看向身下。
只見前一秒還躺在地上的男子，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坐了起來。
臉上寫滿醉意的他，一只手高高揚起，手掌按住了它的嘴。
什么情況？！
水鬼如遭雷擊，它自問已經(jīng)足夠小心，卻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顧川這只“獵物”，竟然會反客為主！
同時也納悶，這符紙似乎沒什么用，貼到身上后一點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咦，拿錯符了？”
顧川嘟囔著，說話時他右手已經(jīng)閃電般掐住水鬼脖頸，然后就像掄風(fēng)車一樣，狠狠掄了幾十圈，最后朝著白羽所在方向丟去。
躲在巨石后面的白羽早已沖了出來，身形如狡兔般靈敏的她，手中閃爍著紫色光芒，接住水鬼后不由分說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暴揍。
這一連串變故發(fā)生的太快太突然，水鬼根本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等到它反應(yīng)過來時，身體已經(jīng)被奇怪的繩索困成了粽子，被丟在地上。
那一男一女就在它面前，用得意的眼神看著它，那模樣要多可惡有多可惡。
“還敢不敢拘捕了？”白羽冷著臉，心里卻樂開了花，搞定這水鬼，實習(xí)期任務(wù)正好湊滿，轉(zhuǎn)正穩(wěn)了。
水鬼憤怒地瞪著顧川。
相比白羽這個擺渡人，它現(xiàn)在更痛恨顧川。
這個連鬼都騙的狗騙子啊啊啊啊啊?。。?！
……
送走女鬼后，兩人下了山，上了路邊那輛越野車。
“都說不用謝了，小事一樁?！备瘪{駛座上，顧川掏了掏耳朵，這一路走下來，白羽一直在道謝。
“那不行，這次你幫了我大忙，我必須要好好感謝你一下，不止是口頭上的，還得有行動上的?！遍_著車的白羽笑瞇瞇的，眉眼中帶著笑意，可見真的很開心，至少顧川是第一次見她這么嗨。
“說吧，你有什么愿望，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幫你達成！”白羽豪情萬丈。
“本來是沒有的，既然你這么強烈要求……那我真說了??？”語氣聽著很猶豫，眼神卻特別堅定，分明早就想好要說什么。
“說。”
“再確定一下，真的什么愿望都行？”
看到顧川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白羽猶豫了一下，這小子，該不會提什么過分的要求吧……
不過想到之前自己那豪情萬丈的樣子，她還是硬著頭皮說：“當(dāng)然?！毙睦飬s忍不住打起了鼓。
“事情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啊……”
雙眼看著窗外，顧川用特別一種無奈的語氣說：“半年前忽然失蹤了，家人找了很久很久都沒找到，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就像憑空蒸發(fā)了一樣。”
“半個月前，他忽然托夢給我，說他穿越到了一個叫做地球的奇怪世界去了，央求我把他弄回來，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啊?！?p> “所以想拜托你的事情就是，你幫我問問冥王大人，她能不能幫我把那位朋友帶回來？”
“穿越？地球？”白羽眨了眨眼睛，她完全聽不懂顧川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