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真相

　　　　紀(jì)小朵懷疑原本的玉版還在這個世界已經(jīng)很久了，但這才算是第一次真正見到。

　　被法陣定在原地的玉版就是她最開始時在鏡中看到的模樣。

　　眉目如畫，柔弱似水。

　　而紀(jì)小朵接手了這個身體這么久，眉宇間倒是不知不覺多了幾分堅韌和英氣。

　　所以現(xiàn)在兩“人”站在一起，哪怕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身材長相，卻一眼可辨，絕無認(rèn)錯的可能。

　　趙明軒目光一掃，便微微皺起了眉。

　　秋陽子已經(jīng)念出咒語，女鬼現(xiàn)在的樣子，就是她的死相。

　　但她的面龐五官并沒有什么變化，只是更加蒼白了一些，發(fā)絲凌亂，頸間多了一道勒痕。

　　趙明軒記得這道勒痕。

　　他第一次見到玉版時就有，他當(dāng)時問過，她叫他回去問他弟弟。他還為這個生了氣。

　　所以……早在那個時候，玉版其實就已經(jīng)死了？

　　趙明榮更是直接叫出聲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說惡鬼假借玉版之名么？

　　可這分明還是玉版?。?p>　　玉版看著紀(jì)小朵，目中閃過一絲恨意，卻很快斂去，只望向趙明榮，哀哀地哭：“趙郞真是好狠心，害死我一次還不夠么？我一心只想和你在一起，你卻一再負(fù)我，又是和尚又是道士，只欲致我于死地，當(dāng)日山盟海誓難道都是假的嗎？”

　　趙明榮臉上顯出一抹愧色來，“我……”

　　秋陽子把他往身后一攔，直接打斷他的話：“三公子休要聽她花言巧語，人鬼殊途，她接近你不過是想吸你陽氣精血，對你有害無益?！?p>　　趙明榮想著那些天大夫的診斷和母親送來的補(bǔ)品，不免又有些猶豫。

　　玉版的悲情牌被他喝破，恨恨指向紀(jì)小朵，“我是鬼，她就不是嗎？不知哪里來的孤魂野鬼，強(qiáng)行占據(jù)了我的身體，不然我又怎會落到這步田地？”

　　幾人又都跟著看向紀(jì)小朵。

　　紀(jì)小朵一開始就很同情玉版，但她很清楚，自己是“借尸還魂”，就是她來的時候，玉版已經(jīng)死了。所以同情歸同情，這個鍋她是不背的。

　　只是這會兒也沒法解釋，她只能茫然地眨眨眼，“什么？我也是鬼？我不知道啊?！?p>　　“到底怎么回事？”趙明軒轉(zhuǎn)回來看著玉版，沉聲道，“為什么說是明榮害死你？給我老老實實從頭說來?！?p>　　事已到此，玉版也不再狡辯，尤其是有秋陽子在，她很清楚自己不是這道士的對手，再玩什么花樣只能自討苦吃。

　　她將自己和趙明榮的事說得一清二楚。

　　如何在一次文會上認(rèn)識趙明榮，趙明榮怎么到百花樓找她。

　　書信來往，兩情相悅。

　　但趙明榮說自己只是一介窮書生，拿不出贖身銀。

　　于是玉版就與他約定私奔，又拿出自己的私房錢給趙明榮先行打點。

　　結(jié)果到了約好那天，她逃出百花樓，在約定的地方等趙明榮。

　　趙明榮卻沒來。

　　玉版被百花樓抓回去，拷問教訓(xùn)。

　　她只覺得身陷泥潭，又被情人背叛，萬念俱灰，上吊自盡。

　　“不，我……我不是……”趙明榮紅著眼圈，幾乎要落下淚來，“我真的想和你一起走的，我已經(jīng)托人在津南辦了新的戶籍，還買了田地，我是真的想和你一輩子長相廝守……只是……”

　　只是趙明軒突然調(diào)來了邵州。

　　趙明軒不由得挑了一下眉，怪他咯？

　　母親祖母都跟著他來邵州，不就是為了在弘文書院讀書的趙明榮？才見面還沒安頓好，趙明榮就老想往外溜算什么事？

　　就算他不出面管束，一向偏愛幼子的母親也不會依啊。

　　誰知道他約了個妓女私奔？

　　當(dāng)然如果當(dāng)初知道，趙家就更不可能讓他出門了。

　　鬧著要娶玉版已經(jīng)算是個笑話，私奔？那簡直是大逆不道！

　　趙明軒也是到今天才知道，原來趙明榮還悄悄在外面辦了戶籍置了地，也算是長本事了。

　　只是這時也不好計較，他只瞪了弟弟一眼，暫且先記下。

　　紀(jì)小朵也哦了一聲，她算是知道玉版的私房錢去哪了。

　　能想到做這些，倒也不能說趙明榮不誠心，他只是……真是天真不諳世事，順風(fēng)順?biāo)畷r不覺得，有點阻撓就縮回去了。

　　但，他縮回去，還是弘文書學(xué)的學(xué)生，還是趙家的三公子。

　　玉版卻是孤注一擲，根本沒有退路。

　　說玉版是他害死的，也沒有錯。

　　“初時渾渾噩噩，到神智清明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已被鳩占鵲巢，再回不去了，心中追悔莫及?！庇癜婵纯醇o(jì)小朵，又看看趙明榮，嗤笑一聲，“但害我到這般田地的人，竟然還活得好好的，我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趙明榮這時已真的流下淚來，似欲上前，卻又不敢，只低泣著喚了聲：“玉版……”

　　“趙郎?！庇癜嬉踩崛釂玖寺暎澳阍c我說，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為何不來陪我？”

　　趙明榮嚇得打了個顫，又是后悔，又是內(nèi)疚，心中一時百感交集，卻又不知如何是好，索性跌在地上放聲大哭。

　　趙明軒嫌棄地皺了眉，上前把弟弟拎到后面，喝道：“少在這里蠱惑人心！你若真對明榮情深意重，恨他負(fù)心，為何又要害死其它人？單只在縣衙記錄在案的，已有六人，難道個個都對不起你？其中一些人，根本連見都沒見過你！”

　　玉版是真的怕他，頓時一縮，收起那些姿態(tài)來，老實道：“我被你和老和尚傷了，自然只想補(bǔ)回來?！?p>　　秋陽子道：“大人不要信她，鬼一旦開始害人，嘗到好處，就似有癮，根本不會停下來，和受沒受傷根本沒有關(guān)系。”

　　他這時已經(jīng)聽明這女鬼和趙家的緣由，只怕趙明軒一時動了惻隱之心。

　　趙明軒自己也心里有數(shù)，沒再糾結(jié)這事，指了紀(jì)小朵問玉版，“那她又是怎么回事？”

　　玉版搖搖頭，“我清醒過來時，她就在我原本的身體里了，不知哪里來的。又把那傻子帶到身邊，讓我靠近不得，實在可恨！”

　　趙明軒轉(zhuǎn)頭看向紀(jì)小朵：“你又怎么說？”

　　紀(jì)小朵當(dāng)然繼續(xù)裝傻，兩手一攤。

　　“我不知道啊。百花樓的人都說我大病一場之后忘了很多事，有些事我依稀有點記憶，有些根本不知道。至于陌離，我只是看他可憐才要到身邊的，你帶我去望云寺之前，我也完全不知道他有那種體質(zhì)?！?p>　　暗地里卻悄悄給陌離再記一功。

　　想來要不是有他，自己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已經(jīng)被玉版報復(fù)了。

　　果然人還是要多做好事。

　　她要不是一時好心救下陌離，一個玉版一個花妖，老早就讓她GAME OVER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