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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劍記

第127章 夜魘榜

鬼劍記 申寅 3722 2020-10-18 12:23:36

  在原本是宅院的地方,支起了棚子和鍋具。原本能變出宅院的玉簪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狐媚送給秦魁,身為鐵公雞的秦魁自認(rèn)為沒有必要去消耗玉簪里為數(shù)不多的元?dú)庾兡敲创笠粋€宅子出來,山洞棚子一樣住人。在此停留了快三天,還是沒有等到指引方向的風(fēng)。

  “公子,要不就先走著吧,在這里干等著不是事啊?!?p>  秦魁蹲在一塊頑石上,托著腮任由狐媚給他捏著肩膀。他急嗎?他當(dāng)然急!百年時光說短不短,能讓一個番邦小國成為今天的北秦鐵騎,說長也不長,對于大日星君那樣的人物,或許一次閉關(guān)便過去了。憑他的境界,能讓大日星君耗費(fèi)百年修補(bǔ)道基已是萬幸,甚至幾十年后他就有殺身之禍。

  奈何道祖這老狐貍掐指一算,不知道又在動什么歪腦筋,一張定風(fēng)符把方圓數(shù)十里的氣流全部定住了,只要他敢離開原地超過十里地,腿上的符篆就會全面爆發(fā),根據(jù)他不全面的演算,那重量大概能把他兩條腿拉斷。

  狐媚見秦魁不應(yīng)答,自顧自笑道:“以前這里地勢高,風(fēng)大的很,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最近就不刮了。前些天靈兒還說看到有人騎著紙鶴從天上飛過去,燒了幾張紙就下了一場大雨,還把南邊的大湖炸塌了。要是個仙風(fēng)道骨的得道高人也罷了,偏又是個比公子大不了多少的年輕面孔。你說怪不怪?”

  秦魁覺得狐媚說的大概是他五哥秦守罡水淹驪軍的壯舉,沒想到這兩頭狐妖還看見他了。

  “怪……是有些怪,我見那水一路北去,上了戰(zhàn)場。”

  狐媚不解道:“聽說那戰(zhàn)場上死了好幾十萬人,連尸首都沒留下。公子你說,人為什么要打仗啊?我們妖怪之間爭斗是為了有個地方活下去,但是人類的那些君主已經(jīng)有了那么廣博的土地,百姓自給自足安居樂業(yè),為什么要讓戰(zhàn)爭來破壞一切?”

  秦魁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神迷茫,自語道:“是啊,都是為了什么呢?權(quán),力,還是野心?不過都是泡影罷了!何苦讓這天下蒼生為了一人的遠(yuǎn)方買單!”

  狐媚見秦魁興致不高,顯然是自己找錯了話題,福了福身子,到山林里找晚上的吃食去了。

  秦魁依舊蹲在頑石上,托著腮沉思。大秦南下,是大勢所趨??墒裁从质谴髣荩克吞幜?,這是勢;人老則死,這是勢;日月星辰白天黑夜,也是勢。可仔細(xì)想想,這些勢,一來自山土靈根牽引,一來自冥都生死之道掌控,一來自周天星斗正神輪番更替,這些勢,不過是云上天神之力來約束云下凡人。

  同樣的,大秦的大勢又是什么?是來自七百年軍國養(yǎng)兵只為有朝一日版圖橫跨九州的大計(jì),還是所謂的天命所歸其他八國氣數(shù)已盡?盡了嗎?沒有!不過是他們大秦發(fā)起了戰(zhàn)爭,用自己更強(qiáng)的氣數(shù)要強(qiáng)行吞噬他國國運(yùn)壯大己身。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便是大勢所趨。

  兩國交戰(zhàn),說不上是誰的過錯,大秦?cái)U(kuò)張,驪國守家,都有他的道理。最多只是在某個地圖上只剩一個字的夜晚,會有一個逐漸老去的皇帝感嘆當(dāng)年的金戈鐵馬,回憶那年亂世如麻。功敗垂成自有定數(shù),結(jié)局如何都是軌跡。平定天下,這便是戰(zhàn)爭所為。一潭死水,需要一只鯰魚把他攪活,于外界,未來的鬼劍天尊,亦是這樣的“鯰魚”,不為權(quán)不為力,為自己一個樂意!

  秦魁眼神逐漸明亮起來,由此得知,他的作用不是誰手中的棋子,他應(yīng)當(dāng)是局勢能否盤活的節(jié)點(diǎn),他會在厭倦了爭斗以后做回鯰魚,從太平盛世歸來重享這兵荒馬亂的年華歲月!

  于是秦魁從巨石上一躍而起,不需要刻意的踩上風(fēng)尖,任憑自己在那一股沖勁消失后落下萬丈斷崖,在半空中抽出竹劍,在飄蕩向上的氣流中如履平地,一劍一劍復(fù)刻著最是枯燥無味的基礎(chǔ)劍招。正是大日西下的十分,微斜的冬陽投在他身上,在背后撐開一片陰影。那個烏黑的人影,不與他一起舞劍,自顧自在身后一點(diǎn)一點(diǎn)凝聚神通,亦是最簡單的火球水流。

  舞劍的人影,逐漸與施法的影子步調(diào)一致,劍法依然凌厲,其中又多了幾分神通的多變詭譎。劍鋒上不只有劍意,同樣有各類神通構(gòu)建成型,一劍出如百招齊發(fā),雷電颶風(fēng)從劍鋒發(fā)起,在秦魁足下的空間席卷,馱著他的身軀緩慢落地。

  秦魁劍不停,影子同樣不停歇,一劍一劍在山崖上刻下深紋,舞劍的身影烙印進(jìn)山崖。自此每逢天雷山火,次方崖壁總有虛影折現(xiàn),于此重復(fù)著簡單的動作,一點(diǎn)一點(diǎn)完善那些劍痕。

  ……

  九州最西方,一片地區(qū)常年不在太陽的照射之下,一年少的可憐的日照注定了這一片地區(qū)不可能成為任何國家心儀的領(lǐng)土,于是就成了各類亡命徒聚集的地方。

  西土中,在無邊的黑暗中立著一塊高達(dá)數(shù)十丈的石碑,最上方立著一塊人頭骨,頭骨后是兩把交叉的刀刃,正好貫穿過人頭,鮮血順刀刃滴下,幾百年來不曾斷決,也算是一類奇觀。

  人頭骨下,從高到低密密麻麻雕刻著許多人的名字。細(xì)看下,各國君主,大宗門掌門人,乃至一些江湖門派的領(lǐng)導(dǎo)者也在其上,每個名字后附有許多的物件,諸如銀山金海,天材地寶,秘法武技。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有一人名字被擦除,隨即領(lǐng)走相等份額的寶物。

  這便是九州流傳甚廣的夜魘榜,一份殺人榜單。這一份榜單曾是無數(shù)人夜晚時的噩夢,在夜間出沒的刺客不知在何時就會用涂抹了劇毒的刀劍刺穿被懸賞人的胸膛。沒人知道這榜單是誰制定,傳聞是天下第一的刺客宗師為門下弟子打造的任務(wù)名單,被九州各國聯(lián)合剿滅后這夜魘榜就成了現(xiàn)在刺客的任務(wù)中心。石碑周圍,同樣的人頭骨和頭骨主人特有的器物灑落一地,九州被刺身亡的大人物,十有八九都在這里!

  石碑下面,一棟石砌的小屋里走出一名兩鬢斑白的老者,拿著一把刻刀輕易地走上石碑高處,在前五十個名字里加上一個名字:秦魁。后面的賞金高達(dá)百萬元晶,洞府靈寶一件,高階妖獸十只,上古流傳的秘法一本!

  秦魁名字落下,無數(shù)觀望的刺客炸鍋了。前五十人,除了四十年一換的秦王位子,其他人幾乎是雷打不動,沒有刺客能保證自己抹去前五十的名字,哪怕是那位新晉的第一宗師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在殺了他們之后活著離開。

  查清了秦魁的身份和修為,無數(shù)人刺客當(dāng)即就拿起武器準(zhǔn)備出發(fā)了。一個合格的刺客,至少要有神橋的修為打底,還要有無數(shù)次生死一線的險境磨煉。秦魁,雖有皇子身份和遠(yuǎn)超同階的戰(zhàn)斗力,但上榜原因僅僅是因?yàn)闈摿^于巨大,眼下又有線報(bào)說是在驪國現(xiàn)身,絕對是殺人的最佳時機(jī)!

  刻字的老人還未寫完字,見已有多人,不悅地拍了拍石碑,黑暗與外界交接處豎起一道屏障,幾個正要跨過去的倒霉蛋被屏障直接截成兩半。

  “名字都沒寫完,急什么?”

  老人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入每一名刺客耳中。眾多要出發(fā)的刺客噤若寒蟬,這刻字老人,雖年事已高,卻是實(shí)打?qū)嵉牡诙炭?,與那第一大宗師不過是輸了一個賭約,賭輸了,自愿在他身后當(dāng)一輩子第二。

  “可有誰敢接?”老人刻完字,第二次開口。

  “我來!”一名年輕的刺客開口,許是哪家的公子哥,穿著頗為華貴,想來是急于證明自己。

  “你不夠格?!崩先藪吡怂谎?,輕蔑道:“排名三十以內(nèi),可有人接?”

  眾刺客大驚,前三十的刺客,接單不看代價,看的是一個緣分還有名聲。讓他們?nèi)⒁粋€小孩子,哪怕這一單接了能直接入榜前十,那他們也是不愿意的。名聲不好聽!將來提起他,人們會想起的便是那個“靠殺小孩子才進(jìn)了前十的家伙”。

  果然,無一人接單。排名前三十在這無人區(qū)多有自己的地盤,此時這些地方皆是沒有一絲回應(yīng)。

  “白花花的銀子,都不想要啰!你們硬是一群哈兒!”老人無奈地?fù)u搖頭,走回自己的屋子睡覺去了。

  某一處宅院中,一名黑衫的男子看著秦魁名字后面那一長串賞金,眼睛都要冒光了。正要有動作,卻被幾個親傳弟子把大腿抱死了:

  “師父,去不得?。≡垡院筮€要不要出門?要不要見人?”

  男子大怒,就要把眾人踢開,奈何幾個弟子抱的太緊,偏他又不擅長腿功,就被拖在門口出不去。

  “可惡!”

  一名弟子指著其他的院子,道:“師父,你就為我們考慮考慮吧!背個守財(cái)奴的稱呼已經(jīng)夠難受了,你看看咱這院子,破成什么樣子了!您拿了那么多賞金全要交給師娘,有什么用呢!”

  “然而……”

  男子還想說什么,卻見自己夫人身邊的丫鬟快步跑出來:

  “老爺,夫人說了,您要是敢去她就帶著那些家底改嫁給東邊的斷刀……”

  男子心中登時就充滿了悲涼,怎么就都跟錢過不去?他不去接單上哪去賺零花錢!從他當(dāng)殺手到現(xiàn)在六十多年,沒有一單拿到過賞金。賞金當(dāng)然都發(fā)到他老婆那里去了,他從來沒見過錢,但是他對錢感興趣啊!

  “撒手!再不撒手我揍人了?。 ?p>  “師父,你就是打死我們,你也不能去啊……”幾個弟子嚎啕大哭,露出衣服內(nèi)里的補(bǔ)丁。

  男子無奈,憤憤不平地轉(zhuǎn)身回去了。就這樣一直熬到了睡覺的時間,可他卻始終睡不著。那么多錢,那么多錢!名聲算個屁啊,誰窮誰難受!

  男子眼中忽然充滿了斗志,誰也不能阻止他賺錢!拿不到賞金那他吃秦魁點(diǎn)家底總沒人知道吧!

  這樣想著,男子忽然一分為二,分出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躺在床上,自己躡手躡腳敲刻字老人的門去了。

  “你個瓜皮,嫖女人往那邊走!”正在睡覺的老人被攪了好夢,破口大罵。

  “我要接那一單?!?p>  “你接個屁!你婆娘說了,我要敢把那單給你就每天罵的我墳頭冒青煙?!?p>  男子搓著手,難為情道:“你要是不給我,回頭我把你祖墳撅了……”

  “老子硬是想給你龜兒兩坨子!搞快爬,三天完不成任務(wù)就算你失敗,你還要賠錢給老子。”

  男子大喜,一溜煙直接跑出老人的視線。他可是排面高達(dá)第二十一的刺客,殺個毛頭小子三天綽綽有余!他的錢,他的錢!

  老人往地上吐了口濃痰,轉(zhuǎn)身又回屋睡覺去了。這個瓜皮,追蹤圖都沒領(lǐng),殺得到個錘子!

  一轉(zhuǎn)頭他傻了,整個屋子被翻得一團(tuán)糟,門上貼了一行字:“圖拿走了,你個老二貨真是壞的很!”

  老者氣急敗壞,將那張紙條撕成片片,破口大罵:

  “龜兒子,硬是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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