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內(nèi)丹化作的黑霧包裹住的毒風(fēng)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縮小,由半個雁獸山大小的黑霧慢慢縮小到只有客棧大小,再到只有巴掌大小,再到一顆黃豆般大小,無憂道人兩袖撒出去的五谷腐尸散竟然被沈年重新收集了起來,化作一顆腐尸丹。
隨后,沈年突然朝無憂道人沖過來,速度之快,以至于無憂道人還以為他是瞬移來的一樣,沈年托舉著腐尸丹的左手捏住無憂道人兩頰,將丹藥塞進(jìn)他的嘴里,然后單手將他提起,左手再向下一砸,將他的腦袋陷進(jìn)泥地里。
無憂道人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自己就已經(jīng)是躺在地上。
這種速度,這種力量,絕不可能是一個五品修為該有的,至少沈年的力量不應(yīng)該在他之下。
沈年收了內(nèi)丹,輕聲喚了一句“劍來”,禍水劍便從不遠(yuǎn)處飛過來,落到沈年手上。
“還是不玩了,免得你又使出什么損人利己的陰招出來。”,沈年說道。
無憂道人已經(jīng)多少年沒有感受到死亡的威脅,這一刻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直覺告訴他沈年是真的要?dú)⑺?,想要逃命,唯一的辦法就是沖到驛棧,他方才那般抵擋毒風(fēng)的擴(kuò)散,驛棧里肯定有他重視的人,驛棧掌柜也說了同他一起的還有一個女人和一個嬰兒,只要自己能夠第一時間抓住其中之一,不說逼沈年就范,至少可以和他談?wù)剹l件了。
只不過沈年本就是拿他試試自己不依靠內(nèi)丹的實(shí)力能發(fā)揮出幾成,在確認(rèn)只能發(fā)揮五品實(shí)力之后無憂道人的作用也就沒有了,這種鬼修比起魔頭更能為禍一方,沈年自然是不會留他。
黑霧比無憂道人動的更快,無憂道人甚至都沒能摸到驛棧的籬笆就被黑霧化成的繩子給牢牢捆住然后向后拖拽去。
沈年伸出左手像是端了一個酒盅一樣抬起,空中的無憂道人也被重重黑霧包裹成一顆繭子。
“聽說鬼修除了喜歡用活人練功以外還喜歡往自己血液里摻雜鴆毒,讓人觸之即死?!保蚰曜匝宰哉Z道,當(dāng)初他殺酆都老人的時候只用簡簡單單的一招就把他拍死,事后掩埋尸體的泥土都變成了一片毒地,飛禽走獸花草樹木,觸之即死,后來還是官服在周圍修筑了一座石室,并且明令禁止讓人靠近這才沒有發(fā)生事故。
無憂道人師從酆都老人,自然也是每天喝鴆血,然后將毒素逼迫到血脈之中,久而久之煉成黑血,讓江湖門派既對他恨之入骨,動手的時候又投鼠忌器。
所以江湖上近二十年幾乎形成了一種默契——只要鬼修不過分到侵犯本門派的利益,大多時候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也不愿意動這塊狗皮膏藥,這也是為什么無憂道人當(dāng)初僅憑六品實(shí)力就在徽州境內(nèi)站住腳。
雁獸山緊靠天子鄣,歙城與浮梁城,其中不乏黃山派,歙城衛(wèi),浮梁宮等江湖上也算叫得出名字的門派,但是這么多年就算無憂道人在他們之間為禍一方,只要不傷害到各門派的利益和江湖臉面,都不會派人剿滅他,就算徽州刺史下令,各家也都是互相推諉,誰也不想接這塊燙手山芋。
無憂道人也懂得幾家的底線,只在雁獸山附近作亂,從不踏足這三家的地盤,偶爾抓到幾家的弟子也都好言好語給放了,畢竟那三家再怎么說,掌門也是有三品實(shí)力的,要真惹毛了恐怕他也吃不了兜著走。
只是不湊巧的是今天遇到了沈年,他也想不到沈年會假扮一個五品內(nèi)力的江湖游俠兒引自己上鉤。
“難道是歙城衛(wèi)的幾個老家伙拜托你來殺我的嗎?只要放了我,我保證他們承諾給你的任何東西,我都出雙倍,只要你肯放我一馬!”,無憂道人被束縛在黑霧里,仿佛置身泥潭,越掙扎便陷得越深。
沈年一時語塞,心想分明是你自己沒事找事非要過來送死,怎么天一句地一句的胡扯什么?
繭子越收越緊,不斷擠壓身在其中的無憂道人,無憂道人急切地喊道:“我錯了我錯了!是小人有眼無珠冒犯了大俠,求求你放過我這一次吧!我愿意后半身為您當(dāng)牛做馬,為奴為隸,求求你別殺我,別殺我......”
人心最深處地恐懼,是未知。
無憂道人置身一片漆黑的繭,上摸不到天下挨不著地,周遭空無一物,但卻越來越擠,讓他幾乎喘不過氣,原本沾沾自喜的四品巔峰境界現(xiàn)在看來就是一個笑話,他在沈年手上猶如一個可以肆意擺弄的木偶,構(gòu)不成一點(diǎn)威脅。
沈年自始至終都沒有理會他的求饒,任他說的天花亂墜,在他將毒粉灑出來,被風(fēng)吹響驛棧的那時候起,無憂道人就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
從他入世起,不管是名門還是游俠,只要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和他切磋也好,搏命也罷,沈年都不會真的下殺手,就好比對待呂青山那樣,但是他最討厭的就是陰險(xiǎn)狡詐,偷襲不成遷怒他人的人,這樣的人沈年絕不饒恕,都是殺之而后快。
像要?dú)⑺兹绶凑疲侨绾翁幚眸c毒才是關(guān)鍵,若是隨意掩埋,恐怕又會害的路人遭殃。
不過無憂道人說的話里有一個名字讓他突然有了方法——歙城衛(wèi)。
徽州歙城衛(wèi)鑄鼎天下一絕,早在千百年前其先祖就為周天子鑄了一尊傳國大鼎,后來楚王問鼎中原問的便是歙城衛(wèi)所鑄造的大鼎。
沈年只要把無憂道人鑄進(jìn)鼎中,再深埋地下。
“倒是個好方法,就是比較殘忍了......”,沈年自言自語道。
掌柜這才累死累活的從鬼神窟跑回來,本以為無憂道人都擺平了沈年,但事實(shí)恰恰相反。
沈年走到掌柜面前,把劍搭在他脖子上說道:“掌柜,你與我無冤無仇,先前招山賊來襲我,我已經(jīng)放你一馬,為何又要再找人來收拾我?”
掌柜見風(fēng)使舵本事了得,一看沈年還是占上風(fēng),當(dāng)即膝蓋一軟又要跪下,沈年不等他哭訴接著說道:“又是他脅迫你的?”
聽見沈年和自己開玩笑,掌柜嬉皮笑臉道:“大俠明鑒......”
沈年突然變臉,怒道:“你真當(dāng)我可以隨便糊弄的?”
“小人是萬萬不敢?。∧o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忤逆大俠?。 ?p> “我最后再留你一命,要是再敢有小動作,它會第一時間削掉你的脖子!”,沈年說罷,讓禍水劍就停留在掌柜肩上,隨后帶著活捉的無憂道人向歙城跑去。
禍水劍漂浮在半空中,緊貼掌柜的脖子,就像長在他脖子上一樣,他動劍也跟著動。沈年留下禍水劍在此監(jiān)視掌柜和小二,以防意外也能保護(hù)陳素和孩子。
......
歙城在雁獸山東南方向二十里,以沈年的速度不消兩個時辰便能到。
歙城衛(wèi)不在城中,而是在城外的一座火山山腰,歙城的徐家耗費(fèi)數(shù)十年將山腰掏出一個天然的熔爐,依靠巖漿加熱融化鐵石銅精,用于澆筑鼎,同時也打造各種各樣的兵器農(nóng)具,賺朝廷,寺廟,江湖中人以及百姓的銀子,并且價格實(shí)惠,有求必應(yīng),所以歙城衛(wèi)一直以來的口碑還算不錯。
沈年四更天敲響歙城衛(wèi)那兩扇用純鐵打造的厚實(shí)大門,一個與沈年年紀(jì)相仿但是渾身肌肉的年輕人從里面推開半邊鐵門問沈年道:“請問有何貴干?”,歙城衛(wèi)雖然也算江湖門派,但是畢竟自己打開大門做生意,只要不是人人得而誅之的人登門到訪,都得客氣對待,按照他們掌家說的話叫和氣生財(cái)。
沈年說道:“我想鑄鼎?!?p> 那個叫徐壯的少年郎又問道:“貴客請里面進(jìn)?!?,一般來說,能用到鼎的無非就是寺廟,道觀和名門望族的祠堂以及朝廷祭祀,都是不差錢的金主。
徐壯將沈年迎進(jìn)院內(nèi),正前方是歙城衛(wèi)議事廳,右手邊是直通熔爐的石階,徐壯看到沈年身后竟然還飄著一個黑色的繭狀物,煞是奇怪。不過提到鑄鼎,他也做不了主,只好健步登上一眼望上去至少兩百階的長階梯,不一會兒一個比徐壯肌肉更發(fā)達(dá),更健碩的袒露上身的中年男人從山腰三步跳到沈年面前,動靜就好比地震一樣。
“聽壯兒說你要鑄鼎?不知客人想打一個多大的鼎,用于何處?”,中年男人停頓了一下好像覺得不對,又突然想起忘了自我介紹,便急忙又說道:“對了,在下徐瘠,乃是歙城衛(wèi)掌爐?!保陟ǔ切l(wèi),掌爐即是掌家。
“原來是徐前輩,在下沈年,想將一個人鑄進(jìn)銅鼎,不知可不可行?”,沈年說道。
要知道將人鑄造進(jìn)銅鼎等同于炮烙之刑,甚至比之更甚,徐瘠聞之色變,說道:“客人不要開玩笑了,怎可將活人鑄進(jìn)銅鼎之中,如此酷刑,與魔頭有何區(qū)別!”,徐瘠仔細(xì)一想,方才他好像是自稱名叫“沈年”,那個天下皆知的大魔頭?
沈年說道:“徐掌爐不要急著拒絕,你且看看他是誰再下結(jié)論也不遲?!?,沈年說罷,讓黑氣消散一部分,露出無憂道人的臉龐,嚇得徐瘠連忙后退兩步。
無憂道人披頭散發(fā),因?yàn)樯蚰陮⒏とM(jìn)他的嘴巴的緣故,雖然沒有做到讓他渾身潰爛,但是也讓他爛掉口舌喉,說不出話來,奄奄一息。
徐瘠當(dāng)然清楚無憂道人可是個渾身都是毒的怪物,怎么被他給擒住了?還給弄成這種半死不活的樣子了?
沈年將無憂道人再次收進(jìn)繭里問徐瘠道:“如果是他的話,可以嗎?”
無憂道人殺人成性,就算是凌遲處死也不為過,歙城衛(wèi)雖然不是官府,但是徐瘠也是有纓綬在身,何況徽州刺史也早就發(fā)布過誅殺無憂道人的命令,徐瘠要是能將無憂澆鑄進(jìn)鼎里,既為民除害,有能在刺史大人那邊有所表現(xiàn),何樂不為。
就在當(dāng)夜,歙城衛(wèi)動用所有人力連夜鑄造了一尊等人高的銅鼎,隨后沈年將無憂道人壓在底部,再從上方澆鑄上大量的鐵水,再是迅速朝鼎身潑水讓其迅速凝固,如此往復(fù),將大鼎鑄造的固若金湯,再深埋地底,解決了無憂道人的鴆毒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