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昏迷了三日還未醒過來,這三日鳳瑾幾乎未合過眼飯菜都沒吃過幾口,直到蘇恪從廣陵趕來。
蘇恪剛來就把鳳瑾趕回了房門,留下一句。
“趕緊把你這幅死了幾天沒埋的鬼樣子收拾一下,看得我瘆得慌?!?p> 蘇恪來了,她就放心了。
在玄門弟子中蘇恪算是一個“異類”,明明是家主的兒子,不修仙道法術(shù),偏偏要去學(xué)醫(yī),但偏偏又學(xué)出了名頭,世人都稱他妙手圣醫(yī)。
鳳瑾和蘇恪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他們是在花樓認(rèn)識的……玄門弟子逛花樓本就荒唐,更何況他們還為了搶一個姑娘打起來了。沒有法術(shù)傍身的蘇恪當(dāng)然比不過鳳瑾,但不湊巧的是,鳳瑾寒毒剛好發(fā)作,懸壺濟(jì)世的活菩薩蘇恪只好把鳳瑾帶回了醫(yī)館,仔細(xì)一瞧才發(fā)現(xiàn)鳳瑾是名女子。
這要是按照民間畫本子的劇情來走的話,這開頭便是英雄救美的故事情節(jié),那接下來定是以身相報的動人愛情故事??善P瑾蘇恪看不對眼,一醒來就吵架,鳳瑾吵不贏就要動手,一動手蘇恪就跑。
鳳瑾想來,在廣陵的那三個月,也算非常難忘的一段日子。
鳳瑾沐浴之后,勉強(qiáng)吃了點東西便去找蘇恪。
一推門便看到蘇恪靠在貴妃榻上,翹著二郎腿喝酒。
“來點?。”蘇恪抱著酒壇子坐到了桌前,邀請鳳瑾入座。
鳳瑾坐了下來,倒上了一杯酒。
一飲而盡,十分豪爽。
蘇恪則擔(dān)心了起來,與其說是擔(dān)心不如說是恐懼,因為見過鳳瑾發(fā)酒瘋的人第二天不是傷了就是殘了。
“他怎么樣?”
“暫時死不了,不過也快了?!碧K恪扭頭看著床上躺著的那人,又是搖頭又是嘆氣。
“他只剩下那副皮囊了…體內(nèi)全是空的。”
“大概多久。”
“長則三五年,短則三五個月。那得看他怎么折騰自己…”
鳳瑾沉默著,她突然想到那日君臨把靈力輸給了她,讓她在月圓之夜撐了過去,反之她是不是也可以將靈力還給君臨?
“若是我把自己體內(nèi)的靈力輸給他呢?”
聽到這句話蘇恪趕緊地放下酒壇子,瞬時變得一本正經(jīng)。
“千萬別,若是常人這個法子是可行的。于他,不行。他體內(nèi)精魄甚少,根本無法承載過多的靈力,若是強(qiáng)行將靈力輸給他,他會立刻筋脈盡斷,暴斃身亡?!?p> 鳳瑾一把搶過蘇恪面前的酒壇子,往嘴里猛灌酒,試圖讓自己冷靜。
差一點,就差一點,她差一點將自己的靈力輸給了君臨。
“哎喲,我的鳳大小姐,你這是要我的命嗎?喝這么多…”
蘇恪滿腦子都是上次鳳瑾喝醉了的模樣,抱著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哭了一晚上,現(xiàn)在回想起來,真是要人命。
“我難受…”鳳瑾緊緊抱著酒壇子,生怕蘇恪給搶了去。
“也是,好不容易要把自己嫁出去了,結(jié)果對方還是個短命的?!?p> “你是不是欠揍了?”
蘇恪趕緊閉上了嘴,平常就打不過鳳瑾更別提喝了酒的鳳瑾,他得趕緊溜。
“人呢,我也幫你看了。我有點忙,先回了…”
忙?一診千金的蘇恪還有忙的時候,忙著追男人吧…
“蘇恪,你辛苦嗎?”
蘇恪一愣,鳳瑾怎么突然正經(jīng)起來,正經(jīng)之中還帶點溫柔,這是怎么一回事?
“平日也還好,每月出診三到五日。”
“我說的是莫弦…”
曾經(jīng)的平陽莫氏公子,唯一能與君臨齊名的世家公子。
北莫弦,南君臨。
曾經(jīng)極復(fù)盛名的二位公子。
蘇恪與莫弦的故事,很少有人知曉,蘇恪與她吵歸吵鬧歸鬧,但是蘇恪是真心把她當(dāng)做朋友的,不然不會把這么私密的事情告訴他。
畢竟,他愛上的是一名男子,注定不能被世人所容,再其次他愛上的是莫弦,莫家當(dāng)年是被眾仙家合力剿滅的玄門叛徒,這段情路,注定是坎坷的是沒有盡頭的。
“他躲我尋,他跑我追唄…辛苦到不辛苦,早就習(xí)慣這樣的生活了?!?p> 鳳瑾其實很羨慕蘇恪,他想學(xué)醫(yī)就學(xué)醫(yī),想愛誰就愛誰,從不顧忌家人的阻攔,也不在意世俗的眼光。
“我記得,莫家被滅門的那一天你們蘇家也在場,只是你不在而已。”
“我在…我若不在他怎能活?”
蘇恪永遠(yuǎn)忘不了那個被鮮血染紅了半邊天的夜晚,他站在人群中,看著莫家一族逃竄,吶喊,他卻束手無策。
他永遠(yuǎn)忘不了,莫弦渾身都是血發(fā)絲凌亂,倒下再站起再倒下,他想去抱住他,可他的腳卻像是被釘了釘子一般無法挪動一步。
他自始至終都相信莫家是被冤枉的被陷害的,他曾極力反對,可那些號稱正邪不兩立的高高在上的玄門世家分不清何為正何為邪,他們堅持的自己堅持的,可他們堅持的到底是正還是邪?
“一個晚上,曾經(jīng)有著無上榮耀的平陽莫家,尸橫遍野…尸體都被拖到平陽城外的亂葬崗堆積如山,我在那里扒了一天一夜才找到了莫弦的尸體,原本想把他帶回廣陵葬在我院子里的那棵歪脖子樹下,可我驚奇的發(fā)現(xiàn),他還活著…我醫(yī)治了他一個月,他恢復(fù)了半年才能如正常人一樣行走,可當(dāng)他能走了,第一件事就是逃?!?p> 鳳瑾落下淚來,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撫蘇恪已經(jīng)崩潰了的情緒,畢竟沒有什么是可以感同身受的,劍沒有刺在你的心上,你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會流多少血。
“蘇恪…哭吧?!?p> “我不哭!”蘇恪聲音哽咽著,卻還強(qiáng)忍著眼淚,不讓它掉落。
因為莫弦曾經(jīng)告訴他,大男人可以流血但絕不流淚,所以…他不能哭。
他恨,因為他無法拿起劍保護(hù)他想保護(hù)的人,即使那個人不需要保護(hù),但起碼能讓他看到,在他最絕望無助,孤立無援的時候,還有人站在他身邊。
“你趕緊給他擦擦身子吧,他躺了這么多天,都快臭了,哪里對得起他謫仙的名號?!碧K恪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子,把酒壇子拿了回來,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門…
仰天長嘯道:
“世上本無仙,奈何遇君臨…”
鳳瑾笑著:
“蠢貨,你想說的是下一句吧?!?p> 未曾見莫弦,何以付衷情。
鳳瑾待蘇恪走后,端著面盆去打了些熱水來。
當(dāng)她的手拉住君臨衣襟的時候,不自覺的顫抖。
酒勁似乎上來了,不然她怎么會有一種想把君臨吃干抹凈的沖動呢。
鳳瑾搖了搖頭,努力打消這個荒唐的念頭,心無雜念地給君臨擦澡。
擦了一會兒鳳瑾暈倒在了君臨懷里,君臨掙扎地睜開了眼,一睜眼便看到了眼前的這副景象,鳳瑾一臉紅暈地趴在他的身上。
嘴里還嘀咕著:
“君臨啊,真想吃…”
“吃什么?”
鳳瑾小聲嘀咕,不太清楚,君臨還是聽見了!
?。。。。。?!
他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朵根。
鳳瑾一身酒味,看來是喝多了說胡話。
君臨躺久了想要活動一下,鳳瑾這一趴,他更加不能動彈,此時無比難受。
哎…罷了,反正躺了這么久,再躺會兒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