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赫爾辛納,寒冷的風(fēng)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明明都已經(jīng)到了入春的時(shí)節(jié),但是在這個地方,一切都仍如此冷冽。
東沿森林旁的小道上,史蒂夫像個糟老頭一樣,雙手都藏在腋窩下,在原地不斷的踏步,以抵御風(fēng)寒。
他在枯萎的桑樹腳下,守著身旁的馬車,不安的著急的眺望著遠(yuǎn)方。
終于,在遠(yuǎn)處的地平線上,史蒂夫看到了提著一堆行李的一男一女。
男的是他的兄弟喬納森,女的應(yīng)該就是喬納森所說的,要跟他私奔的姑娘,凱莉。
史蒂夫掏出在懷里捂熱乎了的酒,喝上一大口,然后又從車?yán)?,把可以把臉裹得?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頭帽拿出來,套在頭上。
他吐出一口白霧,身子開始逐漸升溫,他是老車夫了,如何在這種天氣里開車,史蒂夫頗有心得。
喬納森和凱利趕到馬車旁時(shí),史蒂夫的身子已經(jīng)變得十分暖和。
“讓你久等了兄弟?!眴碳{森說,他拍了拍史蒂夫的肩膀,內(nèi)心對史蒂夫充滿感激,在他那么多朋友里,到最后關(guān)頭,愿意帶他走這一趟的,就只有史蒂夫這個不怎么喜歡說話的兄弟。
“快點(diǎn)上車吧,運(yùn)氣好的話,今天就能離開赫爾辛納?!笔返俜蛘f,翻身上了馬車。
凱莉已經(jīng)先進(jìn)到了車?yán)?,她在里面肆意的躺著,就好像躺在自家的沙發(fā)一樣,她是個體型微胖的女人,本來占的地方就挺多的,她還大開大合的躺著,一下就坐滿了可以容下兩個人的座位。
史蒂夫第一眼看到凱莉時(shí),他就感覺凱莉這種女人不安分,從她總是四顧的目光,和臉上不斷變化的表情上不難看出。
“喬納森,快進(jìn)來啊,冷死了。”凱莉的牢騷還沒得馬車起步,就已經(jīng)來了。
“也不知道你從哪找了的這輛馬車和車夫,也太寒酸了?!眲P莉?qū)χ谏宪嚨膯碳{森說,她的聲音沒有絲毫壓低的意思,更像是故意說給史蒂夫聽的,是在挖苦史蒂夫,“你看這座位,又冷又硬,窗戶還漏風(fēng),沒等離開這,我估計(jì)就會冷死了。”
“沒事,我?guī)Я吮E拿抟\?!眴碳{森翻開行李箱,把厚厚的棉襖蓋在凱莉身上。
不過凱莉仍是沒好氣的說:“棉襖能保溫不能生熱,能有多大能耐?!?p> “那我給你溫暖溫暖?!眴碳{森斜嘴一笑,把身子探到了棉襖里,坐在一小塊座位上,費(fèi)力的抱住凱莉。
“你別鬧,我不要這樣?!眲P莉欲迎還拒,半推半就的依靠在了喬納森的懷里。
喬納森的關(guān)愛多少起到了點(diǎn)作用,凱莉那張不饒人的嘴稍微消停了一會。
馬車不急不慢的行駛著,史蒂夫雙手緊握著韁繩,感覺冷了,他就騰出一只手出來,把懷里的酒拿出來喝上一口。
凱莉在車?yán)锏脑挾紓鞯搅耸返俜虻亩淅?,他?nèi)心對凱莉那個女人討厭極了,他實(shí)在想不通他的兄弟喬納森為什么會跟這種女人走到一塊去。
難道就這么想要娶妻生子嗎?雖然史蒂夫也老大不小了,但是他打光棍打了這么久,他也沒覺得自己的生活有多糟糕。
當(dāng)馬車經(jīng)過一段顛簸的路,把凱莉晃得難受的時(shí)候,凱莉便又開始了。
“喬納森!你看看,去跟那車夫說說,他帶我們走的這是哪的路啊,這么陡?!眲P莉推開依靠在她身邊打瞌睡的喬納森。
喬納森的身子一撤開,凱莉就感覺自己的身體涼了一大塊,她趕緊把棉襖都搶過去,把自己捂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同時(shí)眼神冷酷的盯著才剛醒的喬納森,逼迫著喬納森離開這溫暖的小天地。
喬納森嘆了口氣,一股無名火突然冒了出來,他很想罵凱莉一頓,但是凱莉那兇神惡煞的模樣,又讓他的想法不敢輕易實(shí)施,更別說是在這晃悠的車?yán)铩?p> 車子上下左右地不斷晃動著,可見這條路有多不好走,這使得喬納森也開始對史蒂夫有了怨氣,帶著滿腔的怨火,喬納森打開車門,在馬車還在前進(jìn)的時(shí)候,抓著車身,費(fèi)勁的往外爬,馬車實(shí)在搖晃得厲害,喬納森趴在馬車上的身子,看起來就跟一張紙一樣,隨時(shí)都可能飛走。
“喬納森,你小心點(diǎn),我可不想到了那邊就當(dāng)一個寡婦了。”凱利有些著急又有些不悅的說。
“我清楚的很!”喬納森憤怒地咆哮道,他的腳用力的踩在馬車上,此刻他只想趕緊從凱莉身邊逃離。
這股想法使得他原本艱難的爬行變得十分簡單,他三兩下就爬到了史蒂夫身旁,他的屁股還沒落下,就聽到了關(guān)門聲,而凱利咒罵的言語也在片刻后傳來。
“如果你要問我為什么走這條路的話,那原因就是因?yàn)樽罱硪粭l路上有人失蹤的事。”史蒂夫挪了挪自己的屁股,給喬納森讓出一塊座位來。
“馬車?yán)锏脑?,在這聽得可真清楚?!眴碳{森尷尬的說,他想著剛才凱莉在馬車?yán)锏哪切├悟}話,一時(shí)對史蒂夫感到很抱歉,也就不好抱怨馬車晃悠的事情了。
“哈!所以就是因?yàn)楹ε履菞l路上會遇到麻煩,你就選擇了這條糟糕透頂?shù)穆??”凱利在車?yán)锍吨らT罵道,“我還當(dāng)你聽不見我們說話呢,原來坐在前面可以聽得這么清楚,還一直不做聲,你是什么心思?。肯胪德犖覀兊拿孛軉??”
史蒂夫沉悶的呼出一口氣,他從未見過如此刻薄的女人,要不是因?yàn)閱碳{森,他早就把凱莉趕下車了。
凱莉越飛揚(yáng)跋扈,喬納森就得越卑微,他一邊讓史蒂夫不要介意,一邊趕忙順著史蒂夫的話說:“我知道那事,我聽說你還曾帶人去那條路看情況,最后結(jié)果怎么樣?”
看著喬納森那副討好的模樣,史蒂夫也就只好接著說:“我的確曾和其他人特意去過那條路,我們想著是有山賊,就全副武裝的走了幾趟,不過幾次走下來,都沒有遇到,就只遇到了一個坐在樹下的打瞌睡流浪漢,后來大家都沒了興致,也就不去看了,再后來,又發(fā)生了失蹤的事,我再召集他們的時(shí)候,就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和我一起去過那條路的人,少了幾個。”
一直在前面頂著冷風(fēng),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更何況喬納森不了解坐在前面的情況,身上保暖的東西不齊全,沒幾分鐘,喬納森就已經(jīng)被冷風(fēng)吹得嘴唇發(fā)紫了。
車廂里的凱莉叫一陣,歇一陣的,這會她正歇著,史蒂夫的態(tài)度也就緩和些。
史蒂夫掏出了懷里的酒,遞給喬納森:“喝點(diǎn)吧,這酒是我用來專門暖身的?!?p> “這可太救命了兄弟?!眴碳{森激動的接過那熱乎的酒壺,他的手在拿著那東西時(shí),都還在發(fā)抖。
喝下了一口酒后,喬納森才有了繼續(xù)對抗寒風(fēng)的力量,他沉吟了一會,腦子里冒出了一個想法,他看著身旁只露出眼睛的史蒂夫,想著自己不能虧待史蒂夫。
“兄弟?!眴碳{森開口道,“等我們離開這后,你跟我混吧,其實(shí)我這次出來,帶了很大一筆積蓄,我想著去其他地方開個工廠,到時(shí)候給你個管理員的工作,你也不干嘛,每天就上上班,管管那些工人,就能得到不菲的工錢,怎么樣?”
史蒂夫遲疑了一會后,才說:“其實(shí),我會帶你走這一趟,也是因?yàn)槲以谕饷嬗写蛩?。但是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也想考慮一下。”
“喬納森!”凱莉尖銳的聲音從車?yán)飩鱽?,“那筆錢是我那愚蠢的未婚夫給我的,沒有我的許可你怎么敢輕易使用我的錢,還有你不覺得可笑嗎?你都這么直接了當(dāng)?shù)慕o他工作了,他還考慮?考慮什么!沒什么要考慮的,我可不會讓他這種不靠譜的人當(dāng)什么管理員,你別想著安排你的人在我身邊混日子?!?p> “凱莉?!眴碳{森有些埋怨的叫喊了一聲,他多希望凱莉能客氣點(diǎn)。
史蒂夫發(fā)著低沉的聲音,顯然凱莉已經(jīng)惹怒了他,雖然不知道面罩下他此刻的表情是怎樣的,但是他那雙露出來的眼睛里,已經(jīng)飽含怒火。他決定要給凱莉一個教訓(xùn)。
史蒂夫雙手突然用力的拉了一下繩子,馬匹叫喚著,抬起了身體,使得整個馬車都向后傾斜。
車?yán)锖芸炀蛡鱽砹藙P莉驚慌失措的叫聲,還有行李箱砸落的聲音。
凱莉好像是被什么東西砸到了腳,一直在扯著嗓子叫喚,那聲音尖銳無比。
“??!我不想活了!我的腿不要了!”凱莉推開壓在她腿上的箱子,就看到一片殷紅的血已經(jīng)流淌到了地板上,這下,使她叫得更加慘烈:“喬納森,你是想殺了我嗎?好多血,流了好多血!”
喬納森眼神不善的看向史蒂夫,史蒂夫的一切行徑他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從史蒂夫的口罩上,喬納森甚至能看到史蒂夫此時(shí)得意的笑。
喬納森那股從車廂里帶出來的邪火,在這會重新燃了起來,而且變成了直沖腦門的大火。
“把繩子給我!”喬納森發(fā)狠的說,身子擠向史蒂夫,不斷的和史蒂夫搶奪馬繩,“她再怎么說,也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許你動她!”
兩人越是爭搶,繩子就越往后拉,馬匹也因此不斷慘叫連連,誰都沒有注意到,繩子中間的鐵環(huán)在二人的爭搶中,有逐漸拉開之勢。
就在他們僵持不下之時(shí),鐵環(huán)咔嚓一聲,徹底斷開。
馬匹叫喚著,在獲得了自由,結(jié)束了被人拉扯的痛苦后,頭也不回的向前沖去,而載著三人的馬車則徹底的向后翻倒。
原本被凱莉推開的行李箱一股腦的壓向了她,這會,她的慘叫聲直接被埋沒在了行李箱里。
兩個男人在車輛翻到的時(shí)候,一起抓著繩子落到了地上。
在冰冷泥濘的地面上,他們二人倒是能更好的舒展身子了,徹底扭打成一團(tuán)。
打著打著,二人就連滾帶爬的打到了一棵樹下,撞到了一個人。
喬納森抬頭看了那人一眼后,他的動作忽然僵住了。
“流浪漢!是那個打瞌睡的流浪漢!”喬納森激動的喊叫道,“史蒂夫,你不是說你走的是另一條道嗎?怎么看到這個乞丐呢!”
史蒂夫也在這一瞬間知道事情不妙了,他們二人趕緊爬起來,一轉(zhuǎn)頭,馬車不見了,身后的路也不見了,只有他們兩個人站在樹旁,站在一棵枯萎的桑樹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