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在南,這里位于皓月城北面,城墻一破,此地便首當其沖,遭到東晟騎兵的輪番攻擊。
她貓著腰出門,探聽情況,外頭的喊殺聲越來越近。
漫天都是火球,呼嘯著飛入城中。
東晟軍看樣子是真的破城了,城一破,以東晟軍的野蠻便會大舉屠城。
她必須想辦法盡快轉移。
她當機立斷,將桓風用被子裹緊,兵荒馬亂的,她也不能背著他到處亂跑。
正要去找馬,又怕亂兵進來搶劫把他一刀砍了,便把他從塌上抱下來,連著棉被裹好塞進床底下免得被發(fā)現(xiàn)。
“阿晏!”桓風含著眼淚,死死瞪著她拼命掙扎,可殘廢的他卻無能為力。
“別擔心,我出去找馬?!?p> 說完,人就出了門。
滿城都是燒焦的百姓,兵馬四處凌虐,西凜軍與東晟軍打得不可開交,城外不停的往城內投放火球,砸中什么就點燃什么。
“還挺香!想吃烤肉了!”景晏聞到燒焦的肉味兒,肚子居然叫了一下。
不過她沒多做停留,以身材嬌小的優(yōu)勢,在城中四處游走,城內到處都是兵馬,她左閃右躲,躲進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房子。
慌亂中,她也不知道這兒是哪兒,只見房間里的擺設挺有內涵的,像是個富貴人家。
里頭躺著個人,被人五花大綁扔在地上,嘴里塞著布條。
“唔唔唔!”他驚喜的望著她,似看到一根救命稻草。
景晏小心查看著外頭的境況,一邊后退到那人身邊,踢了踢他。
人沒動,她半蹲下來,扯出他嘴里的布條。
“姑娘,救救我!”被捆的人是個十三四歲的青衣少年,一張白嫩的小臉蛋兒跟璞玉似的,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景晏驚鴻一瞥,被他的美色驚艷了一下,視線不禁在他臉上多停留了幾秒鐘。
“小美人兒,你是誰,你怎么在這兒?”
“我——哎!有人來了!”
聽到門外凌亂的腳步聲,少年沒來得及回答,連忙提醒。
景晏心中一緊,將那膚白貌美的少年一腳踢到床底下,她心念電轉,把房內的架子枕頭衣服扔得滿地都是,然后扯下簾子,往橫梁上一拋,打了個結,拉過椅子站上去,把雙臂伸進那吊索里,勒在兩腋下,將椅子一蹬。
椅子剛落地,兩個東晟軍舉著刀就沖了進來。
景晏吊在橫梁上,雙目圓睜,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兩個官兵。
黑燈瞎火的,他們也看不出那繩子勒在哪兒,只見城里到處都有人在上吊。
他們對視一眼,罵了聲晦氣,再看四處,猜測這里已經被人洗劫過,踹翻桌子就走了。
東晟軍走后,景晏靈活的跳到地上,將床底下的少年拖出來。
剛拖到一半,另一伙兒東晟軍又從后院沖了過來。
景晏只得將少年又踢回去,自己趕緊吊上去。
第二伙人進來后,四處看看,也走了。
床下的少年:“······”
這次,景晏在梁上吊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確認再沒有人過來之后,才重新下來,動了動酸軟的胳膊,將床底下變得灰頭土臉的少年拉出來。
她動作飛快的解開他身上的繩子,“沒時間閑聊了,想活命就自己跑。”
那少年癟了癟嘴角,仍舊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沒有動彈,“小姑娘——”
“你動不了?”
少年苦著小臉,“嗯,我被點了穴道,李大人要用我去跟東晟換自己的命?!?p> “李大人?先不管了,你忍耐一下!”景晏已經沒功夫去認真探究這個少年為什么會被人點了穴道扔在這里,她將少年拖著就往后院跑。
后院多了一匹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戰(zhàn)馬,似乎是草原上的高頭大馬,上頭掛著一條鏈子,像是東晟的馬,馬磴子上還掛著一具中箭的西凜兵尸體。
“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送枕頭!”景晏將被她拖得一身狼狽的少年推到馬背上,“兵荒馬亂的,你將就一下,我不一定能救你出去,要是一會兒兩個人真跑不了,我會拋下你的自己一個人逃命的?!?p> 少年也不含糊,溫和的笑了笑,“沒事兒,你已經對我很好了。”
景晏側過頭,少年橫在馬背上,腦袋倒栽蔥一般垂在馬鞍子旁,她站著正好湊近他精致好看的眉眼,秋水遠山一般,不像是西凜這樣貧瘠的山水能養(yǎng)出的水靈靈的少年公子哥。
夜幕黑沉,漫天戰(zhàn)火里他笑了起來,眼淚仿佛裝滿了星辰,“謝謝你,小姑娘?!?p> 景晏冷冷的嗯了一聲,利落的翻身上馬,一路載著少年沖出小巷,來到一條不知名的街道上,只見街上到處都是帶著火油的木箭和火把,整個皓月城頃刻間淪為了火海煉獄。
戰(zhàn)馬嘶鳴間,景晏一路狂奔,她正想找少年說句話,一回頭,臥槽,人沒了!
“吁?。?!”她急忙勒住韁繩,“完了!掉路上了!”
美少年掉在路上,要是被那些東晟軍撿起,鐵定玩完了!
她撥轉馬頭,趕緊沿路回去找,看見小巷子與正街交匯的口子上,少年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張黑白交加的小臉無比委屈。
“姑娘,我屁股好痛······”雖難以啟齒,但美少年還是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不好意思,剛剛沒剎住車!”得虧找著了,她從馬鞍里翻了根繩子,將少年直接綁在馬背上。
正忙活得熱火朝天的,一隊西凜軍策馬過來,喊道,“臭小子干什么!搶民女嗎!”
“男的!”景晏這時已經沒什么形象了,小臉臟污,頭發(fā)散亂,趕緊說,“我哥半身不遂很多年了!”
說完揪著少年的頭發(fā)讓他們看。
那士兵本要彎弓射她,見是個男的,放下箭道,“太守府已經被占領了,里面全是東晟的軍隊,你們趕緊往北邊跑!”
景晏道,“好!你們當心!”
西凜軍走遠,景晏擔心少年再掉下來,擦了把汗,正好瞧見不遠處停著一輛大車。
后面也不知道裝著什么,空著的一條縫隙能正好能裝上一個人。
她把少年卸下來,扔在大車上,駕著車子往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