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如此難喝的茶水
“苦辣根？”南宮靖顯然更為在意即墨說的南部，那正是他近日來為之不停奔波卻無果的地方。
那里現(xiàn)下有千千萬萬的子民流離失所，死亡慘重，然而偌大的瀛月城朝，除了他一人，再沒有一個愿意奔走相救。
想想也是寒心，真怕事情再照發(fā)展下去，荊冀還會像當(dāng)年一樣，將所有災(zāi)民全部團(tuán)殺！
唉！
即墨看著南宮靖面容的起伏不定，猜出了一二。
她拿起自己的茶盞，自然而然的喝了一口，絲毫不覺得苦澀。
“這是我府中最昂貴的茶，卻也不常招待人。”即墨放下手中的杯盞，對視上南宮靖的雙眸，緩緩道：“南宮大人可知，我這茶還是初次拿出來，分享與大人共飲?！?p> “這茶葉雖說第一口喝下去，又苦又辣，卻是越品越有味道，它極挑環(huán)境，天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所以，這茶葉往往種了也賣出不去。”
南宮靖畢竟風(fēng)沙數(shù)年，已不似年輕人那般急性子，他只是靜靜的聽著即墨侃侃而言，并不打斷。
眼前的少年，雖年紀(jì)輕輕，卻心思深邃，定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南部多山多水，卻也多災(zāi)多難，這苦辣根頑強(qiáng)，不怕風(fēng)水雷電，不怕旱，很多人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奧妙，開始了大量的種植。”
“但是后來，人們將采摘下來的新鮮茶葉售賣的時候，卻因?yàn)樗奈兜蓝u不出去，沒人愿意喝這種難喝的東西，種植者心灰意冷，將這些無人問津的茶葉一燒而光。”
即墨頓了頓，似是靜靜的思考了一番，才繼續(xù)說道。
“多年以前，我因機(jī)緣巧合入了南部，那時候年紀(jì)尚小，很多事情無能為力，正值遇上南部鬧瘟疫，據(jù)說那是史無前例的一場，巧了，被我趕上正著。”
“我一闖進(jìn)去，幼小的身體便扛不住劇烈的傳染，很不幸，也染上了?！?p> “那...”南宮靖張張口，想問些什么，但心底默嘆了一聲，又咽了回去。
即墨見他忽然停住了，輕聲一笑，繼續(xù)說道：“我被圍困在瘟疫圈中，四下全是聽從命令要對災(zāi)民盡數(shù)射殺的將士，鐵了心一個都不放出去，我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等死，沒有藥，沒有食物，沒有水，我快奄奄一息?！?p> “像是命運(yùn)的眷顧，一個老者，托著疲憊的身子走到我身邊，將我背回了他破爛不堪的家中。”
“我還清晰的記得，那座搖搖欲墜，四面透風(fēng)的茅草屋，只有一張破爛的桌子，和一堆稻草堆成的床鋪。”
“老者將我放在草堆中，從遙遠(yuǎn)的河邊的接來水，給我喂了一些，我才勉強(qiáng)睜開眼，但是病痛已將我幼小的身軀折磨的不成人形，沒有食物，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幾天。”
“可憐的老人，看他瘦骨嶙峋的佝僂身形，和布滿滄桑的臉也知道，他哪里有吃的東西，不過是勉強(qiáng)一日度一日罷了。”
“但他還是從一個角落里拿出一包干巴巴的枯木皮一樣的東西，用烏黑的布包裹者，我看不清也認(rèn)不得那是什么?！?p> “但老者卻將它搗碎，用水一點(diǎn)點(diǎn)喂服進(jìn)我的嘴里，那時候，覺得那個味道是如此甘甜?！?p> “那枯木皮可是苦辣根？”南宮靖終于忍不住插嘴道。
即墨點(diǎn)點(diǎn)頭，“正是。”
“就那樣，我奇跡般的存活了數(shù)天，每日靠著老者一點(diǎn)點(diǎn)的喂食，而他自己，僅僅飲水充饑，我最終好了起來，竟不知是自己的意念在作祟還是苦辣根有了藥效?！?p> “老朽?！蹦蠈m靖有些哽咽道：“明白墨老板所說的珍貴為何?！?p> “不是?！奔茨竦溃骸斑@般說來只是因?yàn)檫@茶珍貴，但我所說的確實(shí)金錢上的昂貴?！?p> “逃出那里之前，我用身上母親臨死前留下的玉佩買下了老者手中剩下的苦辣根?！?p> 這下南宮靖明白過來，那塊玉佩他雖未見，但意義何在，自不必說，豈止價(jià)值連城那樣簡單。
一陣沉默無言，南宮靖不知該說些什么，又重新舉起手中的茶渣，飲了一大口，這次，眉頭絲毫未皺。
“這下南宮大人覺得這茶如何？”即墨依舊微笑著問道。
“嗯，回味無窮。”南宮靖也扯開嘴角，真誠道：“墨老板的苦辣根，想必是那位老者手中的吧，今日老朽能喝上一杯，實(shí)在三生有幸?！?p> “哈哈?！奔茨实囊恍?，道：“南宮大人又取笑晚輩了?！?p> 很快，她收斂起笑容，神情嚴(yán)肅起來，“南宮大人，今日晚輩講這些故事，并不是說教，也不是訴苦，更不是叫大人知難而退，而是想表明我的決心！表明墨記的決心！”
南宮靖忽然抬起頭，一時沒明白這些話的意思。
“南宮大人連日操勞，然而整個瀛月卻對災(zāi)情置之不理，我知道大人束手無策，所以，晚輩愿傾整個墨記之力，挽救一方難民，助大人一臂之力?！?p> “你真的愿意？”南宮靖不可置信的拍案而起，訝然問道。
“南宮大人今日前來不就是為了此事嗎？”
“話雖如此。”南宮靖又難過道：“其實(shí)這些事也本不該你來趟的，可是你看看這個腐敗的朝廷！”他恨恨的抖著手說道：“災(zāi)民死傷無數(shù)，朝廷不派人前去，地方官員又置之不理，這都是瀛月的子民啊！”
“身為君主，不顧百姓死活，身為朝廷官員，又不能盡一份心力，老朽?！蹦蠈m靖又重重坐下來，拍著大腿愁道：“老朽急??！沒有辦法！只能想到墨大人?！?p> “南宮大人莫難過。”即墨清楚他心里所想，寬慰道：“晚輩知道大人兩袖清風(fēng)，自然想出錢出力，但又在朝中盡受排擠，萬分無助?！?p> “說實(shí)話，大人能想到我，晚輩甚為欣慰，即墨別的不說，這些年，錢財(cái)和人力也還是有些的，只要大人用的著，盡管開口，晚輩在所不辭！”
“何況，沒有那位老者，即墨早便喪身在那瘟疫之中，哪里還能站在這里，這些年，我也不斷的支援南部，私下助其發(fā)展，如今可以光明正大的施予援手，即墨求之不得?！?p> 南宮靖聽了這席話，終于擺脫了愁容。
“墨老板當(dāng)真？”他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
“千真萬確?！?p> “好！老朽這也回去張羅，協(xié)助墨老板?！闭f著，南宮靖支撐起胖乎乎的身子，正要疾步離開。
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下腳步，扭頭問道：“墨老板，老朽多問一句，那位老者后來如何？墨老板的那塊玉佩可曾找到？”
即墨未曾想到他突然的一問，一時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