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沉曾經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愛,可是,斯人已逝,而罪犯依舊逍遙法外。
鬧鐘終于響了起來。木沉睜開眼,抹去腮邊的淚痕,這個噩夢又出現了。他捂著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著夢中那張鮮活明媚的臉。
未央,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在夢中,木沉一直作為一個第三個人,跟隨女孩的視角目睹了所有。
女孩收到市重點高中的錄取通知書時,外面正下著大雨,她捧著那張通知書眉笑眼開。欣喜之余,她歡快地讓快遞員等一等,然后跑回客廳將熱好的牛奶拿出來??爝f員十分感動,不停道謝。這快樂似乎會傳染一樣,他隱隱約約看到原來一直愁眉苦臉的快遞員離開時的笑容洋溢。
女孩將通知書小心翼翼收好,然后將手機拿出來。
“我考上我們約定的高中了?!?p> “是嗎?恭喜?!?p> “你怎么了?好像不開心。”
“家里不讓我上學了,他們讓我繼承家里的戲班子?!?p> “我還能看見你嗎?”
女孩發(fā)完這句話,那邊的人沒有回。她的笑容慢慢消失,像是被抽去靈魂一樣躺在床上。
這個時候他們還是同城網友,因為一本書的緣故成了不相見的朋友。后來話越來越投機,他們就約定一起考市重點高中,然后正式見面。
可因為家里的原因,盡管同樣收到了通知書,他卻只能繼承戲班子。
女孩在假期里又聯(lián)系了好幾次,那邊一直沒有回應。臨近開學時,她已經瘦了許多,半是希冀半是忐忑地發(fā)了一句話,然后把手機塞進書包。
那句話是,學校小倉庫見。
她知道他和自己一樣,曾經無數次地去過那里,或許,他們曾經相遇過。
門外的人已經在催促了,女孩拿起一本書跑了出去。
今天是新生報到的日子,因為對地勢的熟悉,她很快一個人辦好手續(xù)。
父親在涼亭那里看著行李,見她回來,關切地問:
“渴不渴?餓不餓?是不是累了?”
女孩笑,她說:
“爸爸,我們才出來一會兒呢?!?p> 父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見自家女孩要自己提行李,連忙先她一步提起來。
“宿舍在哪里?爸爸給你送過去?!?p> 女孩知道父親擔心,不再多說,向他笑了笑。
父親用空著的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眼里的喜愛幾欲溢出來。
女孩帶著父親到了自己的宿舍,麻利地打理好一切,然后制止住想請舍友吃飯的父親:
“爸爸,你先回去吧,媽媽快回家了?!?p> 父親遺憾地看著她,十分不舍,這還是女兒第一次要離開他們那么久呢,萬一有哪個小兔崽子……
女孩送走父親,急急忙忙地去赴約。
他會來的吧?
女孩忐忑不安極了,可過了一會兒,她又好像覺得他一定會來,眼里多了些自信。
學校的小倉庫是她無意發(fā)現的,那里的門一直虛掩著,里面除了一些雜物什么都沒有,包括光。她還和他說過呢。
女孩滿懷希冀地推開門,慢慢走進去。她將手機屏幕的亮度調大了些,然后把手機放在地上,心里失望極了,他沒有來。
正難過的時候,女孩覺得亮了很多。她抬起頭,發(fā)現自己的手機旁邊躺著另一只同樣發(fā)著光的手機。
手機上方,是男孩的臉,溫暖陽光。他看著她,粲然一笑。女孩不知道那位朋友是什么樣子,可她覺得他就是,因為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原本難過的她因為他的笑容,也笑了起來,然后小聲和他聊天。他說:
“今天到我上臺表演,所以我過來邀請你?!?p> 女孩驚喜地點頭答應。兩個人之間,有一種早已存在的東西漸漸蔓延,被歌頌千年的,一個人可以為另一個人赴湯蹈火的感情。
一陣瑣碎的聲音響起,女孩連忙拉著男孩躲起來,等聲音消失后,男孩小聲地笑起來:
“這里可以自由出入,為什么這么害怕?”
女孩笑了笑,沒有答話。
男孩拉著她,光明正大地走出校門,
愛屋及烏,她很久以前就喜歡昆曲了。
男孩去了后臺。很快,戲開幕了。
臺下幾乎是老人,他們搖頭晃腦地跟著哼唱。
女孩一眼認出了哪個是男孩,她微笑著同老人們一起搖頭晃腦,漂亮的眼睛一直盯著男孩。
男孩在臺上的戲份不算多,所以他趁著空當向女孩眨眨眼,逗她笑。不出所料,女孩掩唇,忍不住眉眼里的笑意。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臺上人調回音轉,臺下低唱呼好,這樣充滿煙火氣的地方,怎么會有人不愛呢?
男孩看著女孩在臺下一邊晃著頭一邊對他微笑,看得入神時,女孩的微笑慢慢僵硬,鮮紅的血在空中勾勒出一朵妖治的花,只開一瞬,便敗了。
男孩呆了呆,人們也呆了呆,隨著一聲聲嘶力竭的悲吼,女孩倒了下去,臺下的人亂成一團。
一起槍擊案,就這樣發(fā)生在眼前,男孩甚至沒有勇氣去確認她還活著!木沉悲憤的時候,一個淚流滿面的中年男人沖上去抱住女孩痛哭起來,那是女孩的父親。
木沉這個時候似乎變成了男孩,他癱坐在地上,痛苦而無力地看著多年前的一幕再次發(fā)生在眼前。
那個男孩就是木沉,因為那起槍擊案,家里的戲班子倒閉。作為市第一名,學??紤]到他的家庭環(huán)境,減免了學費。畢業(yè)以后,他憑著可以敲開任何一所大學的成績考入警校,成了一名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