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余一丁跑過來時已經(jīng)看見了沈月嬋不停起伏的胸部,本著只要還有呼吸就肯定有救的原則,他蹲下后便立刻握住女子的手腕直接輸入治療氣流,緊接著就見沈月嬋的腹部傷口處突然涌出一股股污血,同時她的口中也發(fā)出呻吟之聲,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這番情景直把蔡祖明嚇了一大跳。
“余先生,月嬋她、她……,這是怎么回事?”蔡祖明顫聲問道。
“放心!”余一丁無暇他顧,簡短地說出兩個字以后便專心地替沈月嬋療傷。
過了小半柱香時間,沈月嬋的傷口處滲出的鮮血終于不再發(fā)烏,變成了正常的鮮紅色,同時她也停止了口中的呻吟,呼吸又變得逐漸平緩取來,只不過她滿頭都是汗水,且雙目緊閉,嘴唇發(fā)白。
蔡祖明見狀更加緊張,兩只手掌緊緊絞在一起,目光在余一丁和沈月嬋的傷口之間來回掃視,只希望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一些端倪。
片刻后余一丁輕輕松開了手,沒有繼續(xù)輸入治療氣流讓傷口結(jié)痂,再用點時間他完全可以做到,但是他的腦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便放棄了繼續(xù)治療。
只見余一丁轉(zhuǎn)頭對一旁的婉晴說道,“準備一些熱水給沈姑娘清理一下傷口周圍的血跡,再找塊干凈的布匹給她包扎一下?!?p> 蔡祖明在一旁滿臉焦慮地望著余一丁,嘴巴動了動卻終究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余一丁早已瞥見他的神色,略微有些疲憊地對他說道,“沈姑娘應該沒有大礙,只是需要好生休養(yǎng)數(shù)日了,她的傷口位于腰腹側(cè)面,在這里包扎實在很不方便,你趕緊抱著她和婉晴到店內(nèi)去吧?!?p> 蔡祖明聞言終于呼出一大口濁氣,又低頭瞧了懷中的女子一眼,連忙抱起沈月嬋就往酒肆走去。
那名老掌柜和小伙計早就嚇得躲在墻角渾身哆嗦不已,見到蔡祖明進了店,還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姑娘,二人慌忙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起身,老掌柜顫抖著說道,“客、客官,您、您這是……?”
“別怕,后院可有臥房?”蔡祖明急促地說道。
“就在那邊?!崩险乒裰噶酥竿ㄍ笤旱拈T答道。
“帶路!”蔡祖明吩咐道,隨后又對小伙計說道,“你去燒些熱水,快!”
一老一少慌忙行動起來,蔡祖明跟著老掌柜來到后院的臥房,也顧不得弄臟了床榻,小心翼翼地將沈月嬋放到床上平躺,這老頭看見女子的傷處是在右側(cè)腰腹,又是乳下,領他們進屋后就識趣地退了出來,臨出門時還給帶上了房門。
蔡祖明看著跟他進來的婉晴手上拿著一塊白布,像是手帕之類的東西,可是那只手卻在不停地微微顫抖,估摸著只靠她別想給沈月嬋包扎好,于是二話不說便親自上手。
沈月嬋的外衣右側(cè)腰間被劃開了一個大口子,本來白皙嬌嫩的肌膚上現(xiàn)在到處都是血跡,而那道約有三寸長寸許深的傷口更加顯得觸目驚心,由于蔡祖明剛才抱著她進屋時牽動了傷口,此刻她的外衣上又浸了不少鮮血。
蔡祖明小心地解開沈月嬋的衣襟,現(xiàn)在是夏天,沈月嬋的外衣下面就只剩下一件肚兜了,而那道傷口正好位于右側(cè)乳房下面兩三寸的腰腹間,這個時代還講究男女授受不親,但是他們二人已經(jīng)訂婚,雖然還沒正式成親,不過眼前的佳人遲早都是自己的媳婦,再說為了救命他也顧不得許多了。
就在蔡祖明準備將沈月嬋的外衣撩開完全現(xiàn)出腰腹上的傷口時,房門被輕輕地敲響,小伙計弱弱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熱水來了?!?p> 蔡祖明沒工夫騰開手,直接吩咐婉晴道,“你去端進來?!?p> 婉晴這才像是回過神一般應了一聲,連忙出屋將那盆熱水端了進來,小心地放在蔡祖明身邊,看來今天的遭遇給她的震撼和驚嚇還要大于那日被坂本秀行的手下所擒,直到現(xiàn)在她都是暈暈乎乎。
此刻蔡祖明已經(jīng)將沈月嬋的外衣完全掀開,他接過婉晴遞過來的白手帕沾著熱水輕輕地擦拭清理傷口四周的血跡,還在昏迷中的女子不時緊閉雙眼皺一下眉頭,發(fā)出輕微的呻吟,蔡祖明只得更加地小心,不一會兒他也是滿頭大汗。
“去找他們拿些傷藥過來?!?p> 蔡祖明再次吩咐道,這時候的婉晴終于漸漸回過神來,不用蔡祖明再多說就趕緊跑出去找衛(wèi)士拿藥。
不消片刻婉晴就急匆匆回到臥房,手中拿了一包傷藥,蔡祖明接過藥讓婉晴幫著將沈月嬋微微側(cè)身,以便傷口完全朝上,隨后他才小心地將傷藥敷在傷口之上,再蓋上一塊新布,最后用一根布帶在沈月嬋的腰上圍了一圈將傷藥固定系住。
到了這一刻蔡祖明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又讓婉晴取出一件干凈衣服兩人一起幫著給沈月嬋換上。
等到一切收拾妥當以后,看著躺在床上呼吸已經(jīng)變得平穩(wěn)的沈月嬋,蔡祖明讓婉晴繼續(xù)照看自己的未婚妻,他這才疲憊地離開臥房。
兩名衛(wèi)士已經(jīng)將趴伏于地的坂本秀行捆在一棵大樹上,又從老掌柜那里借來一把鋤頭在樹林中刨坑,今天他們死去了一個兄弟,這么熱的天氣肯定無法帶著同伴的尸體前往鳳棲鎮(zhèn),他倆只有就近先將這名死去的衛(wèi)士埋在樹林中,等到事后再找個合適的時間運來棺槨盛殮,然后再送他回鄉(xiāng)。
至于死去的六名亂波就沒那么費事了,兩人直接將他們抬到樹林后面扔進山溝里喂了野獸。
余一丁則是呆呆地坐在剛才的那塊大石頭上想事。
今天偷襲他們的亂波八成是為了坂本秀行而來,而且也證明了礦區(qū)中不少地方都有夷人的探子,他真不知道前去鳳棲鎮(zhèn)會遇見怎樣的局面。
而且他剛才沒有完全治愈沈月嬋的傷口,還留下那么個大傷口,就是不想這兩名女子繼續(xù)跟著他們,在余一丁看來解救柳翠和鐘離雪完全不需要這兩個女人前去,甚至到最后她們有可能就是個累贅。
所以他就留了一手,按照現(xiàn)在的情形,沈月嬋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是肯定無法再與他們同行,她需要找地方靜養(yǎng)十天半個月,蔡祖明也不會再讓她們跟隨自己冒險,至于要將她們送往何處就不是余一丁需要關心的事情了。
而且送走她們必須有人保護,就算蔡祖明盡忠職守依舊要陪著余一丁前往鳳棲鎮(zhèn),他也會派出剩下的兩名衛(wèi)士陪伴二女離開,這樣到了鳳棲鎮(zhèn)后最多只會剩下余一丁和蔡祖明,到那時做起事來就會比較方便,余一丁可不想再花費不必要的精力救治他人了,萬一因此影響到解救柳翠和鐘離雪他會追悔莫及。
蔡祖明從酒肆中出來徑直走到余一丁的身邊,望著發(fā)呆的余一丁卻好一陣都沒有開口,直到余一丁抬起頭看著他。
“余先生,大恩不言謝,我……”蔡祖明恭敬道。
“沒什么,沈姑娘還好吧?”余一丁揮手打斷了蔡祖明的客氣。
“還好,只是一直昏迷?!辈套婷骰卮鸬挠行┏翋灐?p> “這是正常的,她已無性命之憂,只是需要時日休養(yǎng)?!庇嘁欢∥⑿Φ?。
“嗯,我準備讓衛(wèi)士送她們返回平洛城。”蔡祖明又道。
“現(xiàn)在回平洛?安全嗎?”余一丁只以為蔡祖明會將她們送去坤陽甚至是偃師,卻沒想到蔡祖明會選擇平洛。
“先生有所不知,夷人暴動后若要攻擊平洛只會因為郡王還在此地,而此時郡王已經(jīng)離開平洛前往坤陽,因此平洛城反而比較安全,何況我在平洛城還有一處隱秘的住所可以讓月嬋療傷?!辈套婷髂托牡亟o余一丁解釋。
余一丁恍然,玄武營的情報也是說夷人將要攻擊坤陽,而對于洛西鎮(zhèn)來說,坤陽和平洛就是兩個方向,如果真田慎介想要攻擊平洛城勢必要分兵,但是依據(jù)目前的形勢,夷人本就是倉促起兵,沈辰基此時又不在平洛城中,余一丁真想不出真田慎介攻打平洛城的理由,因此那里應該很安全才對。
如果沈月嬋二女由那兩名衛(wèi)士護送回平洛城,那么蔡祖明的選擇就是要陪同余一丁前往鳳棲鎮(zhèn)了。
想到此處余一丁還是有些感動,無論如何,到了這個地步蔡祖明想的仍然是首先要完成郡王交給的任務,余一丁覺得這一點自己確實很難做到的,如果柳翠或者鐘離雪受傷,他肯定會放下一切首先要保護好她們,其余的事情都排在其次,而蔡祖明能做出這種選擇,至少令余一丁非常敬佩。
其實還有一點是余一丁沒有想到的,畢竟是他救了蔡祖明的未婚妻,除了完成沈辰基的指示,這個救命大恩蔡祖明必須要報答,而現(xiàn)在他能做的只有親自陪同余一丁前往棲鳳鎮(zhèn),救出柳翠和鐘離雪,這就算是報恩了。
“蔡將軍,多謝!”余一丁鄭重拱手道。
“份內(nèi)事,先生莫再言謝?!辈套婷魍瑯庸笆只囟Y道。
隨后他便叫來一名衛(wèi)士,吩咐他到最近的那座小鎮(zhèn)上買架馬車回來,衛(wèi)士領命而去。
這一來一去至少需要半個時辰,于是余一丁二人又來到坂本秀行跟前。
此時這名被綁在樹上的夷人看著走近的二人,眼神中滿是驚懼,剛才余一丁擊殺六名亂波表現(xiàn)出來的實力已經(jīng)令他生不出一點抵抗或者逃跑的念頭,只能聽天由命了。
“剛才那些亂波是來救你的吧?”余一丁開口問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被你們抓了以后我就一直同你們在一起,如何傳遞消息讓人來救我?”坂本秀行非常緊張,如果余一丁認定這些人是他招來的,估計下一刻自己就會沒命。
“你們約定本月丁亥日暴動,在沒有變故的情況下礦區(qū)的夷人肯定按時起兵,本將一直沒有問過你,如果情況有變,你們?nèi)绾蝹鬟f消息?”蔡祖明問道。
坂本秀行臉色大變,他沒有想到蔡祖明居然對暴動之事了解的這么清楚,甚至連行動日期都知道,他不禁猜想莫非大晉早有察覺并有所準備,加上余一丁又有一身鬼神難測的本事,六名亂波暴起偷襲都被此人全部擊殺,他甚至懷疑這次所謂的巡察礦區(qū)也不過是晉皇找了一個借口不讓真田慎介起疑吧,目的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覺地瓦解各個礦場的夷人組織。
坂本秀行越想越心驚,愣在那里半天都說不出話。
其實這些亂波正是負責在真田慎介和各地礦場之間傳遞信息指令的斥候,因為平洛郡王府的人突然往坤陽城方向轉(zhuǎn)移,就連衛(wèi)戍營也一起拔營起寨,在平洛城中長期秘密潛伏的亂波心知情況必定有變,趕緊返回洛西鎮(zhèn)向真田慎介報信,西洛王聞訊立即命令手下的亂波分散前往其余幾鎮(zhèn)的礦場,通知當?shù)氐囊娜藙诠ぬ崆皟商炱鸨?,這已經(jīng)是極限了,想要提前更多時間也來不及了通知。
三名亂波趕到蒼嶺鎮(zhèn)時才發(fā)現(xiàn)大晉官軍已經(jīng)動手,只得抓緊時間趕往下一處小鎮(zhèn),可惜到了此地仍然遲了一步,官軍已經(jīng)將附近的夷人勞工全部收押,不過在此地他們又和另外三名亂波會合,卻沒想到在這個小村落正巧遇見余一丁他們幾人。
因為坂本秀行是蒼嶺鎮(zhèn)工坊的武士頭目,經(jīng)常會接收西洛王派出的亂波給他送來的銀兩,這些亂波也認得他,又見這支隊伍人數(shù)不多,其中還有兩名女子,便有了偷襲隊伍并解救坂本秀行的想法。
等余一丁幾人進店吃飯時他們便埋伏在樹林的草叢中,正好余一丁幾人吃完提前出來,以六對四,亂波認為自己這邊幾人偷襲應該可以拿下,哪曾想?yún)s驚動了飛鳥,不僅被余一丁提前殺死一人,暴露了行蹤,而且還失了先機,不得已只好使用秘術和暗器冒險一博,誰知結(jié)果卻是落得一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不過坂本秀行并沒有撒謊,亂波認得他,可他確實不認識這幾人,只因亂波來去行蹤詭秘,行動時又蒙頭遮面,就連和他們打過多次交道的坂本秀行也從未見過任何一名亂波的真面目。
可是夷人在礦區(qū)內(nèi)的情報傳遞都要依靠亂波執(zhí)行,這一點坂本秀行肯定是知道的,而他剛剛判斷大晉對夷人的暴動已經(jīng)有了準備,那么他堅持守口如瓶意義不大,而且很有可能將要面對眼前二人的怒火,既如此他也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回大人話,剛才被殺的這幾名亂波就是傳遞消息之人?!臂啾拘阈欣侠蠈崒嵉卮鸬?。
“哦?”蔡祖明意外,他原本的想法和余一丁一樣,都以為這幾人就是專門來解救坂本秀行的,沒想到陰差陽錯竟然干掉了夷人的六名斥候,這還真是個意外的收獲。
蔡祖明連忙將余一丁拉到一旁,低聲道,“余先生,看來西洛王已經(jīng)察覺到沈郡王轉(zhuǎn)移,這些亂波應該就是他派出傳遞提前起兵消息的斥候,一會兒等馬車回來我讓衛(wèi)士們立刻護送月嬋和婉晴返回平洛城,咱們也要跟他們搶時間,盡快趕到棲鳳鎮(zhèn)。”
此言正合余一丁心意,他何嘗不想立刻飛到棲鳳鎮(zhèn)找到二女,于是連連點頭稱是。
余一丁又瞟了一眼坂本秀行,“將軍準備對此人如何處置?”
蔡祖明壓低了聲音在余一丁耳邊說道,“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他走,等到了棲鳳鎮(zhèn)找到先生家眷后就把他交給當?shù)氐墓佘娍囱海劣谧詈笕绾翁幹媚蔷涂闯⒌囊馑剂??!?p> 余一丁點點頭,兩人便不再理會坂本秀行,各自靠坐在樹下等待馬車回來。
小半個時辰后山坡上響起馬車駛來的聲響,余蔡二人連忙起身觀望,只見一架雙轅馬車風馳電掣般狂奔而來,馬車廂后面拴著衛(wèi)士騎去的那匹駿馬,看來這名衛(wèi)士也清楚蔡祖明心頭的焦慮,買了馬車就急急趕了回來。
蔡祖明趕緊回屋將沈月嬋小心翼翼地平平抱了出來,婉晴掀開車簾,車廂內(nèi)居然還有兩床厚棉被,這樣在路途上沈月嬋也會少了許多顛簸的辛苦,蔡祖明不禁回頭贊許地看了那名買馬車的衛(wèi)士一眼。
隨后他又對衛(wèi)士們交代了幾句,不求趕時間,只希望他們安全返回平洛城,又特別叮囑婉晴一路上照看好沈月嬋,這才讓他們離去。
一直望著馬車遠去,直到消失在蔡祖明的視野中……
等了片刻后他才轉(zhuǎn)身招呼余一丁,又進了酒肆結(jié)賬,順便多給了老掌柜一些銀錢,算是弄臟了床鋪的補償。
待那老頭千恩萬謝地收下銀子,余一丁已經(jīng)上前解開坂本秀行,三人便立刻上路,此時這名夷人更加老實地跟隨二人上馬,從被抓后他一心想的都是如何活命,此刻更不會有逃跑的念頭了。
耽誤了那么長時間,三匹快馬立刻奔向棲鳳鎮(zhèn),只留下滾滾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