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一丁已經(jīng)聽出那兩人的女聲,立刻帶著滿心的驚喜沖了上去,口中還在不住地說道,“蔡將軍,趕緊找找看有沒有引火的東西?!?p> 蔡祖明剛才聽見女人的嗚嗚聲,他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那里綁著余一丁一心想要尋找的兩名女人,心中也替余一丁高興,他們倆出來時身上并沒有帶著蠟燭火把一類照明用的東西,所以聽見余一丁這樣一說蔡祖明趕緊四下找尋起來。
余一丁已經(jīng)上前取下了一名女子口中塞住的布團,可是還沒等他繼續(xù)為女子解開蒙住眼睛的布匹,就聽見那名女子帶著顫抖的哭腔叫了一聲,“祖明!……”
余一丁立刻傻了眼,這是什么情況?!
正在四下尋找引火之物的蔡祖明聞聲身子猛然一抖,不可置信地轉(zhuǎn)回身望向這邊。
女子眼睛上的蒙布還未被余一丁解開,她茫然地轉(zhuǎn)動著頭部,似乎想正對著蔡祖明的方向,口中繼續(xù)道,“我是月嬋啊……”
到這時余一丁已經(jīng)知道面前的女人是誰了,正是是平洛郡王沈辰基的女兒,蔡祖明的未婚妻沈月嬋!
余一丁默默地退到一旁。
剎那間蔡祖明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并沖向這邊,徑直撲到捆在立柱上的沈月嬋身邊,還好余一丁給他讓出了位置,蔡祖明上前幾下解開女子眼睛上的蒙布,借著地上堆放的兵器微弱的一點光亮仔細端詳眼前的女子。
沈月嬋早已是淚流滿面,她望著眼前的未婚夫顫聲說道,“祖明,是我和晴兒啊?!?p> 蔡祖明依舊帶著不可置信的神情望著自己的未婚妻,輕輕幫她抹去淚水,邊解繩索邊帶著滿臉的疑惑問道,“月嬋,怎么會是你們倆?!”
余一丁已經(jīng)識趣地接替剛才蔡祖明的工作,四下里尋找可以引火之物,不一會兒他便在墻壁上摸到了一根火把,用火折子點燃后返回到幾人旁邊。
蔡祖明早已為兩名女子解開繩索,余一丁舉著火把過來他才看清楚二女的臉上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痕,衣衫也有破損,沈月嬋的左肩頸處甚至隱隱露出了雪白的肌膚和肚兜的細繩,婉晴的模樣則更為狼狽,她的衣服上有兩三條大口子,像是鞭子抽打造成的,臉上也有一些血痕,看樣子估計是那些夷人對她們用了刑。
余一丁走過來也看見了二女衣不蔽體,沈月嬋還好,有蔡祖明摟著,還沒有多少春光外泄,婉晴只有自己用雙手緊緊抓著破衣爛衫護住胸口了,現(xiàn)在是夏季,余一丁兩人也不好脫了上衣給她們,否則倆男的就變成光著上身了,那也是大大的不妥。
余一丁只好轉(zhuǎn)過頭去假裝查看那幾堆武器,口中恨恨地說道,“奶奶的,總算是找到這些夷人暴動的證據(jù)了?!?p> 就在剛才余一丁到處找火把的工夫,沈月嬋已經(jīng)將她倆被抓的經(jīng)過大致說了一下。
昨日清晨沈月嬋便得知蔡祖明要和余一丁一起探查礦區(qū),她和婉晴都有功夫在身,當時就和蔡祖明提出要跟他一同前往,沈月嬋的想法很簡單,在她看來蔡祖明幾人這次出去雖說有探查的任務(wù),但是卻可以游山玩水,這可比呆在王府中快活百倍。
可是蔡祖明陪余一丁前去是辦公事,沈月嬋這位王府大小姐跟著去算怎么回事呢?于是聽沈月嬋這么一說他立刻拒絕,并好言寬慰了幾句,誰知這位大小姐根本不聽他說話,扭頭就氣哼哼地走了。
沈辰基就這么個掌上明珠,十幾年來真是放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嬌寵得厲害,所以在當時的情形下只能和蔡祖明相視苦笑,他想的是等余一丁他們走了女兒自然就會消停下來,因此也沒將這件事太過放在心上。
當蔡祖明帶著三名手下跟余一丁出發(fā)后,沈辰基思前想后,總覺得如果夷人暴動前來攻打,平洛郡城肯定不是一個可守之地,但此時又不便召集府內(nèi)的謀士和食客等人商議,夷人暴動一事目前還是絕對的機密,不便讓更多人知曉,以免人多嘴雜走漏了風(fēng)聲。
于是午后沈辰基便找來王道人商量,畢竟老道全程參與了此事,坤陽城中的情況他都了解,沈辰基便想聽聽他的意見。
王道人對余一丁的能力沒有任何懷疑,也對蔡祖明和他帶去的三名衛(wèi)士滿懷信心,只不過這是針對他們探查礦區(qū)以及尋人救人的行動來看,若是面對數(shù)千暴動的夷人,如果他們攻擊平洛城,老道的看法和沈辰基一樣,肯定是守不住的。
何況沈辰基的身份太過特殊,夷人如果抓住他對于晉皇和整個大晉的打擊都是巨大的,而且不要說平洛城,就是坤陽城的三千禁衛(wèi)軍能否抵擋得住夷人的攻擊王道人都持懷疑態(tài)度。
但是如果想要將府內(nèi)所有人全部轉(zhuǎn)移不僅目標太大,郡王府中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也有一百多口人,而且以什么理由轉(zhuǎn)移呢?如果沒有理由郡王府怎么會鬧出這么大的動靜?而且這樣一來更是人多嘴雜,豈不是有意讓夷人知道他們的計劃已經(jīng)暴露,沈辰基已經(jīng)準備跑路了嗎?
如果是這樣,不僅會讓真田慎介孤注一擲,即刻起兵暴動,甚至?xí)戳死厦惨塬@郡王,沈辰基就是他對付晉皇的一件利器,關(guān)鍵時刻還能保自己的命,真田慎介可不是傻瓜,沈辰基和王道人都相信,只要他起兵暴動,第一個想要抓住的人便是平洛郡王。
不僅如此,已經(jīng)前往礦區(qū)的余一丁蔡祖明幾人也會面臨極大的風(fēng)險,如果夷人已經(jīng)暴動,還在礦區(qū)的他們被夷人抓獲甚至殺死都很有可能。
最后王道人出了個主意,他讓郡王明日微服簡從,只帶數(shù)名侍衛(wèi)先行前往坤陽城暫避,王府內(nèi)的其他人等余一丁蔡祖明返回后再往坤陽撤離,到那時有衛(wèi)戍營護送,而且沈辰基不在其內(nèi),應(yīng)該也不會懼怕夷人攻擊。
沈辰基對王道人的提議不置可否,他舍不得自己的夫人們和沈月嬋,更做不出拋下她們自己獨自逃命的事情,如果他提前撤到坤陽城,萬一夷人暴動擊潰衛(wèi)戍營,沒有在王府或者撤離的隊伍中發(fā)現(xiàn)沈辰基,那么很有可能會殺死王府內(nèi)其余的人以泄憤,如果是這樣沈辰基豈能獨活?
王道人無語,在他看來沈辰基這就是婦人之仁,可是沈辰基最后做出的決定還是令他大吃一驚。
郡王準備明日就讓王府上下一起撤離,順便將衛(wèi)戍營一起帶走,他給蔡祖明下的是道死命令,三日之內(nèi)他們必須返回平洛城,就算王府上下明日動身,消息傳到洛西鎮(zhèn)也要半天,真田慎介得到消息并臨時改變計劃即刻暴動也要至少一天時間,倒時候余一丁他們已經(jīng)在返回平洛城的路上,以二人的本事,外加三名精明強干的衛(wèi)士,況且人少目標也小,逃脫回來應(yīng)該問題不大。
王道人見郡王主意已定,而且風(fēng)險全在余一丁幾人身上,王府中人幾乎是沒有什么風(fēng)險的,他也不好再勸,只得告退。
于是傍晚時分沈辰基便命令王府上下打點行囊,衛(wèi)戍營全員整裝待發(fā),準備明日一早往坤陽方向撤退。
晚飯時沈月嬋見到府中出現(xiàn)這么大陣仗,她不知府中出了何事,直到婉晴出去打聽了一番才得知具體情況,沈月嬋聞聽這個消息后不僅吃驚,而且心急如焚,她也明白父親的決定是最大限度地保障王府上下那么多人的安全,而且不會讓夷人從郡王府得到什么好處,但是蔡祖明他們就危險了。
本來沈月嬋還想去同父親爭辯,但是轉(zhuǎn)念一想這樣做肯定沒有好結(jié)果,說不準還要被父親派人嚴加看管,只待明日一早動身一起前往坤陽城,因此半夜時分她便帶著婉晴偷偷溜出王府前往礦區(qū)尋找蔡祖明幾人。
直到她們在蒼嶺鎮(zhèn)工坊附近查看時被夷人當做風(fēng)塵女子加以調(diào)戲,最后失手被抓。
當然沈月嬋不會說的這么詳細,只是簡單敘述,蔡祖明卻從她的話語中聽出了濃濃的危機。
可以肯定的是今日一早平洛郡王府以及衛(wèi)戍營已經(jīng)開始撤離平洛城,這個時候真田慎介八成已經(jīng)得到消息,這種敏感時期任何一點風(fēng)吹草動便會讓這位西洛王感到風(fēng)聲鶴唳,說不準他已經(jīng)命令夷人起兵暴動了,那么現(xiàn)在幾人的處境就會非常危險。
“余先生,你看……?”蔡祖明欲言又止,剛才沈月嬋說的話余一丁全都聽在耳中,其中利害他也應(yīng)該知曉。
“蔡將軍,不用說了,事已至此,這個工坊的夷人不能留了,而且那個夷人向?qū)б惨徊⒏傻?!?p> 余一丁話說的很平靜,郡王府撤離,夷人很快便會得知消息,現(xiàn)在沈月嬋和婉晴也已被救,而且此處工坊發(fā)現(xiàn)大量武器,明擺著夷人就要暴動,必須先下手為強。
“好,如何行事?”蔡祖明也沒任何猶豫,他的拳頭已經(jīng)攥緊,并且微微在顫抖,這不是害怕而是憤怒!
“既然沈小姐已經(jīng)得救,那邊有出口,一會兒我們不從原路返回,看看出口那邊是個什么所在再做打算,等出去后你護送她們回軍營并通知官軍,立刻將夷人的住所圍住,不能放走任何一名夷人,我來對付那個夷人頭目和向?qū)А!?p> “好!”蔡祖明沒有任何異議,不是他沒有主意,而是沈郡王命令他一切行動聽余一丁指揮,何況現(xiàn)在余一丁的夫人還沒找到,如果他直接下命令大晉官軍與夷人翻臉,最終導(dǎo)致余一丁的夫人受害那他可擔(dān)待不起。
好在余一丁的想法和他一致,蔡祖明不禁有了些許興奮,這么多年的苦練只是面對草人箭靶,最多就是與手下相互切磋,今晚終于要面對這些夷人真刀真槍地干上一場了,如果剛才他是因為不適應(yīng)那種血腥氣味而反胃,當他看見沈月嬋和婉晴的慘狀時就已經(jīng)全然沒有了這種感覺,此刻蔡祖明的心頭只剩下出奇的憤怒。
好在二女受的傷并不嚴重,火把點燃后余一丁他們也看出來這里是一個廢棄的礦洞,二女的武器已經(jīng)被夷人收走,她們只得在兵器堆中挑揀了兩把匕首拿來護身,夷人那種帶有弧度的長劍她們實在用的不習(xí)慣。
等幾人全都做好準備,余一丁便將火把熄滅,洞內(nèi)又恢復(fù)成一片漆黑,萬一洞外還有夷人把守,幾個人前行時火光肯定會引起注意,他們不得不防,隨后幾人便依次小心翼翼地往洞口摸了過去。
讓余一丁感到意外的是快要到洞口時就聽見叮叮鐺鐺的打鐵聲響,還有火光透過洞口茂盛的野草縫隙照射進來,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座礦洞就在工坊附近,現(xiàn)在工坊內(nèi)的動靜就是那些還在加班加點干活的夷人發(fā)出來的,于是幾人更加小心。
余一丁讓他們停下來自己先去探探路,蔡祖明早已折服于余一丁的手段,立刻帶著二女蹲藏在一個角落,只等他發(fā)出信號再行動。
結(jié)果洞口根本沒有人把守,因為礦洞就在工坊旁邊,夷人都在工坊里面干活,官軍的巡邏隊也會從洞口旁邊兩丈左右的地方經(jīng)過,夷人肯定不敢派人看守洞口,只不過因為礦洞廢棄太久,雜草太過茂盛,一般人從這里經(jīng)過都不會注意這里還有一個低矮的礦洞口。
隨后蔡祖明帶著兩名姑娘趁著夜色和官軍巡邏隊巡視的間隙悄悄返回軍帳,給兩位姑娘換了身衣裳,又將自己的手下叫醒,然后立刻前往官軍首領(lǐng)的帳篷,將礦洞內(nèi)的發(fā)現(xiàn)告訴他,并命令他馬上集結(jié)隊伍,將所有夷人都集中到聚居點的中央空地,不得有誤。
蔡祖明指派官軍首領(lǐng)做這件事,他和手下以及兩位姑娘暫時回避,畢竟那些夷人很多都見過沈月嬋二人,如果一起前去夷人必定會察覺出不對,雖然官軍人數(shù)是夷人工匠的近一倍,但是現(xiàn)在已是深夜,如果夷人想要逃跑還真不好保證一個都逃不掉。
余一丁則再次潛伏到兩名夷人頭目居住的小木屋附近的籬笆外,他的氣指在十五丈范圍內(nèi)都有效,不用守在木屋近前,之所以待在這里的目的是防止那兩名頭目趁機潛逃。
不一會兒便有官軍打著火把來到夷人的聚居地,隨后便有人上前推開木屋房門,將已經(jīng)在其中熟睡的夷人們攆了出來,工坊里還在干活的夷人則被官軍押著返回聚居地。
坂本秀行和額田幸人根本沒有逃跑的打算,官軍在聚居地攆其他夷人時他們兩人就從木屋內(nèi)鉆了出來,并且這兩人都會說漢話,坂本秀行到底是本地夷人的頭目,見到這個情形連忙上前諂媚地對官軍首領(lǐng)問道,“王將軍這么晚興師動眾,不知出了何事?”
這位姓王的官軍首領(lǐng)充其量就是個小小的校尉,想必平日里坂本秀行經(jīng)常這樣稱呼他,可是今夜這位首領(lǐng)卻冷聲道,“少廢話!坂本,讓你的人列隊站好!立刻清點人數(shù)!”
坂本秀行見這位首領(lǐng)今夜不好說話,雖不知自己人這邊哪里出了紕漏,但是趕緊吆喝著讓眾人列隊,睡眼惺忪的夷人們以及剛剛從工坊被押回來的八九人立刻分成幾排站好,看起來這是官軍日常管理夷人俘虜?shù)慕?jīng)常性舉措,這些夷人的動作非常嫻熟,片刻間便站成四排。
坂本秀行看著眾人列隊,心頭不由地便是咯噔一下,往常站好四排,每排十二個人顯得整整齊齊,可是今夜很明顯少了幾人,但無論是他還是額田幸人都沒有指派人手做其他事情,這少了的五六人去了哪里呢?
正在坂本秀行心神不寧地準備開始清點人數(shù)時,蔡祖明帶著三名衛(wèi)士緩緩從籬笆外走了過來,除了他們四個,蔡祖明身后還緊緊跟隨著兩名身著男裝的青年女子。
額田幸人的眼光被女子吸引住,心頭暗道不妙,他的手也緩緩地抬了起來,直到輕輕按在自己腰間的刀柄上。
蔡祖明徑直走到王校尉的身邊停下腳步,只用微微點頭回應(yīng)這名官軍首領(lǐng)討好的笑容,隨后他的目光就只在額田幸人和坂本秀行的身上來回掃視。
直到看見額田幸人已經(jīng)放在刀柄上的右手時,蔡祖明無聲地笑了!
額田幸人微微有些不自在地松開刀柄,略帶恭敬地問道,“蔡將軍,這么晚召集眾人,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蔡祖明依舊望著額田幸人,也不答話,眼神中的笑意卻漸漸散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靜。
額田幸人微微皺眉,似乎對蔡祖明的態(tài)度表示不滿,可是卻再也沒有說出任何言語,只是一直平靜地注視著眼前的年輕將領(lǐng),就像是在耐心地等待對方的答復(fù)。
夷人們已經(jīng)站好隊列,當所有人都看清蔡祖明身后的女子時,隊列中立刻安靜了下來,有幾人甚至低下頭不敢望向她們。
蔡祖明很清楚其中緣由。
絕不是因為二女的美貌,而是這些人見過她倆,此刻她們突然跟著蔡祖明出現(xiàn)在這里,或許這些夷人害怕了吧?
蔡祖明的臉上依舊平靜,但是額田幸人卻明白這是火山爆發(fā)前的平靜。
他的腦中正在快速判斷眼前的形勢,這兩個女人到底是什么來頭?她們和這位年輕將領(lǐng)是什么關(guān)系?莫非真的是前來打探消息的?
最重要的一點,自己今夜該如何脫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