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喉頭動了一下,余一丁的手急速伸向女人,一把捏住她的臉頰,迫使女人的嘴張開,女人只是斜著眼睛望向他,眼神中帶著嘲弄的神情,被捏住的嘴中含糊不清地發(fā)出了幾個音節(jié),余一丁沒有聽清,不過他明白就算自己聽清了也聽不懂,女人說的是她們東瀛的語言,余一丁根本不知道是啥意思。
女人的眼睛里漸漸失去光澤,余一丁在看見她的喉頭蠕動時就知道這個人基本上沒救了,女人的口中肯定藏有劇毒的藥物,就是為了防備落入敵手后忍受不了拷問折磨時進行自我了結(jié),事前余一丁當然想不到這些,只是看見剛才女人似乎吞咽了什么東西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可惜已經(jīng)遲了一步。
余一丁和柳翠都松開了手,現(xiàn)在再抓住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
果然,在他們倆松開手后女人便仰面倒在地板上,身體痛苦地痙攣扭曲著,渾身都在輕微地抽搐,她的眼睛已經(jīng)開始向上翻,露出大部分眼白,同時又不自然地伸長脖子,嘴巴張的很大,像是呼吸不到新鮮空氣一般,胸口劇烈地起伏,可是聽得出來是出氣多進氣少,她的雙手仍被捆在背后,但是此刻卻從身體的一側(cè)將雙手盡力地伸向自己的胸前,仿佛是想去抓住脖子,形成了一副非常怪異的畫面,同時她的喉嚨中又發(fā)出一陣“呃呃呃”的聲音……
柳翠和鐘離雪終究是女子,倆人實在不忍看到這個場景,全都將身子轉(zhuǎn)了過去,可是余一丁卻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眼前的女人,他終究還是多了個心眼,不太相信這個女人會這么輕易就結(jié)束自己的性命,萬一對方使詐他一直盯著也好有個防備。
女人繼續(xù)在地板上掙扎,片刻之后被捆住的雙腿又使勁地蹬了幾下,緊接著像是神經(jīng)性的抖動抽搐了一陣,余一丁忽然注意到女人灰藍色的褲襠處漸漸變成了藍黑色,而那片藍黑色還在不斷地擴大,直到她身下的地板上都浸出了一層水漬,空氣中突然間彌漫著一股騷臭的味道,女人失禁了。
余一丁皺著眉頭微微側(cè)過臉去,直到此刻他終于徹底相信了這個女人就是在了結(jié)自己的性命,臨死前的失禁也是人體的正?,F(xiàn)象,特別是女性,這也是括約肌不受身體控制的表現(xiàn),要說她是在偽裝的話這偽裝得未免也太像了。
柳翠和鐘離雪本來轉(zhuǎn)過了臉不忍直視女人臨死前的慘狀,可是突然間也嗅到了那股尿騷味,不禁一起轉(zhuǎn)回頭,正好看見那女人奮力地呼出最后一口氣,喉嚨間發(fā)出一聲嘆息般的喘氣聲,隨即腦袋一歪整個人便沒有了動靜。
房間內(nèi)頓時陷入了一片沉寂,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大活人慢慢地死在眼前,這和搏斗拼命時的殺人感受完全不同,兩個妮子的臉上都顯得很不自然,神情也有些沮喪。
余一丁站起身走到二人旁邊,輕輕地拍了拍她們的肩膀,這種事他也沒什么好說的,對二女的郁結(jié)只能進行無言地安慰,兩個妮子也像是脫力一般左右靠在他的肩頭,三個人全都是好一陣沉默不語。
看著地上的尸首,余一丁只有無奈地感慨,生命真的實在是太脆弱了,就這么短短的一會兒工夫,一條鮮活的性命就這樣沒有了,雙方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只能說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進行了一場錯誤的遭遇戰(zhàn),余一丁贏了而女人輸了,結(jié)果輸家便失去了性命。
余一丁可沒想殺了她,只想將其拿下消除隱患,只要讓她不能威脅到柳翠和鐘離雪的安全就好,這兩個妮子還要在這里一直待到天亮呢,余一丁肯定是要給她們一個更為安全的環(huán)境,只是他沒有想到反而是此女率先出手,于是他順手將其擒下,可是女人見情勢不對便立刻自盡,余一丁不禁感嘆這娘兒們還真是果決狠辣,就算是自殺都沒有一丁點兒猶豫,雖然死前的滋味肯定不好受,但是這個女人想必是經(jīng)過專門訓(xùn)練的,不成功便成仁,絲毫不拖泥帶水。
余一丁只是遺憾沒有從她身上打探出任何一點消息,他們這些夜行人為何要到坤陽軍營和將軍府中探查?大晉已經(jīng)多年沒有戰(zhàn)亂,官軍的主要作用是協(xié)助當?shù)馗镁S護治安,對于這樣一支城防部隊有什么可探查的?難道說坤陽城駐守的三千禁衛(wèi)軍還有可能要去打仗,因此才會有人刺探軍情?可就算是要去打仗,大晉各處邊關(guān)中駐扎著那么多精兵強將,哪里輪得到動用京畿之地的禁衛(wèi)軍,何況余一丁在坤陽城中也沒有見到任何一點要打仗的跡象啊,想想當初庫賽人入侵大梁,慶陽鎮(zhèn)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jīng)全城戒備了,那才是真正要打仗的樣子。
余一丁實在想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而且這女人被擒后余一丁只是小小地威脅了她一下,甚至還沒來得及對她用上任何拷問的手段,女人卻二話不說立刻自盡,看起來她所執(zhí)行的任務(wù)就是搭上性命也不能說出來,只要被擒立刻自盡,這就讓余一丁摸不著頭腦了,此女到底肩負著什么樣的重要使命呢?可惜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死了,啥也查不出來了。
“小翠、雪兒,你們倆還是回到剛才的位置繼續(xù)待著,大哥剛才已經(jīng)用神念將四周四五十丈的范圍都查看了一遍,沒有發(fā)現(xiàn)再有其他的隱藏者了,一會兒我把這個女人的尸體處理一下,然后再去軍營看看,坤陽城中來了這么多夜行人,而且看起來都是亡命之徒,那位平洛郡的道人和護衛(wèi)的目標就是我們,不去查看一下實在不行,你們一定要記住我們剛才的約定,天亮出城后就一直順著官道往東,最好找個鎮(zhèn)集再落腳等我,現(xiàn)在你們倆只需注意外來的危險便好?!?p> 余一丁再次詳盡地說出了自己的打算,現(xiàn)在官軍還在城中搜查,已經(jīng)快到丑時,就快要接近凌晨了,他還要處理尸體,必須要抓緊時間。
二女仔細聽他說完,沒有人表示出異議,而是立刻轉(zhuǎn)身回到了柜子和床邊,各自守好位置,余一丁則開始檢查地上的女尸。
這個女人身上的東西還真不少,那把六七寸長的匕首表面微微泛著藍光,狹長而鋒利,做工非常精致,還帶有一個皮套,就插在女尸左手的護腕上,而且比柳翠現(xiàn)在使用的那把碧云峰鐵匠打造的匕首更長也更輕,余一丁看了看就直接拋給柳翠了。
隨后余一丁又在女尸的腰間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皮袋,里面裝有兩顆乒乓球大小的褐色小球,他立刻回憶起將軍府內(nèi)一幕,當時那個夜行人就是用三顆這種小球躲避了軍士的追擊,不僅可以施放出大量煙霧,其內(nèi)還藏有石灰粉,余一丁記得有兩名軍士就是大意之下著了道被石灰傷了眼睛,于是趕緊小心翼翼地將小球收好,現(xiàn)在時間緊迫,只等以后有機會再詳細研究了。
除此之外女尸腰帶上還掛著另一個小皮袋,其中裝著一些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看起來像是暗器又像雜物,懷中另外還有一把帶著刀鞘的鈍刀,刀身有一尺多長,除了前部尖利外刀身幾乎沒有開刃,刀把后連著一根足有丈許長的細繩,刀鞘比刀身長了數(shù)寸,整體呈扁圓形,但前端不知為何居然有一截一寸多長的部位可以拆卸,最后在尸體的綁腿側(cè)面還藏有一根七八寸長的空心竹筒,兩頭都包著皮套,其內(nèi)藏有三根細長的鋼針。
余一丁現(xiàn)在沒工夫再對這些物品一一詳查,簡單看了一下再沒有二女可以使用的便一股腦全部收了起來。
搜查完畢后余一丁又看向兩個妮子,柳翠縮在柜子和床頭的角落,此刻正拿著骨弓搭箭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窗外,鐘離雪則靠在床腳手握骨劍盯著臥室房門,不時偷眼瞧著蹲在她面前的余一丁檢查女尸。
余一丁一邊收拾戰(zhàn)利品,一邊抬起頭看她的時候兩人正好對上眼神,鐘離雪對著余一丁嫵媚一笑便立刻將目光轉(zhuǎn)到臥室的大門,余一丁不禁心頭一顫,手上卻沒停下動作,將裝有戰(zhàn)利品的布包遞給鐘離雪,嘴上說道,“雪兒,這些東西你們先收好,大哥帶在身邊不方便?!?p> 鐘離雪點頭收好布包,余一丁又對另一邊的柳翠道,“小翠,你們倆注意安全,大哥走了?!?p> 柳翠這才轉(zhuǎn)過頭對他應(yīng)了一聲,接著余一丁一把拎著女尸的腰帶就準備離開,剛才那女人失禁了,現(xiàn)在尸體的褲子還是濕的,余一丁可沒想過扛著女尸弄自己一身尿液,反正這個女人身材嬌小,也就不到百斤的體重,余一丁輕易就將她提了起來。
咯吱咯吱地下到底樓,余一丁很滿意這個樓梯的示警效果,左右查看了一圈,便將女尸扔到耳房與院墻之間的縫隙中,那里都是雜草,也許這個女人的尸身被蛇蟲鼠蟻甚至野狗啃噬的只剩下骨架之前都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沒工夫再去感慨這個陌生女人的死亡,在這個科技落后的時代她就會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隨后余一丁便疾速沖出廢宅消失在夜色之中。
……
坤陽軍營,大帳中。
李將軍正端坐上首,王道人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他的身后站著那名平洛郡王府的護衛(wèi)隊長,剛才將軍府內(nèi)夜行人脫逃,李將軍立刻命官軍全城搜捕,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大半個時辰,所有派出去的官軍搜查小隊陸續(xù)返回軍營,不時有軍士飛奔到大帳報信,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收獲。
李將軍一直眉頭緊鎖,現(xiàn)在已是深夜,除了城內(nèi)官軍出動數(shù)十支小隊進行全城搜捕,并讓守城軍士在城墻上遍插火把,以防賊人向城外逃竄以外,他沒有更好的辦法。
“現(xiàn)在全城搜捕毫無進展,不知道長有何良策?”又有一支小隊返回軍營,前來報告的軍士退下后李將軍終于忍不住向坐在一旁的王道人發(fā)問。
“呵呵?!蓖醯廊碎_口一笑,并沒有立刻回答李將軍的問話,剛才在將軍府中軍士們與那名夜行人的交手他看在眼中,此人的身手了得,肯定是名武者,很有可能就是無邊海以東諸島上那些神秘的武士亂波,但絕對不會是一名修行者,而且看起來此人潛入將軍府的目的只是為了探查消息,所以他并沒有阻止李將軍派出官軍全城搜捕。
何況對于老道來說他的主要任務(wù)是抓住殺害平洛郡王府護衛(wèi)的兇手,現(xiàn)在雖然沒有抓獲此人,但也沒有官軍搜捕小隊遭受攻擊受傷或被害的消息傳回,只能說明這名兇手要么已經(jīng)不在坤陽城中,要么還在城中某個隱秘的地方躲避,這個只有等待官軍搜捕的消息或者天亮后老道才能有所行動。
“將軍可知剛才那名賊子很有可能就是亂波?況且此人為何會出現(xiàn)在將軍府內(nèi)?”王道人不僅沒有回答李將軍的問題,還反問了兩個問題。
李將軍看了王道人一眼似有所悟,沉吟片刻后才說道,“剛才道長就已告知本將殺害平洛郡王府護衛(wèi)的兇手很有可能是名修行者,但是卻有諸多不合常理的地方,現(xiàn)在本將府內(nèi)又出現(xiàn)疑是亂波的賊子,難不成殺害護衛(wèi)的兇手也是亂波?”
王道長立刻搖頭說道,“此事事關(guān)重大,貧道不敢胡亂猜測?!?p> 李將軍點點頭,如果殺害郡王府護衛(wèi)的是亂波,加上探查坤陽將軍府的賊人也是亂波,那幾乎就可以認定真田部族的族長將其長子真田慎介送到大晉做質(zhì)子是另有目的,并非僅僅是他們跟晉皇所說的希望借助大晉提供兵器軍械銀兩平定無邊海以東諸島稱王這么簡單,不過這個猜測太過驚人,任誰都不敢在沒有真憑實據(jù)的情況下胡亂指證,所以王道人才會如此作答。
作為質(zhì)子的真田慎介半個月前已經(jīng)到達洛西鎮(zhèn),在為他所建的府邸內(nèi)迎娶了大晉的四公主,并開始協(xié)助沈郡王管理那些在礦場勞作的東夷俘虜,作為族長的長子,他的身邊肯定有亂波暗中跟隨保護。
難道說是這些亂波殺害了沈郡王派去監(jiān)視保護真田慎介的王府護衛(wèi),又潛入坤陽將軍府刺探消息?可是作為一個質(zhì)子,就算有人保護,在他身邊的亂波又能有多少人?難道僅憑這點人手就想對大晉不利?真當大晉的幾十萬鐵甲是擺設(shè)嗎?還是說真田部族的族長不想要這個兒子了?
李將軍搖搖頭,一時還是不能想明白其中的關(guān)節(jié),怎么看都實在不合常理,于是自言自語道,“這些夷人當真是不想要命了嗎?”
王道長明白他的意思,接口道,“是啊,所以貧道不敢妄語,而且現(xiàn)在也不能排除是修行者殺害王府護衛(wèi),至于具體實情只盼將軍盡力探查。”
李將軍無奈地再次點點頭,眼下看起來似乎只好如此了。
這時大帳外又傳來有搜捕小隊回營的動靜,不一會兒就有軍士飛奔進帳報告,仍然是一無所獲,李將軍只得安排所有小隊繼續(xù)嚴密警戒,只等天亮后再做計較。
軍士退下后李將軍又對王道長說道,“道長連夜趕到坤陽,又遇見這種事情,人馬勞頓,還請暫回營帳歇息,這邊由本將照看,如有消息自會派人通知道長?!?p> 王道人想了想打個稽首道,“既如此,煩勞將軍費心,貧道告退。”
王道人和護衛(wèi)隊長離開口,李將軍終于起身在大帳內(nèi)來回踱步,作為偃師西面門戶的坤陽發(fā)生這種事情,他必須得好好考慮下一步該如何應(yīng)對,看來這一夜他是沒有機會再入睡了。
這時門口衛(wèi)士前來稟告,坤陽城郡守前來求見,人已在轅門外等待。
坤陽城的主政官員為郡守,不像平西關(guān)只是一個知縣,只因此地已是京畿重地,明面上李將軍和郡守之間也像平西關(guān)的陳知縣和林宗澤那樣為平級,一個主政務(wù)一個主軍事,只不過李將軍所部為禁衛(wèi)軍,說起來他率軍駐防坤陽與郡守平級,但實際上他的官階還要高出郡守半級,所以平西關(guān)的陳知縣可以讓林宗澤到他的縣衙議事,而坤陽城的郡守有事就得親自跑到軍營求見,這也是王道人他們到了坤陽為何直接來到軍營的原因,找郡守辦不成事啊。
何況林宗澤的部隊就是普通守城官軍,遇見大事陳知縣要想出兵只能用官符調(diào)動林忠澤手下百人隊的部分兵馬,大軍的調(diào)動沒有晉皇的虎符和詔書也是根本不行的,而李將軍的禁衛(wèi)軍只聽詔書和虎符調(diào)遣,郡守沒有資格擅自調(diào)動一兵一卒,如遇大事只能上書朝廷請求出兵。
所以將軍府出事后李將軍并沒有第一時間通知郡守,這種事情郡守解決不了,那些捕快衙役肯定比不上禁衛(wèi)軍,而且事發(fā)突然又是深夜,他得立即派兵守住城池四門,防止賊人逃竄,郡守肯定是察覺了城內(nèi)的動靜這才前來詢問緣由,雖然如此,發(fā)生這種事總歸應(yīng)該通告郡守一聲,所以聽見衛(wèi)士的稟告李將軍連忙出了大帳親自前往轅門迎接。
就在他快步來到轅門時,一眼便看見郡守站立在轅門外,身邊還有一名李將軍從未見過的黑衣人,這讓他不禁有些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