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眼前的兩個大字余一丁陷入了震驚中……
何謂魂殿?
回魂?煉魂?安魂?養(yǎng)魂?抑或是鎮(zhèn)魂?
鎮(zhèn)魂他倒是見識過,那是曲洛人對生命往復(fù)交替的一種信仰,相當于對死者超度往生,通過某種儀式讓死者安息以便進入輪回。
想必疾風閣與曲洛人還是有所不同的。
余一丁又想到九轉(zhuǎn)回陽陣,難不成此地就是疾風閣少主欲救之人的回魂之地?利用陣法的威力生死人肉白骨?
可是當他轉(zhuǎn)回頭望著空蕩蕩的大廳,這里什么也沒有,凌云子給他看的陣法書籍中關(guān)于九轉(zhuǎn)回陽陣的圖畫,圖中有二十七名至陰女子作為陣眼的黑點,不過他對陣法完全就是一知半解,莫非疾風閣若要布陣還需要臨時設(shè)置陣眼的位置和布置一切陣法所需嗎?那樣逆天的陣法應(yīng)該是不容易布置的吧?
余一丁確實不懂,于是便在大廳內(nèi)四處轉(zhuǎn)悠著查看,這才注意到進門就發(fā)現(xiàn)的兩邊墻壁上的圖案,跟“魂殿”兩個字一樣,這些圖案全部都是陽刻在墻壁上,大約有四五尺的高度,每一邊都貫通整個墻面,就像是兩幅長長的壁畫,再配上不同的顏料涂抹,顯得非常有質(zhì)感。
大廳內(nèi)實在沒有其他的東西,余一丁便研究起兩邊的壁畫,從進門的右手邊那面墻壁開始,一直回到進門左側(cè)的墻面結(jié)束,這兩幅壁畫分別是從右至左講述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最初的畫面表示的是一位婦人在漫天的箭矢和身后大群帶甲武士的追擊下,懷抱著襁褓中的嬰兒奔走躲避,緊接著是那名嬰兒在山林中長成一個垂髫小兒,后面的一系列畫面便是這名小兒的成長、求學(xué)、問道、習(xí)武、結(jié)婚生子、建立疾風閣、直至被人圍攻傷重不治,到最后是已經(jīng)變成老者模樣的小兒被人抬進一座乳白色的棺槨中,四周還有眾多人跪拜,領(lǐng)頭的是一名頭帶綸巾的青年,當棺槨被蓋上后又有人將它沉入一個大坑中,隨后就見老者的虛影從坑中冒出升天而去。
壁畫的雕刻水平很高,所有的人物山水都是惟妙惟肖,完全可以算作一幅美輪美奐的藝術(shù)品,余一丁猜測圖中的小兒就是那位被疾風閣塑成雕像的長髯老者,整個壁畫也是在簡要地介紹他的生平。
再結(jié)合這座大廳的名字叫做魂殿,此地的作用呼之欲出。
難道真的可以讓那名長髯老者復(fù)活或者說回魂?可是壁畫中顯示的那個乳白色棺槨在哪里?而那二十七個陣眼真的就在這座大廳中嗎?它們又會分布在何處?
余一丁腦中回憶著凌云子給他看過的那副九轉(zhuǎn)回陽陣的陣圖,猛然間想起石門上的圖案,當時他就覺得那些點線的組合看起來像是星座圖,又像是某種圖騰,隱隱地還透出一股詭異,可是當他想要仔細看清楚那副圖案時就發(fā)生了驚變,大門自動關(guān)閉,然后某種陣法啟動,各種毒蟲被放了出來,他也沒來得及查看石門上的圖案。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副圖跟凌云子給他看過的九轉(zhuǎn)回陽陣太相似了,余一丁越想越覺得兩者應(yīng)該就是同一幅陣法圖。
可是眼前的魂殿實在是太干凈了,地面看起來就是普通的青石板,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只是在某些青石板的四角有四個兩寸寬的窟窿,他看不太清楚這些小洞里面有什么,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余一丁又去挨個查看那十六根支撐頂棚的立柱,這些柱子都是用整根的原木制成,連表皮都未剝掉,只在斑駁的樹皮上刷了一層桐油漆,給人一種古樸厚重的感覺。
就在余一丁依次查看到最后一排那四根柱子,也是最接近寫著“魂殿”兩個大字的那排柱子時,他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
每根木頭柱子不是直接接觸地面,其下有一個直徑略微大于木頭的二尺多高的石墩,木柱立于其上,最后這排木柱中間兩個石墩的側(cè)面分別有一個巴掌大小的正方形凸起,高于石墩表面也就兩三分,而且看起來是一根條石嵌入在石墩上的一個正方形凹坑中。
余一丁忍住心頭的驚喜,緩緩發(fā)力推動其中一個凸起的石條,看著它一點點縮進那個凹坑中,直到與石墩表面齊平,緊接著魂殿的青石地板下傳來低沉的轟隆聲,隨后就見到大廳內(nèi)到處都有地板向上隆起,大約升到四尺左右高度便停了下來,就像是這些作為地板的條石被下方的某種東西頂出了地面,形成了一座座石臺。
余一丁數(shù)了數(shù),現(xiàn)在在魂殿中一共有二十七座石臺,分布排列正如他見過的九轉(zhuǎn)回陽陣的陣圖那樣,而且可以看出被頂起來的條石都是四角帶窟窿的那種,現(xiàn)在頂出地面變成石臺后看得更加清楚,這些窟窿就是斜斜地穿透石臺的一角,如果那些用于陣法的女子仰面躺在石臺上,這四個窟窿就可以穿過繩索將她們的四肢緊縛于石臺之上。
現(xiàn)在余一丁算是徹底明白這座所謂的魂殿就是用來布置九轉(zhuǎn)回陽陣了,可是他怎么出去呢?石門外的走廊內(nèi)全都是毒蟲,大門也被關(guān)閉,他還是只能被困在這個大廳內(nèi)。
望著另外一個石墩上的凸起,余一丁不由地有些緊張,目前陣眼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看著那些在魂殿中星羅棋布的石臺,余一丁不禁要想多一些,疾風閣的人在啟動陣法時肯定不會觸動魂殿外面的攻擊機關(guān),他們完全可以從石門進出,那么另一個凸起的石條會是什么東西的機關(guān)呢?難不成又是用來對付闖入者的嗎?若是有人自作聰明地按動這個凸起會不會觸發(fā)某種攻擊的機關(guān)呢?
余一丁有些拿不定主意,疾風閣的陣法機關(guān)確實難防,前面遇見的攻擊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觸動的機關(guān),似乎發(fā)動的毫無征兆,不知不覺中就已中招,然后出其不意地就發(fā)動攻擊,萬一這石條按下去又爬出來滿大廳的毒蟲就麻煩了,以疾風閣的歹毒行事風格以及他們養(yǎng)毒用毒的能力來看,這種可能性還真是挺大的。
余一丁撓頭郁悶中……
片刻之后,他又猛然抬頭,站起身再次在大廳內(nèi)四處轉(zhuǎn)悠著查看了一圈,地面、墻壁、頂棚,甚至是那二十七座剛剛從地底下升起來的石臺他都一一仔細查看,再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的異樣,到最后又回到這個石墩前。
余一丁將手掌放在那個凸起上,猶豫再三,終于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猛地一使勁,石條在推力作用下緩緩地向后縮去。
此刻余一丁渾身都包裹著無形罡氣,石條被推至與石墩的表面齊平后似乎還能往里陷入,他又再次加了一把勁,接著石條緩緩滑進凹坑中,只聽見“咔嗒”一聲輕響,石條像是被某物卡住再也移動不了分毫,余一丁的心情也跟著緊張到了極點。
可是等了片刻卻沒有一點異樣出現(xiàn),魂殿內(nèi)還是一片安靜,余一丁狐疑地上下左右瞧了瞧,這是個什么情況?有點不科學(xué)啊……
突然間地底又傳來軋軋軋的機括響動聲,緊跟著整個魂殿都開始微微晃動起來,甚至頂棚上也有一些灰渣掉落下來,余一丁嚇了一跳,不會是這座大廳要塌了吧?難不成這個石條是個自我毀滅的啟動按鈕?!
余一丁心頭大駭,奶奶的,就這樣被活埋了嗎?
于是就見著他蹲在地上手腳并用地緊緊抱著柱子,像極了一只垂死掙扎的青蛙。
萬一上面塌下來有根柱子還能撐住一下,余一丁心中這樣想到……
不過好在這種動靜只持續(xù)了很短的時間,地底又傳來“轟隆,哐!”的一聲巨響,四下突然間又變得異常安靜,只有空氣中彌漫著的一層細細的粉塵顯示出剛才整個大廳內(nèi)經(jīng)歷了怎樣的變故。
余一丁依舊死死地抱著柱子,這玩意兒一驚一乍的真讓人受不了,又繼續(xù)等了片刻,四周的粉塵漸漸消散,再也沒有任何動靜時他才松開手朝四處打望,并且一眼就看見大廳的一角有個石臺大小的坑洞。
余一丁趕緊上前查看,那里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一人多寬的向下臺階,地洞里黑乎乎的啥也看不清楚。
余一丁沒有貿(mào)然進入,又在整個魂殿中轉(zhuǎn)了一圈,這才發(fā)現(xiàn)大廳的四個角落分別多出了一個這樣的地洞,都是同樣的朝下臺階。
同樣的大小,同樣的黑咕隆咚,看起來沒有什么可供選擇的依據(jù),余一丁走到墻邊取下一盞油燈,雖然那如豆的綠光搖曳著有些瘆人,但總好過沒有光源,看了看最近的一個洞口,余一丁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氣,直接鉆進了其中的一個地洞。
大約往下走了十級臺階便來到一個拐角處,然后又是繼續(xù)向下的階梯,而且這里似乎越來越寬敞,幾乎比入口處寬了一半,樣式如同是上下樓的階梯一般,就這樣轉(zhuǎn)了四次以后余一丁終于看見面前六七尺的地方有一扇木門。
門上掛著一把銅鎖,余一丁使出氣指幾下弄開了鎖頭,小心地將木門向外一推,門外的光線立刻射進了洞內(nèi),而且是火光,他也在門開的那一瞬間看清了門外似乎又是個走廊,不過卻沒有任何攻擊出現(xiàn),也沒有任何聲音,走廊內(nèi)靜悄悄的。
等了片刻余一丁才小心翼翼地從門后探出頭去,這門是在走廊中部,兩邊都是走廊,但這條走廊卻是弧形的,墻上的燈座內(nèi)插著火把……
怎么這么眼熟?隨后余一丁立刻反應(yīng)過來,這里就是地牢啊。
他又在走廊里走了一圈,原來這面墻上的四扇門就是通往魂殿的四個洞口,看起來應(yīng)該是發(fā)動陣法以前運送那些被劫女子到魂殿的通道,另外那些被關(guān)著的女子都在牢房內(nèi)昏睡,疾風閣的人也沒有趁剛才那段時間將她們運走。
余一丁又轉(zhuǎn)念一想,自己現(xiàn)在不就已經(jīng)算是從那個魂殿里逃了出來嗎。
想到此處他趕緊沿著地牢到平臺枯樹的那條階梯路來到洞口,外面的平臺上依舊是一片寂靜,看不見一個人影,也沒有一點人聲,四座小房子圍繞的部分已經(jīng)沒有什么火焰了,只不過四處還有一些零星的火星在空中飄散,空氣中仍舊散發(fā)出一股股熱氣,同時也充斥著一陣陣濃濃的不知道什么東西燒焦的混合臭味。
余一丁思考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能一直待在平臺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查探過魂殿,又找到那么多藥材和藥丸,疾風閣的人也許已經(jīng)被自己震天雷的威力嚇退,這個時候最好是找到鐘離宇他們后撤離,至于剿滅疾風閣和救出那些被劫女子也不是這個十人小隊就能完成的事,在此逗留已沒有任何意義。
余一丁注意已定,又看了看那幾座房子,小房子可以用震天雷炸一下,最好可以破壞掉,大房子如果炸塌了那些毒蟲不可能被全部炸死,如果逃出來對自己還是個威脅。
想了想余一丁便來到二層大房子的門前,不能用震天雷總得想其他辦法破壞一下,他依舊選擇攀上二樓的飛檐,再次進入那間大臥房,用火折子點燃了帷幔蚊帳和家具,隨后又在各個房間放火,最后再從房檐下來,又往每一座小房子的大門內(nèi)扔進去一個震天雷,然后才迅速奔向陡坡。
余一丁的速度夠快,當他剛剛跑到陡坡邊上,第一聲爆炸已經(jīng)響起,等他再往上沖過灌木叢時接二連三的爆炸聲又傳了過來,總壇的平臺上隨即火光沖天,不一會兒便傳來了噼噼啪啪的聲音,看樣子火勢起來的很快。
今夜的幾次爆炸和襲擊已經(jīng)傷到了疾風閣的高級人員,雖然沒能將疾風閣少主以及金圣翔等一干疾風閣骨干一網(wǎng)打盡,但是那個瘸腿的道士、如意夫人以及中年大漢還有那對明顯是夫妻的中年男女肯定都會在爆炸中身負重傷,甚至?xí)涝谠谧约航o他們補的那幾記氣指上,如若真是這樣可能明日便可讓護衛(wèi)營騎兵攻入總閣。
想著這些余一丁不禁心情大好,腿上不禁又加快了幾分,迅速向鐘離宇幾人隱蔽的位置沖去。
余一丁與他們會合時凌云子和江寒淵早已到達,也許是又聽見爆炸聲,幾個人正探頭探腦地向著總壇方向張望,看見余一丁跑過來才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而那個鷹揚鏢局的少鏢主卻沒心沒肺似的只在一旁摟著懷中昏迷的少女愁眉苦臉。
余一丁簡單將情況跟大伙介紹了一下,又把背后的布包交給凌云子,這些東西可能也就只有老道最在意了,果然,老道聽說了余一丁的收獲,又見著這么大一包藥材立刻眼冒精光,趕緊收下放在身邊。
而鐘離宇和林嘯天早已從凌云子那里知道地牢之事,現(xiàn)在聽余一丁說出魂殿的情況,再加上疾風閣一干人等都消失不見,眉頭一直就沒有舒展過,這不算是個好消息,光是疾風閣總閣還有二百余人,還不算四大分閣和下轄的散閣弟子數(shù)量龐大,根本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也許今夜會有高級別人員在余一丁的震天雷爆炸中受傷,但如果不能致死,等到療傷恢復(fù)后又將是個隱患,可是目前就以十人小隊的力量根本沒辦法斬盡殺絕,而且就算明日能將百名騎兵全部派進總閣可能也無濟于事,這倒成了一件棘手之事。
現(xiàn)在可以不用考慮江寒淵的戰(zhàn)力,甚至還要安排一名軍士幫他一起保護好纖纖的安危,剩下八人該如何行事又是鐘離宇和余一丁他們眼下必須考慮的問題。
全部人想在夜間離開總閣完全就不現(xiàn)實,試煉之路上還有巫蛇,現(xiàn)在去走那條路基本就是找死。但是若要從弟子道場這邊去闖山門返回巫山鎮(zhèn)也沒有把握,關(guān)鍵是路況不熟,敵情不明,又是夜間,貿(mào)然出動絕對是兵家大忌,可是眼瞧著地牢里還關(guān)著二三十名女子,如果不想辦法盡快解救她們,等到疾風閣的人再返回總壇控制住地牢就非常難以解救了。
最后還是余一丁站出來說道,“這樣吧,我這里還有七八枚震天雷,我?guī)蹲?,剩下的交給凌道長,你們就守在總壇附近的陡坡,若疾風閣的人再敢來就炸他們,但我估計他們已是驚弓之鳥,我則趁著夜色想法返回巫山鎮(zhèn),那些巫蛇我可以應(yīng)付,然后帶領(lǐng)剩余騎兵在清晨攻擊疾風閣山門,山門的大致位置我已知曉,到時候但見攻擊開始,宇公子你們相機里應(yīng)外合怎樣?”
凌云子道,“貧道手中還有五枚震天雷,應(yīng)該可以守住總壇了,小友身上的震天留下用于攻打山門和弟子道場用吧。”
見老道說的篤定,余一丁只好點頭。
林嘯天又道,“我可以跟余先生一起返回巫山鎮(zhèn),部隊由我來指揮攻擊會更好。”
鐘離宇沉思片刻后道,“既如此,就按這個方案執(zhí)行,余兄和林兄你們路上小心,到時候攻擊時以震天雷的爆炸聲作為信號即可?!?p> 余一丁和林嘯天同時點頭,隨即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