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一丁本來是靠在石頭邊養(yǎng)神,他倒沒覺得有多累,這一聲驚叫讓他不禁打了個寒噤,聽聲音明顯是七七的叫聲,匆忙間他下意識地讓無形罡氣布滿全身,然后立刻轉(zhuǎn)到巨石后面查看。
此刻七七正斜倚在石頭旁,手提著裙擺而褻褲仍舊褪在小腿處,余一丁一瞟之下急忙轉(zhuǎn)過頭去,就這驚鴻一瞥他似乎看見了七七雪白的小腹下那團(tuán)黝黑,而此時的七七正滿眼驚恐地望著前方不遠(yuǎn)處的樹叢,根本就沒有察覺到余一丁的目光。
“樹叢中有東西……”七七顫聲說道。
余一丁只好斜著眼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月光下兩三丈外是一小片長滿灌木叢的樹林,再往里則是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楚樹林中有什么東西,只有四周偶爾響起蟲鳴,可是眼前不遠(yuǎn)處的一小片灌木叢此刻正在沒有規(guī)則地晃動,似乎其中藏有活物。
七七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這是女人天性使然,任你再厲害的女人身處這樣的環(huán)境中都會情不自禁地產(chǎn)生一種未知的恐懼,稍微有點風(fēng)吹草動就會受到驚嚇。
身上抹著藥膏呢,蛇蟲肯定不敢近身。余一丁無奈地想到,正準(zhǔn)備開口說話,就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從灌木叢中傳了過來,緊接著一個聲音輕聲道,“七姐,七姐?是你嗎?”
余一丁發(fā)愣,這是什么情況?七七卻已經(jīng)從恐慌中聽出這人的聲音反應(yīng)過來,連忙一邊提褲子一邊說道,“陸小八,是你嗎?等一等。”
可是那邊的人聽見七七的聲音已經(jīng)從灌木叢中沖了出來,嘴里說道,“是我,是我,七姐你怎么一個人到山上來了?”
他突然住了口,并不是因為看見正在提褲子的七七,而是一眼就瞧見了靠在巨石邊上的余一丁,疑惑地問道,“這位兄弟是?”
這時七七已經(jīng)整理好了衣褲,不等余一丁說話急忙答道,“他是和我一起上山來的異地散閣弟子,你們其他人呢?”
那位名叫陸小八的疾風(fēng)閣弟子連忙行禮說道,“他們就在前面不遠(yuǎn)的路邊,怎么?七姐是來通知我們下山的嗎?”
七七局促地望了余一丁一眼,連忙說道,“是啊,你們可以下山去了,山上由我和這位兄弟去查探就好。”
陸小八提醒道,“七姐,不用再往山上去了,山頂我們都搜遍了啥也沒有,從下午開始我們幾個就一直在這里守著,結(jié)果到現(xiàn)在為止只有你們倆來,等會兒我們下山后你們也可以守在這里,這條小道是上山頂?shù)谋亟?jīng)之路?!?p> “嗯嗯,你快去把其他幾個弟兄叫上一起下山吧。”七七胡亂地答應(yīng)著,又慢慢地挪動著靠近余一丁,用極小的聲音說道,“他們幾個都是閣內(nèi)的弟子,讓他們下山吧?”
余一丁從他們的談話中已經(jīng)知道這幾人是被派到玉屏山上來的疾風(fēng)閣弟子,但沒有回答七七,想了想?yún)s問道,“你們怎么知道我在玉屏山上?峽關(guān)駐守的官軍里有你們的眼線嗎?讓我猜猜看,不會是那位龍將軍吧?”
七七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不回答余一丁的問話,余一丁見她如此呵呵一笑道,“晚上你去軍營的一路上我都跟著的,而且我來過玉屏山只有他和郡守知道,你也不用再隱瞞了,想不到疾風(fēng)閣真是勢大,連峽關(guān)的官軍長官都能被你們收買,還真是蛇鼠一窩啊?!?p> 七七對余一丁的嘲弄不置一詞,這時候那幾名弟子已經(jīng)來到巨石旁邊,一共有五人,遠(yuǎn)遠(yuǎn)地余一丁就聞到那股刺鼻的驅(qū)避蛇蟲的藥粉味道,看來這幾個人是有備而來。
陸小八拱手說道,“七姐,哥幾個都到了,那我們下山了?”
七七又瞟了余一丁一眼,見他仍舊靠在石頭旁不置可否,暗自一咬牙說道,“好吧,你們幾個趕快下山,路上小心些。”
陸小八又說道,“好的,七姐,你們也小心,前面路邊有我們弄好的暗哨蹲坑,你們可以在那里隱藏。”
說著幾個人就越過余一丁和七七往山下走去,經(jīng)過他們倆身邊時幾人都對七七行禮,陸小八還對著余一丁拱了拱手才最后一個離開,七七沒有看他們,只是一直緊緊盯著余一丁,眼神中滿是乞求和期盼。
那幾人已經(jīng)走出了五六步遠(yuǎn),余一丁才抬起手臂,七七面色大驚,就要撲上來準(zhǔn)備阻擋他的動作,可惜余一丁的氣指就在電光火石間射出,正在下山的陸小八五人先后栽倒在地,立時就沒了聲息。
當(dāng)七七死死抱住余一丁的手臂時已經(jīng)是淚流滿面,回頭望著那幾人的尸體嘴中喃喃道,“為什么?為什么?他們非死不可嗎?”
余一丁冷哼一聲,淡淡地說道,“你們在劫掠那些無辜女子的時候可曾想過她們非死不可嗎?”
說完甩開七七的手臂,頭也不回地就往山頂走去,幾步之后又淡聲說道,“跟著我走,當(dāng)你們開始干第一件壞事的時候就應(yīng)該做好承受這種后果的準(zhǔn)備,而且我已經(jīng)同你們的少主結(jié)下了死仇。”
七七渾身一震,下意識地回過頭看著余一丁的背影,隨即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只是她的臉色越發(fā)地蒼白……
接近黎明時分,兩人終于來到三棵松樹的位置,七七已經(jīng)被腹瀉和爬山折騰的幾乎完全脫力,余一丁在殺死那五名疾風(fēng)閣弟子后就再沒有給她好臉色,一路上連扶都不再扶她一下,如果七七實在跟不上時余一丁就停下來等她一陣,等她到了跟前則立刻繼續(xù)前進(jìn)。
現(xiàn)在兩人就站在松樹前,七七斜靠著樹干目光呆滯地望著余一丁。
“后面這段路我們不能再這樣走了,我要蒙上你的眼睛還要將你綁起來。”余一丁說道。
“為什么?到現(xiàn)在你還不相信我?”七七驚訝道。
“你應(yīng)該慶幸,如果我讓你繼續(xù)這樣跟著你就不會活著下山了。”余一丁說著從懷中取出了他的黑色頭巾,心里還是不由地鄙視自己,漂亮女孩子確實有先天的優(yōu)勢,余一丁估計自己到時候仍然下不去手,朵麗婭如此,沒想到遇見七七還是如此,所以他決定遮住七七的眼睛讓她看不見出入迷陣的走法,這樣就算要放她也不會使凌云子的洞府暴露。
七七靠在樹干上不再說話,只是沉默地大口喘氣,余一丁又開口說道,“如果你肚子不舒服現(xiàn)在就去解決,別等我綁好你后又要來事?!?p> 七七仍舊盯著地面一言不發(fā),余一丁便走到她的面前用頭巾蒙住了她的眼睛并在腦后扎了個死結(jié),然后又將她的身體轉(zhuǎn)過去,解下她的裙帶后將雙手捆在身后,余一丁明顯感覺到七七在自己解她的裙帶時渾身猛地一顫。
不過二人都沒有多余的話語,七七任由余一丁將她捆了個結(jié)實,然后余一丁直接將她扛在肩頭,緊接著就走進(jìn)迷陣。
等他們來到云筑院門口的時候天色已微微發(fā)亮,四周的樹林籠罩在一層乳白的霧氣之中,而院中的三座小屋就像是仙境中的亭臺樓閣那般隨著霧氣的飄散偶爾露出一個飛檐或者半扇窗戶,四下里一片寂靜,只有一些早起的鳥兒在樹林間歡快地鳴叫。
余一丁來到院門口后就將七七從肩上放了下來,左右看了看也沒瞧見一個人影,正準(zhǔn)備推開院門時忽然從籬笆旁邊通往凌云洞府的小路上傳來一聲驚喜的呼喊。
“大哥?你回來啦!”
余一丁連忙轉(zhuǎn)過頭去,只見柳翠正放下手中的水桶,歡快地跑了過來,一下子就撲進(jìn)了他的懷中,余一丁連忙一把扶住她,又愛憐地摸了摸她的秀發(fā),柳翠這才注意到旁邊蒙眼捆手站立的七七,她指了指七七又看著余一丁,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中滿是詢問。
余一丁點了點頭問道,“雪兒怎么樣了?”
柳翠聽了余一丁的問話眼中的疑問立刻變成了擔(dān)憂,皺著眉頭輕聲說道,“還好,從昨天到現(xiàn)在雪兒姐姐就一直長時間昏迷,就是晚上醒了一陣吃了點東西,不過醒來時仍是渾渾噩噩的,而且就像是不認(rèn)識我和凌道長一般?!?p> 余一丁奇怪,想起剛救出鐘離雪當(dāng)她醒轉(zhuǎn)過來時就認(rèn)出了自己,怎么現(xiàn)在又不認(rèn)人了呢?不過這也就是一閃念,反正解藥也已到手,一會兒就可以給她服下,于是又問道,“道長呢?”
柳翠答道,“凌道長昨日大部分時間都在洞府內(nèi)嘗試煉藥,現(xiàn)在還沒出來?!?p> 不論是因為凌云子本人跟鐘離郡王的交情還是因為余一丁的原因,凌云子對鐘離雪的這份盡心盡力還是讓余一丁挺感動。
問完了關(guān)心的事余一丁才轉(zhuǎn)頭對七七說道,“七七,我想到了這里你應(yīng)該不會還打算亂來吧?”
七七連忙點點頭。
“小翠,給她解開?!?p> 柳翠連忙上前給七七解開綁著手臂的裙帶,隨后七七自己解開了蒙眼的頭巾,天色已經(jīng)開始放亮,七七被光亮刺的瞇起了眼,等了一下才向四周打量。
柳翠則開口問道,“大哥,這位是?”
余一丁推開院門往小翠她們睡的房間邊走邊說道,“她是疾風(fēng)閣的七七,大概是峽關(guān)分閣的一名管事?!?p> 柳翠好奇地嘀咕道,“七七,這個名字好奇怪?!?p> 七七只是沖著柳翠笑了笑并沒解釋,似乎是習(xí)慣性地跟在余一丁身后并輕聲說了一句“我是疾風(fēng)閣峽關(guān)分閣的執(zhí)事?!?p> 三人一起進(jìn)了柳翠她們住的房間,鐘離雪依舊躺在床上昏睡,余一丁上前查看了一下,她的氣色比起昨日余一丁離開時又要好上不少,也許是柳翠和凌云子照顧得周到,可能昨晚給她灌下的米粥內(nèi)摻有凌云子的滋補藥材,雖然鐘離雪此刻依舊是雙頰消瘦眼窩凹陷,但是臉上和嘴唇都有了一些血色,至少看起來沒有昨天那么嚇人了。
余一丁從懷中摸出那個錦盒,取出一顆藥丸后對七七沉聲說道,“七七,我最后問你一次,這個是否就是真的解藥?如果你敢撒謊我保證你會生不如死!”
最后一句余一丁加重了語氣,不過七七聽了卻是無所謂一般笑了笑說道,“這個就是解藥,另外余先生你也別再嚇唬我,從昨夜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是生不如死了,現(xiàn)在死也好生也好七七已經(jīng)沒那么在意,你就看著辦吧?!?p> 余一丁沒有理會七七的言語,繼續(xù)緊盯著七七的眼睛惡狠狠地望著她,七七不甘示弱地直視著他,眼神中似笑非笑,卻連睫毛都不動一下,片刻之后余一丁挫敗似的收回了眼神,再次凝視著指尖捏住的那粒藥丸,久久沒有動作……
柳翠和七七都沒有說話,房間里一時安靜的有些嚇人。
直到凌云子已經(jīng)返回云筑,他的聲音從院子里傳了過來,“柳施主,怎么水桶還在籬笆旁邊放著,莫不是雪小姐醒過來了?”
說話間他已走進(jìn)了房間,正看見余一丁三人站在鐘離雪躺著的床前,凌云子高興道,“呵呵,原來是余小友,這么快就返回,莫非已經(jīng)拿到了解藥?”
余一丁將手中的藥丸默默地遞到凌云子的面前,并沒有開口說話,凌云子接過藥丸放在眼前仔細(xì)查看,片刻后又伸出舌頭輕輕地舔了舔,動了動嘴像是在咂巴滋味,緊接著就吐出了一口唾沫,皺著眉頭緩緩說道,“醒神藤,龍涎草,紫星蘿,祛風(fēng)果,似乎還另外摻有兩三味草藥,但貧道說不上來名字,嗯,好像還有一些野蜂蜜和鬼枯葉,這是用作藥引嗎?不過此藥看起來似乎可以對癥解毒,但是會造成強烈腹瀉吧?余小友哪里弄來的藥丸?”
七七抬起頭滿眼駭然地望著凌云子,像是看著一個怪物一般,余一丁也不可置信地望著他傻傻地說道,“凌道長果然是高人,這位是疾風(fēng)閣峽關(guān)分閣的執(zhí)事七七小姐,解藥就是從她那里得來,我昨晚已經(jīng)在她身上試過藥了。”
凌云子望著七七蒼白的面孔說道,“看樣子這位女施主也受苦了。”
七七急忙道,“這真的是迷魂藥的解藥醒神丹。”
凌云子沒有說話,只是對著余一丁輕輕點了點頭,余一丁趕緊接過藥丸對柳翠說道,“小翠,去弄一碗熱水來?!?p> 柳翠應(yīng)聲就往廚房跑去,不一會兒就端著一碗熱水過來,余一丁接過土碗將藥丸扔進(jìn)水中,等了片刻后那顆藥丸慢慢在水中化開,本來是一碗清水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土黃色的渾濁液體,其中還微微泛著綠色。
余一丁再次望向凌云子,只見他一副沒有問題的表情,于是便走到床前伸出一只手到鐘離雪的脖子下面將她扶了起來靠在自己的肩頭,又將土碗置于她的唇邊,稍稍傾斜了一下,藥液便打濕了一點鐘離雪的嘴唇,卻見她偏了偏頭皺著眉微微砸了咂嘴,似乎是不太喜歡那股藥味,可是令余一丁大為吃驚的是片刻之后她居然閉著眼睛主動去尋找碗里的藥液,余一丁只好再次傾斜土碗,慢慢將那些藥液一點點流進(jìn)鐘離雪的嘴中。
喝了藥液鐘離雪便再次陷入昏睡,余一丁輕輕搖晃她幾下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只好又讓她平躺下睡好,眾人繼續(xù)觀察了一會兒見她沒有異樣后才離開了房間。
來到院子里七七問道,“余先生,你打算怎么處置我?”
余一丁看著她蒼白的面容笑著說道,“我的朋友還沒有醒過來,還要繼續(xù)委屈你一下,另外我答應(yīng)過會給你服用一些滋補腸胃的藥物,我說到做到?!?p> 說完他就取出錦盒內(nèi)的最后一顆藥丸遞給凌云子說道,“道長,這剩下的藥丸你拿去研究吧,順便給我點滋補腸胃的藥物可好?我答應(yīng)過她?!?p> 凌云子接過醒神丹大為興奮,連忙進(jìn)屋拿了幾棵藥材交給柳翠,讓她用三碗水煎成一碗然后給七七服下,余一丁沒好氣地?fù)屵^藥材說道,“道長還真是仁義心腸,要吃藥還是讓她自己弄吧?!?p> 說著就把藥材甩給七七,讓她自己去廚房煎藥,并囑咐柳翠給她搜身,這下可好,片刻后柳翠就從七七身上搜出來一小堆各式各樣的暗器,光是樣式就有四五種之多,看得余一丁直咋舌,最后確認(rèn)七七身上再無任何暗器后才讓柳翠守著她煎藥,期間七七還在柳翠的監(jiān)視下又去了趟茅廁。
也許是這幾次腹瀉已經(jīng)折騰得七七精疲力竭,她煎好藥用稀粥和著服下后就被柳翠帶去在鐘離雪旁邊的床上躺下了,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余一丁本來想將她鎖在柴房的,最后還是柳翠見她已經(jīng)非常虛弱,堅持讓她睡在床上,余一丁則對柳翠這種婦人之仁提出了嚴(yán)肅的批評,不過最終還是依了她。
凌云子沒有理會幾人自己又跑到山洞里研究醒神丹去了。
辰時剛剛過半,焦急地守在鐘離雪床邊的余一丁夫妻終于看見她緩緩睜開雙眼,茫然地向四周望了望,余一丁心頭一緊,以為她仍處在迷藥作用中,正好此刻兩人的視線相碰,鐘離雪先是一愣,待看清了余一丁的長相后緊跟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余一丁大喜道,“別哭,別哭,雪兒你可算醒過來了?!?p> 鐘離雪表現(xiàn)說明她確實醒了,然后就這么癡癡地望著他,猛地伸出手抓住余一丁的胳膊輕聲說道,“余大哥,真的是你嗎?我好想你?!?p> 柳翠立在一旁眼中也泛著淚光說道,“雪兒姐姐你終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聽見柳翠說話鐘離雪才望向柳翠,盯著她看了片刻后卻疑惑道,“你是誰?為什么叫我雪兒姐姐?你是我妹妹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