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緩緩上山,只用了小半個時辰,就來到半山腰,山間生長著茂密的松柏,雖是寒冬,山中依舊是黃綠色的成片樹木,幾人就行走在林中的小路上,四周地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鐘離雪說這里已經(jīng)離山中古寺不遠,而在古寺附近就有一片遍種臘梅之地,在那里就可以欣賞到已經(jīng)開始開花的臘梅。
走了這么長時間,余一丁和鐘離宇都沒有再發(fā)現(xiàn)身后還有尾隨之人,兩人的戒備之心隨即放下不少,或許那三名夷人就如同前些日子鐘離雪在臨云城中見到的一樣,只是路過臨云往北而去,今日只是巧合同路罷了。
幾人終于看見前面的山坡上現(xiàn)出了成片的臘梅樹,已經(jīng)有不少的臘梅花在枝頭綻放,其間還點綴了一些紅梅,整片山坡或黃或紅,有些花朵和枝干上還有冰雪覆蓋,煞是好看。
兩女看見這些鮮艷的花朵,歡喜地就向樹叢奔去,余一丁和鐘離宇也笑著往前走,突然間柳翠停下了腳步,有些疑惑地左顧右盼,余一丁心頭暗道不好,急忙向柳翠靠近,可是鐘離雪還笑著向一株花朵較多的臘梅樹跑去,已同其他三人拉開了三四丈距離,卻渾然不知周圍有何異常。
這時鐘離宇也感覺到異樣,立刻開口叫道,“雪兒,快回來!”
他的話音剛落,已有四五名夷人裝束的人影從臘梅樹叢外的高大柏樹上躍下,距離鐘離雪最近的一人離她只有不到兩丈的距離,僅需再一次飛躍就可以沖到她的身邊,鐘離雪雖然有一身的武藝,可是對敵經(jīng)驗實在欠缺,眼前突然多了數(shù)人,直驚得她傻立在原地,全然沒有其他的動作。
鐘離宇用盡全力向前猛沖,可是很明顯他不可能在那夷人之前搶到鐘離雪面前,余一丁已經(jīng)來到柳翠身邊,抬眼間就已看清鐘離雪那邊的情形,只好一只手攬住柳翠腰身,同時另一只手一指氣流射出,直取距離最近那人的胸腹。
那夷人似乎同鐘離宇是一樣的心思,兩丈的距離一個騰身就掠到鐘離雪跟前,一雙大手閃電般伸向鐘離雪的肩膀,眼看就要將她控制在手中,雙手已經(jīng)堪堪擦到鐘離雪的衣角,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白氣疾如閃電般射向他的胸口一沒而入,只見那人的身子隨之一抖,順著白氣的去勢就蹭蹭倒退兩步,他仿佛不可思議般低頭看了看胸口,只見衣襟上有一個指頭大的血洞,此時正不斷向外濺射出鮮血,隨后那人又抬眼看向鐘離雪和余一丁,努力地抬起雙手,從右手的袖口唰地飛出一道青芒,直直地向鐘離雪飛去,左手的袖口也同樣有一道青芒射向余一丁,三四丈的距離轉(zhuǎn)瞬即至,余一丁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可他的額頭處突然涌出一團黃光,瞬間將他和懷中的柳翠包裹在內(nèi),那青芒射來僅僅是打在那團黃光上泛起陣陣波動,然后掉落在地面。
余一丁這才驚駭?shù)囟ňσ豢?,只見一條四五寸長的青色小蛇正在地面不斷扭動,似乎想要逃開,他急忙一腳踏上去,直接將那小蛇的頭踩個稀爛。那人的最后一眼只看見余一丁和柳翠突然被一個蛋殼狀的黃色光團包裹,小蛇激射在光團上就被彈開掉落于地,這才心有不甘地合上雙眼,身體一軟癱倒下去。
而鐘離雪此時突然發(fā)出一聲驚叫,右手一下捂住左胳膊,花容失色,直直向后便倒,而另一條小蛇正掉在她身旁的地面,扭動著身體往雪里鉆,但是片刻間就沒了動靜,似乎是被凍住了,這時正好鐘離宇飛身趕到,一下就將妹妹接在懷中,然后立刻向余一丁的位置退卻,只見懷中的鐘離雪已經(jīng)陷入昏迷,而且口泛白沫,面色幾乎瞬間就籠罩上一層黑氣,鐘離宇不禁心頭大駭,暗道這毒性發(fā)作得也太快了一些。
這些事情幾乎在是電光火石之間發(fā)生,鐘離宇抱著妹妹退到余一丁和柳翠身邊時,籠罩他們倆的光團已經(jīng)縮回余一丁額頭,剩余的四名夷人也呈扇形圍了過來。
“余先生……”鐘離宇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他的聲音很小但卻急切,看得出來他已經(jīng)非常焦急。
余一丁趕緊握住鐘離雪的手腕,渡進一些療傷氣流,現(xiàn)在對面還有強敵環(huán)伺,他沒有時間進行徹底的治療,只能是稍稍壓下鐘離雪臉上的死氣,余一丁明顯感覺到他的氣流進了鐘離雪的身體后,一部分迅速護住她的心脈,另一部分則像治療鐘離宇那樣在她的全身游走,將一些擴散開來的有毒雜質(zhì)推向胳膊上的創(chuàng)口,還好鐘離雪是剛受傷就受到救治,片刻之間余一丁已經(jīng)將她的傷勢稍微穩(wěn)住,這才松開手望向那幾名逐漸圍攏過來的夷人。
“你們是什么人?”余一丁厲聲問道。
“什么人?!”其中一名皮膚黝黑身材壯實的夷人吼道,“你敢殺我族人,我就是要你命的人!納命來!”
那壯漢不由分說抽出鋼刀,抬手將刀鞘扔在一旁,然后雙手緊握了刀柄就向余一丁沖了過來,余一丁問話時柳翠已離開他的懷抱,見那人沖上來,余一丁急忙將她擋在身后,同時小聲喝道,“退后!”
柳翠聞言迅速向后退了幾步,鐘離宇見狀也立刻抱著妹妹和柳翠一起后退,余一丁見他們?nèi)硕家淹撕?,不再顧慮,額頭處黃光一閃,他的周身微微泛起一層光暈,緊接著不退反進,迎著那人的鋼刀就沖了上去。
那壯漢看余一丁赤手空拳就敢沖過來,雖然那光暈讓他詫異,但他更相信自己手中那把鋒利的鋼刀,于是大喝一聲,雙手高舉鋼刀過頂,狠狠地以萬鈞之勢向余一丁劈了下來,余一丁腦袋微偏,左胳膊向上一抬,小臂上的光暈又增大幾分,幾乎放射出兩三寸的光芒,在柳翠的驚呼聲中迎著劈過來的鋼刀就格擋了上去。
沒有想象中的利刃砍進肢體的刺耳聲響,也沒有任何慘叫發(fā)出,柳翠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那鋼刀確實砍在余一丁格擋的胳膊上,只是連那層光暈都沒有砍透,刀刃離余一丁的胳膊還有寸許距離,卻怎樣也無法深入分毫。
那壯漢還在發(fā)愣,余一丁與他已是照面,不等他再又反應(yīng),右拳直接揮出,拳頭上同樣包裹著一層兩三寸厚的光暈,結(jié)結(jié)實實地杵在那人的肋部,只一拳就將他擊出兩三丈外,那人在地面還滑行了一小段距離,騰起一層雪霧,這才癱倒在地不省人事。
剩余三名夷人眼睜睜看著那人抽刀、沖出、劈砍然后被余一丁格擋最后一拳擊飛,驚駭之下還沒有來得及轉(zhuǎn)頭再看余一丁一眼,就見三道白氣“噗噗噗”接連射進那三人的胸腹,等他們轉(zhuǎn)回頭在這世上看見的最后一眼是余一丁已經(jīng)轉(zhuǎn)身向鐘離宇奔了過去。
余一丁剛才用雷霆之勢殺滅幾人,是因為他知道鐘離雪的傷勢僅僅是暫時壓制,那小蛇看似體型不大,毒性卻非常強,如果拖延過久后果不堪設(shè)想。
他現(xiàn)在對自己的異能使用越來越純熟,只是準頭還差一些,如果剛才他能精準射擊對方頭部,那人就根本沒有機會放出毒蛇反咬一口,當(dāng)然這些是需要以后加緊練習(xí)的東西,眼下他只能快速除掉幾人,然后反身奔到鐘離宇身邊查看鐘離雪的傷情。
鐘離宇蹲在地上,鐘離雪倒在他的懷中,柳翠正焦急地撫摸著鐘離雪又開始泛起黑色死氣的小臉,余一丁搶到他們身旁,見狀趕緊俯身再次握住鐘離雪的手腕,但當(dāng)他接觸到鐘離雪的皮膚時一驚,居然感覺到了一股寒意,再看鐘離雪的嘴唇也開始哆嗦起來。
“余先生,這是怎么回事?”鐘離宇慌了神,因為抱著妹妹,他的感受最為明顯,鐘離雪的身體開始變冷,渾身顫抖,現(xiàn)在那層死氣又浮上她的臉龐,嘴唇也漸漸發(fā)青。
余一丁緊皺眉頭,不停地將治療氣流送進鐘離雪的體內(nèi),可依然不見好轉(zhuǎn),這是以前他從沒遇見過的情況,所以聽見鐘離宇的發(fā)問,余一丁也只能實話實說,“我不知道,可能得試試丹藥了。”
然后他轉(zhuǎn)頭看了看那邊躺在雪地上的幾名夷人,對柳翠吩咐道,“小翠,再去看看那個拿刀砍我的人是否還活著,然后仔細搜索一下他們每個人的身上看看有無解藥一類的東西,小心地上的蛇,要快!”
柳翠并不答話,她看出余一丁比較緊張,趕緊起身到那邊查看,片刻后返回,急聲說道,“大哥,那些夷人都死了,我搜了他們身上只有一些普通的金創(chuàng)藥,沒有特別的藥物?!?p> 余一丁聽了柳翠的話,略加思索就對鐘離宇說道,“公子,這附近的那座寺廟你可知位置?”
“知道知道,我們這就去那里。”鐘離宇忙不迭地回答,接著就要起身。
“公子莫慌,令妹由我來抱,你帶路!”余一丁說著伸手就去抱鐘離雪,這樣他可以邊走邊給鐘離雪體內(nèi)輸送氣流。
鐘離宇也沒矯情,當(dāng)余一丁抱起鐘離雪后,他急忙在前引路,柳翠跟在余一丁身邊扶著鐘離雪的身子,三人快速地奔向寺廟,鐘離宇這才發(fā)現(xiàn)余一丁抱著一個人的行走速度依然不減,心下稍安,于是在頭前加快了步伐,片刻后三人就來到那座古寺。
寺中的住持認得鐘離宇兄妹,知道他們是郡王的子女,趕緊找了一間客房安頓,余一丁將鐘離雪置于床上,屋內(nèi)只留柳翠一人,其余僧眾都被請出門外,又對鐘離宇說道,“公子,救治令妹之事由我夫妻完成,你去讓住持派人先拿幾盆炭火進屋,然后準備一大鍋熱水,到時有用。”
“余先生可有辦法了?”鐘離宇記得剛才余一丁還要柳翠對夷人搜身找解藥。
“我身上還有一些丹藥?!庇嘁欢〉卣f道。
鐘離宇一怔,接著連忙點頭照辦,轉(zhuǎn)身就出了房間,余一丁關(guān)好門窗,又查看了一下鐘離雪的情況,只見她現(xiàn)在渾身發(fā)抖牙關(guān)打顫,臉色越來越灰暗,嘴唇都變成青紫顏色,趕緊又握住鐘離雪的手腕不停地輸入氣流,狀況才稍稍好一些,余一丁不由得眉頭緊皺。
只片刻間鐘離宇就在叫門,柳翠開門看見他和一名和尚一人拎著兩個炭火爐,余一丁讓他們將火爐擺在床鋪四周,然后二人退出房間,柳翠重新將門關(guān)好。
余一丁待屋內(nèi)氣溫升高,猶豫片刻后對柳翠說道,“小翠,你把雪兒姑娘的外衣脫掉,只留抹胸褻褲。”
柳翠根本不會懷疑余一丁有啥不好的企圖,急忙上前將鐘離雪的外衣外褲都脫掉,只聽見她驚呼一聲,余一丁轉(zhuǎn)眼去看,只見鐘離雪胳膊的傷口處還嵌著兩顆毒牙,應(yīng)該就是那條小蛇的牙齒,余一丁小心地用布包了毒牙拔出,只見傷口中流出的都是發(fā)黑的膿血。
這時余一丁又說道,“小翠,為了救雪兒姑娘,你會失去一次洗經(jīng)伐髓的機會,不會埋怨大哥吧?”說著便掏出了凌云子留給他的裝著乾坤丹的小竹筒。
柳翠這才知道余一丁所說的丹藥就是乾坤丹,微微一怔后說道,“沒事的,有大哥在我身邊就好,趕快給雪兒姐姐服藥吧。”
“好。”
說著余一丁收好毒牙,又將竹筒遞給柳翠,讓她取出一顆龍眼般大小的藥丸放入鐘離雪口中,然后又拉著她的雙手將鐘離雪扶坐起來,余一丁則坐在鐘離雪的背后,按照凌云子留給他的煉化乾坤丹的方法,一手抵在鐘離雪的頸后,一手則按在她的背心,準備煉化丹藥。
柳翠輕輕地扶著鐘離雪的肩膀,余一丁讓她托著鐘離雪的頭部,使她的下巴微微上揚,按在她頸后的手掌率先將氣流輸進鐘離雪的體內(nèi),沖向那顆已被她含在口中的藥丸,漸漸地,那丹藥在氣流和鐘離雪口中津液的作用下緩緩化開,一點點流進她的喉嚨,余一丁又用按住鐘離雪背心的手掌輸進氣流,將流入她腹部的藥液催化成氣態(tài),再引導(dǎo)這些氣態(tài)的藥力慢慢游走全身,不一會兒,鐘離雪的全身上下各個毛孔中就滲出一層灰色的東西,在她左側(cè)胳膊的傷口處也繼續(xù)流出一些烏黑的毒血,余一丁則是滿頭大汗,連頭頂也微微散出一絲熱氣。
柳翠緊張地望著余一丁,她不知道這療傷還需要多長時間,看著余一丁的模樣柳翠只是暗暗心疼。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余一丁才將按在鐘離雪頸后的手移開并扶著她的香肩,略有些疲憊地說道,“小翠,現(xiàn)在雪兒姑娘口中的藥丸已經(jīng)全部化開,但是我還需將藥力繼續(xù)引導(dǎo)至她的全身,你休息一下,順便幫我擦擦臉?!?p> 柳翠依言起身,取來毛巾為余一丁輕輕擦拭臉龐的汗珠,擦完后她沒有離開,只是有些擔(dān)心地看著余一丁,見他又要扶著鐘離雪,又要不停地輸入氣流,雙手都不能撒開,渾身已經(jīng)是大汗淋漓,柳翠只好不停地給他擦汗。
又是大半個時辰過去,鐘離雪身上的灰色東西終于不再往外冒,只是她體內(nèi)的東西不似余一丁洗經(jīng)伐髓時那般惡臭,而是帶著一股淡淡地異味,甚至還有一絲幽香,這讓余一丁大感驚奇,暗自猜測不是乾坤丹服用數(shù)量太少就是這女子本身就有體香。
洗經(jīng)伐髓需要三顆乾坤丹全部服用才行,這是凌云子留書上寫得清清楚楚的,余一丁自己就是經(jīng)過洗經(jīng)伐髓,所以才會渾身惡臭。
可能給鐘離雪服用一顆藥力不夠吧,余一丁這么想著,不過現(xiàn)在鐘離雪的呼吸逐漸平穩(wěn),臉上也漸漸有了血色,看來是那乾坤丹起了作用,那剩余的兩顆乾坤丹不必再用了,余一丁這才讓柳翠扶著鐘離雪躺倒,又給她蓋了一床被子,自己則收回了雙手,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后和柳翠一起出門。
鐘離宇正在門口來回踱步,見余一丁夫妻出來,忙出聲詢問,余一丁先是讓柳翠端了一盆熱水進屋幫鐘離雪擦洗身子,順便囑托要先將她胳膊上的傷口包扎好,才能擦洗其他部位,然后才轉(zhuǎn)頭對鐘離宇說道,“公子請放心,令妹性命已無大礙?!?p> 聽余一丁這樣一說,鐘離宇立刻如釋負重般癱坐在門外的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