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個多月里,余一丁每日跟隨柳四七學習武藝,由于他的身體經(jīng)過洗經(jīng)伐髓,已經(jīng)變得異常強健,而且不知為何對刀槍拳腳的領(lǐng)悟也是大大超出常人,往往是柳四七演示一兩回,余一丁就能夠迅速掌握要領(lǐng),并能做到觸類旁通,很快就將柳四七所會的幾套拳腳功夫以及獵人必備的使弓使叉技能全部掌握,并且學會了制作柳四七能做的全部機關(guān)?,F(xiàn)在就差不斷地實戰(zhàn)磨練了,有些能力只能靠實戰(zhàn)出經(jīng)驗,這種經(jīng)驗才是最寶貴的,在危急關(guān)頭往往可以化險為夷。
在余一丁習武的這段時間,也常常跟隨柳四七父女一起巡山,當日他們二人遇襲之地也早在第二天就被柳四七帶著余一丁探查過,取回了一些遺留在那里的箭矢,又修復更換了幾處機關(guān)。
那天除了柳翠射殺一人,另外在套繩下的獸夾上還留有血跡,一座陷阱表面的遮擋物已經(jīng)消失,坑內(nèi)的尖木棒上布滿血痕,兩處隱藏的硬弩被觸動發(fā)射,結(jié)合當時余一丁聽見的幾聲慘叫,柳四七估計敵人折損了三到四人。
而且那一日后這一個多月都沒有庫賽人再上碧云峰,不知是他們元氣大傷暫緩行動還是在醞釀新的計劃。
柳翠在家休養(yǎng)了三五日后,已經(jīng)完全康復,活蹦亂跳地陪著余一丁練武,現(xiàn)在這妮子整日里纏著他,不是教他射箭陪他習武就是帶他巡山,看來已是芳心暗許。余一丁同樣也喜愛這個伶俐可愛的女孩,加上二人也算是生死之交,現(xiàn)在可謂如膠似漆,形影不離。
這一切柳四七都看在眼中,他是過來人,女兒的心思他怎能不明白,只是想到余一丁遲早有一天將會離開柳河村,走出碧云峰,踏上尋找家鄉(xiāng)的路,到時候女兒是否已經(jīng)做好陪他浪跡天涯的準備?
“唉,女大不中留啊……”柳四七坐在院子里胡亂想著,手中并不歇息,麻利地制作著獵具。
早上余一丁就帶著柳翠上山去了,今天倆人不僅要去查看各處機關(guān),還準備登上碧云峰頂,再去看一下余一丁蘇醒后待過的那塊大巖石。
柳四七希望他們可以順利到達,最好還能再一次遇見云獸,期盼著兩人可以像余一丁那樣再有好運。
此時二人已經(jīng)巡視完所有布置好的機關(guān)陷阱,在一片樹林邊休息片刻后,準備繼續(xù)向山頂進發(fā)。
“小翠,前面的路我不知道怎么走了,還是你來帶路吧,”余一丁說著,把柳翠讓到身前說道,“小心點!”
柳翠小鹿一樣輕盈地繞過余一丁的身體。
“如果再遇見危險,余大哥就再救我一次,那樣我就欠你兩條命,一輩子都與你糾纏不休……”這話柳翠完全是脫口而出,一點沒過腦子,話一出口她立刻紅了雙頰,飛奔著向前沖去,余一丁身懷強悍的治療能力,她相信他一定會保護好自己,只是這類似表白心跡的話語太過直白,讓她不敢直視余一丁。
“說什么傻話?!庇嘁欢°渡瘢@些時日柳翠的言行他看在眼中,記在心里,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只是自己終究不屬于這個世界,不屬于碧云峰,前途未卜,他現(xiàn)在根本不敢也沒有資格接受這份情意,只得惴惴地跟了上去。
柳翠見他如此,也暗自慶幸,雖然大山里的孩子豪邁奔放,但是起碼的矜持還是有的,哪有女孩子像她這樣大膽奔放,現(xiàn)在余一丁沒有回應(yīng),倒是少了一份尷尬。
前方是一道斷崖,隔崖相望的對面山壁離此約一兩丈,左右望望,不從這道懸崖過去要繞行很遠,余一丁納悶,云獸帶他下山時沒有遇見過斷崖,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柳翠走錯了路線?
“余大哥,怎么了?”柳翠見余一丁發(fā)呆,便問道。
“云獸帶我下山時沒有走過這條路,我印象中沒有碰見過斷崖。”余一丁不解。
“這是爹爹找的另一條上山的路?!绷渲噶酥覆贿h處懸崖邊大樹上垂下的一條條粗大藤蔓,“我們用它過去,可以節(jié)省不少時間?!?p> 懸崖左側(cè)兩三丈外有棵大樹,從它的粗大樹枝上垂下很多藤蔓,兩人走過去,找了一根兒臂般粗細的,足以承受一兩個人的重量,余一丁望了望山崖的深度,又試了試藤蔓的韌度,不由分說攬住柳翠的小腰就準備蕩過懸崖。
“余大哥莫急,”柳翠忙道,“過了山崖就是云獸地盤,千萬小心?!?p> 說著摟住余一丁的脖頸,將自己緊緊貼在他的身側(cè)。
“我們不就是想再見到云獸嗎?”說完余一丁往后一退,單手抓緊了藤蔓,腰腿使勁發(fā)力,用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把二人送過了懸崖。
落地后眼前是一片茂盛的灌木叢,二人蹲下身子,隱在一叢灌木后,柳翠低聲說道,“余大哥,過了這片草叢將會有很長一段巖石路,非常難走,爹爹也曾在此發(fā)現(xiàn)過云獸蹤跡。而且這么久沒有庫賽人的動靜,也許他們不會再和我們糾纏,直接摸上山對云獸下手?!?p> 余一丁對云獸不以為然,他的所有力量都是此獸所賜,再遇見也應(yīng)該不會對他抱有敵意。反而是庫賽人值得他加倍小心,不能再讓柳翠受傷了。
兩人小心地慢慢前行,此時柳翠不再是一副小女兒姿態(tài),又恢復了一個女獵手的機警和干練。
“好大的一片灌木叢?!碑斔麄兠鎸Χ盖偷膸r地,余一丁心中這樣評價剛剛經(jīng)過的大片草叢。
面前巖地坡度極大,很多時候都需要手腳并用才能攀爬,如果從高空看向這里,就像是大山長了一大片癬,其他地方草木森森,這一片卻凈是裸露于地表的巖石,只是其間偶爾點綴了一些灌木。
柳翠在前帶路,很多時候只能迂回向上,不時依靠突出地面的巖石或者植物根須才能繼續(xù)前行,就這樣大概走了三四里,終于越過了這片險地,前方是大片黃綠的草坡,再遠處就可以望見余一丁見過的那種高大挺拔像是杉木一樣的濃密樹林。
柳翠搭手望了望前方,取下斜挎在肩的獵弓,又抽出一支羽箭搭弓在弦,余一丁也已經(jīng)將身后的鋼叉取出握在手中,兩人放低身姿,快速朝著草地奔去。
啾~~~啾~啾~
遠處突然傳來一長兩短的尖銳哨響。
“不好,這是響箭,是誰在放箭?”柳翠詫異道,這不同于他們獵戶使用的響箭,聲音不算太大,所傳距離也不算很遠,應(yīng)該是用于多人分散搜索目標時聯(lián)絡(luò)所用。
“應(yīng)該是那邊!”余一丁現(xiàn)在已非吳下阿蒙,那聲音響起時就已辯明方向,不由分說朝著響箭方向當先沖去,柳翠也不遲疑,緊緊跟隨著一并前沖。
哨響在前方大約兩里地,因為發(fā)聲處已是樹林,余一丁快速奔跑中也看不清遠處具體狀況,于是換作左手持叉,右手從身側(cè)口袋中摸出一枚短匕,這是柳四七專門找外村鐵匠為余一丁量身定制,精鐵打造,長約五六寸,一共五支,可當匕首,也可作為飛鏢,余一丁現(xiàn)在臂力驚人,這東西比弓箭小巧,勝在快速無蹤。這時余一丁將它扣在手心,以便隨時甩投。柳翠也已全神戒備,緊跟余一丁在樹林內(nèi)快速穿插。
疾行了二三百丈,余一丁身形猛住,倚在一棵大樹背后,偷眼向前方望去,只見二十多丈距離外,十來個身著異族服裝,頭頂盤有小辮的男子正手持各式兵刃呈圓弧狀圍住一棵大樹,再仔細一瞧樹下蹲坐一獸,不是云獸又是何物。
那獸正如余一丁當日所見,渾身雪白似云,尾部點點熒光,原本湛藍的眼眸中此時卻散發(fā)著兇光,正皺鼻咧嘴,口中犬齒交錯,面目猙獰地環(huán)顧四周。而那些異族人卻是個個眼含貪婪之色,似笑非笑地向樹下緩緩逼近。
見此情形,余一丁轉(zhuǎn)頭輕聲在柳翠耳邊說道,“我上樹,他們有動作就放箭,引他們過來,你就往回跑,近處的我來解決,你只是以弓箭掩護我,小心自己?!?p> “嗯,你也小心。”柳翠應(yīng)道。
余一丁攀住樹身,蹭蹭幾下就爬了上去,將自己隱在茂密的樹葉叢中。
柳翠抬頭看了看他,上前一步靠住樹干,微微探出半個身子,左手立弓,右手滿弦,瞄準那群人中一個手持弓箭的家伙,只聽得“嗖”的一聲,原本被柳翠右手抓住貼在臉側(cè)的白色箭尾如同一道流光極速向前飛去,再看那個庫賽人正持弓警戒四處張望,突然而至的羽箭讓他避閃不及,正中心口,仰頭便倒。
那一干人的注意力此時都在云獸身上,怎知會有如此變故,驚懼之下紛紛行動,有沖向云獸的,也有往后退卻躲避箭矢的,一時間亂做一團。只因這伙庫塞人想活捉此獸,手中基本沒有致命武器,大都是繩索棍棒一類,只有兩三人手持鋼刀,另有二人持弓警戒。
正在這時,云獸也已暴起發(fā)難,兇狠地撲向最近一個手持繩索向它靠近的庫塞人,那人只覺眼前白霧一閃,只來得及把手中繩索舉起抵擋,云獸的身形就已掠到他的面前,鋒利的爪尖閃出瘆人的白光,瞬間就將那根粗大繩索切成兩節(jié),獸爪去勢不減,狠狠地拍向那人胸口,直接陷進胸腔,云獸這才落地,前爪一抬一甩,那人就如同一個破口袋一樣被拋出了七八丈遠。
這時柳翠的羽箭又再次射出,瞄準的是那個剩下的弓手,只不過有了同伴的前車之鑒,那人輕易地躲開了攻擊,同時也發(fā)現(xiàn)了柳翠的藏身之處,朝著這邊射出一箭后就直奔過來,邊跑邊取箭發(fā)射,壓制柳翠的攻擊,另有三人提刀也向柳翠這邊合圍而來。
剩下的八九人已經(jīng)被云獸逼的手忙腳亂,雖然有棍棒不時落于獸身,但是云獸仿佛鋼筋鐵骨,棍棒的擊打只能稍微減緩它的攻擊速度,卻無法對它造成任何傷害,云獸的弱點只在口鼻之間,若此處遭到重擊就會喪失戰(zhàn)斗力,或者被繩索套住頸部也會受制于人,這伙人使用棍棒繩索攻擊,看來早已了解云獸弱點,只是沒料到此獸動作兇猛,速度奇快,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根本無法形成有效打擊,轉(zhuǎn)眼間又有兩人重傷倒地,哀嚎不止。
柳翠這邊因為敵人的弓箭壓制,她只能再放出一箭后就開始撤退,后方四人緊隨而來,正當弓手沖到余一丁所處樹下,再次張弓準備射擊時,一道白光自他頭頂上方一閃而下,從他的肩膀刺進,又從腹部穿出直接插在泥土里,那人最后只來得及抬頭向上看了一眼,隨即身子一歪,倒地不起。
余一丁從樹上飛身而下,一個前滾翻卸去沖勁,并借力再次騰身而起,撲向離他最近的一個持刀庫賽人,剛才翻滾橫在身前的鋼叉此時被他雙手一掃,直直向那人當胸刺去,那人急忙用刀背格擋,打算將鋼叉挑開,卻未料到余一丁的力量巨大,速度奇快,刀背才與鋼叉接觸,鐺的一聲響,僅僅稍微改變了鋼叉的方向,沒有扎到心口,卻直接穿透左邊肩窩,那人不禁一聲慘叫,右手揮刀向余一丁亂砍,余一丁急忙松開鋼叉?zhèn)壬黹W避,同時又從口袋中摸出匕首,向后躍出一步,匕首脫手而出,一道寒光在那人脖頸處一閃而沒。
片刻之內(nèi),余一丁連殺二人,上前從尸體中拔出鋼叉,轉(zhuǎn)身望向合圍過來的最后兩人,那二人眼見余一丁彪悍了得,又是怒目圓睜面帶煞氣,所持鋼叉尖端猶在滴血,恍如一尊殺神,二人不由地眼神中都透露出怯意,對望一眼,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鋼牙一咬,舉刀過頂,嘴中嗚呀呀一陣亂喊,同時向余一丁沖來。
不料才沖出一兩步,其中一人胸口便多出一支羽箭,原來柳翠見余一丁已經(jīng)消滅兩人,停步回身支援,這時射出一箭正中一人,剩余那人心頭大駭,稍一猶豫,余一丁已經(jīng)舉叉沖將過來,抬手就刺,那人的鋼刀雖勉強抵住鋼叉,卻聽咔嚓一聲,刀身斷裂,叉頭去勢不減,直直沖進那人胸部。
待余一丁將兩把匕首撿回,帶著柳翠返回到云獸被圍處,圍攻云獸的八九個人已經(jīng)成為尸體橫七豎八地遍布在四周十丈范圍,云獸依舊蹲坐在樹下,一身白毛沾染著點點血跡,湛藍的雙目溫和地望向兩人,不帶一絲兇戾之氣。
余一丁再次見到此獸,心頭倒還平靜,柳翠則是眼含激動,身體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