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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時之冬

第五章 來客

四時之冬 納爾好挑食啊 4779 2019-12-05 15:49:19

  寫在前面:勤奮碼字滴人應(yīng)該得到表揚?。?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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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知它是怎樣瞬間來到窩棚門口的。

  兩個小孩兒嚇得抱著彼此大聲尖叫起來,云昭的身體最靠近外面,她全身抖得像篩糠,但眼睛卻像被定住般,轉(zhuǎn)也轉(zhuǎn)不動得粘在它詭異難看的身體上。

  就像是用從不同的身體上偷的部位拼湊成了現(xiàn)在的皮囊。

  它伸出一只腐爛得幾乎都露出了白骨的手抓住了云卻,粗暴的拖出去,云昭還來不及阻止,那怪物就直接將他摔暈在了一邊的墻上。然后它沒有去管云卻,那張年幼稚嫩的臉轉(zhuǎn)過來,緊緊地盯著云昭。

  腦袋停轉(zhuǎn)了半晌,云昭才顫抖著發(fā)現(xiàn)它看得似乎是自己的胸口。

  電光火石間,她靈光一現(xiàn)。

  懷里有只小九。

  ——難道是來找小九報仇的?

  這樣想著的時候,小九已經(jīng)從她的身上跳了下來,它的皮毛被寒風(fēng)吹得亂糟糟的,可它卻迎著風(fēng)往外走,看起來一點兒也不怕這個怪物……看起來甚至還有些煩躁。

  接著云昭驚悚地發(fā)現(xiàn)小九正在變大,在她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小九足足變得幾乎有一只獒犬那么大。

  若不是現(xiàn)在場合不合適,她真想打自己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

  這時小九喉嚨里突然發(fā)出怪異的嗚嗚聲,四爪緊摳著地面,擋在云昭面前,狂躁地擺著那條大了數(shù)十倍不止的尾巴。

  等等,十倍?

  這回場合再不合適她也忍不住了,伸著手指數(shù)起面前這頭龐然大物的尾巴來——之所以說是龐然大物,是因為她心里已經(jīng)開始猜測是不是小九被這怪物吃了……

  九……九尾。

  云昭驚呆了。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你隨口說了句想變成玉皇大帝,于是第二天醒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天庭帝座上。

  然后她那震驚到九霄外的神魂被一聲嘶啞的低吼拉了回來。

  面前的妖怪好像在懼怕著什么,它躬起背,四肢正狂躁不安的在地上來回踩踏,身上所有尸臉的眼睛都緊緊黏在小九身上,像要盯出個洞來。

  怪物喉嚨里“咕嚕”了一聲,眼神里帶著閃躲的不安和試探,猶豫地向前湊了兩步。

  九尾狐喉嚨里低沉的“嗚嗚”聲更加明顯了,突然它尖銳短促地叫了一聲,全身的毛炸了起來,這時它鬢角和四爪上的毛,就像是被火點著了,變成了絲絲縷縷的火紅。

  云昭瞪大了眼睛,就像傳說里,就像她夢里所見過的那樣!

  對峙的怪物急退了兩步,眼睛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間,突然桀桀怪笑起來,起初是小聲,后來越來越刺耳。

  “原來沒死,原來沒死……”它轉(zhuǎn)動著腦袋打量小九,口中念念有詞,看起來十分興奮。

  這時街角傳來云常酉云巖等人呼喊的聲音,那怪物冷哼了一聲,便不慌不忙的將目光挪到云昭身上。

  “佐天門?”它嘴巴咧到快要裂開,露出了尖利的獠牙,就像是示威般,重重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匹夫?!?p>  這句話說的不明不白,云昭也沒來得及思考。

  而后它目光上移,最后看了小九一眼,帶著似乎特別滿足的笑容仰起了頭,像一只呼喚同伴的孤狼一樣,對著夜空張大了嘴巴。它的身體便從臉頰開始撕裂,裂到脖頸處,喉嚨里發(fā)出尖銳凄慘的,比任何一次都刺耳百倍的長嘯。

  那嘯聲直鉆人腦,仿佛無數(shù)根淬了劇毒的針,深深的扎進肉里,從人的頭發(fā)絲直鉆進五臟六腑。

  云昭只來得及感覺胸口一窒,像爬了無數(shù)的毒蟲進去,痛得她五官都皺到了一起。

  那龐然的九尾狐聽到聲音,回身過來,俯首一下下溫柔的舔舐著她撐在地上的右手。

  云昭感覺好過了些,腦子一松就暈了過去。

  暈過去倒也好,避開了趕來營救的師父的訓(xùn)斥,也避開了掌門師尊的勃然大怒,這一避就是一天。

  可惜云卻醒的快,到了掌門師尊面前還想裝睡,被他師父三長老一巴掌打得哇哇大哭起來,一五一十把下山的經(jīng)過經(jīng)歷全交代了。

  云巖等人聽的膽戰(zhàn)心驚,這兩個小娃娃比他們碰見的可兇險多了。

  說來慚愧,他們下山捉妖,碰到妖怪時卻連它的尾巴也追不上,幾人著急尋覓了許久,才在鎮(zhèn)子里最偏僻的巷子里尋到了兩人。此時那妖怪正高仰著脖頸尖聲嘶吼,那叫聲震得人心神俱顫,待那聲音戛然而止,眾人放下捂耳的手掌抬眼去看時,地上已然只剩下一副破碎的尸塊兒拼湊成的皮囊。

  也不知是那妖怪力竭而死,還是已經(jīng)金蟬脫殼逃走了。

  云卻后來被罰著在祠堂跪了一宿,還要手抄完兩本靈寶經(jīng),他真是苦不堪言,只恨自己沒能像云昭一樣多暈些時候。

  最慘的是他還被師父恐嚇加抽了一頓,說下回再這樣就把他丟到戰(zhàn)場上去做小童兵。

  “嘁!去就去!”他用力抹了下眼睛。

  其實他心里是害怕的,師父向來言出必行,說晚上不能吃飯就必不給他吃……

  不會真的把他送去當兵吧!

  而此時千里之外的京都王宮里。

  那位華貴雍容的年輕女人正剪著手里的金箔,絲毫不知她一個逗悶兒似的決定,已經(jīng)成了許多父母教訓(xùn)小孩時嘴里的恐嚇。

  “妖不妖的,這種腌攢玩意兒,找哀家有什么用?”她拍了拍手,就有細細的金粉掉下來,“給張?zhí)鞄熯f帖子罷?!?p>  “是,是?!蹦腥藫沃l(fā)麻的膝蓋,躬著身子碎步退了出去。

  門開合的空當有風(fēng)鉆進來,一枚兔子形狀的金箔就輕飄飄的落到了地上。

  ……

  云昭再次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下午,神智還未完全歸位時手就摸到了身下軟和的被褥,再旁邊是一個暖暖的毛團。

  她眼中的清明一下子聚集了,連忙坐起身子將手邊的小九翻過來翻過去得查看,惹得睡夢中的小狐貍不滿的哼聲起來。

  “你第一件事倒是記掛著你的狐貍?!痹破呤璧穆曇粼诜恐许懫?。他擱下手中的藥杵,冷冷的哼了一聲,“牲畜的命便比你自己的還重要么?”

  “小七哥哥?”云昭訝異的喊了一聲,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著的地方就是云七的凝心觀,還未來得及多想,便連忙出聲解釋道,“不是的,我先前看到小九在那個妖怪面前變出了九條尾巴,它……”

  “你還在做你的大夢嗎!”云七重重得拍了下桌子,各種各樣的情緒一股腦的涌了上來,氣得他幾乎下一秒就要咳出血。

  夢?

  她連忙掀開被子,想要下床替他撫撫后背,卻被云七喝止,“你要氣死我嗎!還不躺回去!”

  “我沒事的,我覺得身上好得很,沒有什么傷處……”說著又把手背的兩處擦傷往被子里藏了藏。

  云七鐵青著臉,將藥罐放在腿上,轉(zhuǎn)動著輪椅往床邊靠近。

  “拿出來罷!你藏的到幾時?”

  云昭頭一次見小七師兄發(fā)這么大的脾氣,心里發(fā)怵,只能干笑的把話題往別處引,“小七哥哥,我?guī)煾改?,他……他還在生氣嗎?”

  云七冷哼一聲,“我看五師叔也不想要你這個不聽話的徒弟了?!?p>  云昭才不信。

  她余光瞥到床邊木幾上擱著的油紙包,這么遠都能聞到油雞腿和桂花酥的香味,便也不反駁,心說師父才舍不得不管她呢,嘻嘻的笑起來。

  云七簡直拿她沒招。

  云昭抱起小九,上下左右看了又看,然后晃著云七的胳膊撒嬌:“師兄你看的書多,文采又好,不如你替我給小九取個名字吧!”

  “你還惦記著它是九尾狐呢……”云七覺得這丫頭簡直著了魔,不知道怎么的就非惦記上這只小白狐貍是上古神獸。

  “哎呀,我覺得小九這么多年都叫小九,它不應(yīng)該也像我們一樣有自己的名字嗎?”

  云七真真頭痛,他拗不過,于是拎著小九的尾巴起來看了看,惹得小東西嗷嗷叫喚起來。

  “公狐貍……九……”他想了一會兒。

  “書中云,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p>  云昭聽不懂,在一旁隨話聲搖著腦袋。

  “就叫九思吧,君子九思,凡事也九思,若是能在你闖禍之前提醒到你多思索思索,我就謝天謝地了!”

  他心里對這小丫頭又愛又恨。

  全門的弟子就她最皮實,就她天天最沖動,最隨心所欲不知危險,險些釀成了大禍。

  “九思,九思……”云昭覺得很滿意,一把抱起小狐貍在腿上,又從旁邊抽了紙筆,寫了“九思”兩個字,放到小九面前,“這以后就是你的名字啦!你看!”

  小狐貍睜開眼,一改蔫蔫的樣子,歡快叫了兩聲,聽得懂一般,還掙開她跳到紙上打了個滾。

  云昭看得開心,心里像揣著個“不確定也說不得”的秘密,又在紙上寫下“云昭”二字,指給小狐看。

  “這是我的名字,那是你的,云昭、九思,可千萬別忘了!”

  ——屆時你得道飛升神狐的時候,可千萬別忘了我呀!

  她在心里大聲叫道。

  小狐貍更高聲地回應(yīng)她,似乎開心的不得了,還叼著紙張爬到一邊藏起來。

  云七笑著搖了搖頭。

  ……

  而云巖那邊,此時他正和幾位長老焦頭爛額地坐在正殿中,聽著掌門與幾位據(jù)說是遠道而來的太清子弟議事。

  太清派,那可了不得。列位九大門派之首,下有三昌、靈應(yīng)、暉一等教,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名門大宗。

  至于佐天門?說來慚愧,不過是始于二百年前的“無名小卒”,要說那時候也還算有點小知名度,可到了如今,佐天門的名號也僅僅流傳于常奚山下,環(huán)塘鎮(zhèn)這一塊兒,最遠也就是通江縣有些許人知曉。

  今天一聽山門口當值的弟子說有太清派的人來拜訪,掌門的胡子都險些驚掉了幾挫兒。

  “快迎進來!”來不及多想,只能先把人奉在座上,再遣人挨個兒通知了幾個長老和大弟子前來待客,不能在名門大派面前失了禮數(shù)。

  云巖云常酉等人都衣冠整齊的到達了中殿時,“客”還沒影兒。

  在座的佐天門弟子大都是從未踏出過常奚山的,畢竟佐天門這樣的小門小戶,連江湖上正派們的集會都沒有資格參加。所以出行最遠的弟子也就去到通江附近,像太清教這樣的傳奇大宗,也只在江湖的本子冊子上見過,做夢都沒想到此生還有機會交集到一起。

  又等了一會兒,五個太清人士才姍姍來遲。

  “云掌門久等,小徒頑劣,說是沒見過這樣稀奇的門教,才在附近多轉(zhuǎn)了一會兒?!睘槭椎氖且粋€長臉黑髯的中年男子,外著鴉青紗帔,內(nèi)著天青長袍,頭戴玄冠,半瞇的三角眼細長,看向殿上的掌門微微頷首,雙手卻負在身后,挺直著胸膛。

  佐天門的弟子中已經(jīng)有了不滿得聲音。

  “他這是什么做派,就算是太清派的弟子,這是要越到我們師尊的頭上去了嗎?”十七八的年紀血氣方剛,臉上已經(jīng)帶了怒色。

  那為首的道人旁邊站著一個約摸十二三歲的少年,頭戴芙蓉玉冠,一身遠山紋水青錦袍,霞色云邊袖襟,著五云輕履,腰間環(huán)佩叮當。

  不知是哪個繡娘熬壞了眼睛,才繡出了這樣的非凡華貴。

  云卻站在后邊將那身衣服盯著看了又看,才與旁邊的小師弟腹誹“這人看起來花里胡哨”。

  “我道是什么門派可以稱自己‘佐天行道’,哼,看了一圈原來是一幫子閑散無為的草莽。”少年抬著臉,眼神頗為輕蔑不屑,仿佛廳中眾人都不值得他給眼色一般。

  “箐兒,休得無禮?!贝f完,為首的道士才慢吞吞得說道。

  坐在高處的白發(fā)掌門不知來者如此不善,已然氣得紅了臉,下首的幾位長老也是面色鐵青。

  云常酉知道掌門不好發(fā)作,便出聲問道:“閣下來我佐天門有何要事?”

  “在下太清派唐邈,號松元,劣徒是我教占元長老的嫡子,掌門重乾真人的玄孫張箐。”這時他才微微躬腰作了個揖,看著也有模有樣的。

  “劣徒言辭不當,方才多有得罪,多謝云掌門大度寬恕。”

  “不必如此多禮,”云掌門只得虛虛得抬了下手,又問了一遍,“幾位來我佐天門有何要事?”

  “聽聞此地來了一只妖獸,吞食幼童無數(shù),殘害百姓,兇惡至極……但該妖孽在昨日已被貴教降服處死,可有此事?”

  “什么嘛,像在質(zhì)問下屬一樣……”有弟子小聲嘀咕。

  這云掌門也不知如何回答,思索了一會兒,“確實倒是看到了妖物的尸體,只是它是死了還是‘金蟬脫殼’卻是未知。當時只有門中的兩個小徒在場,他們卻是沒有那樣的本領(lǐng),后來幾位長老趕到,那妖物看起來已經(jīng)死了,死因像有幾分蹊蹺。”

  唐邈挑了下眉,他本以為這個勞什子掌門會直接攬下功勞的,沒想到他這樣認真同自己解釋。

  不過他在意的倒也不是這個。

  “哦?想來確實是死了,掌門謙虛了……看來貴教中,能人異士甚多啊?!?p>  “過譽了……”

  “不知是不是用了什么神兵利器的緣故?”唐邈突然打斷云掌門的話,問了一句。

  “???”眾人都被這摸不著頭腦的話說得一愣。

  云掌門納悶也有些汗顏,看了眼幾個太清弟子身后掛著的,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寶器寶劍。

  “那倒不是……尋常鐵劍法器罷了?!?p>  而且還沒用上。

  唐邈面上笑了一下,“掌門何苦這樣藏著呢,在下只是經(jīng)過此地,偶聞貴教有傳世的寶器,前來一觀罷了?!?p>  “年逾古稀之人,便如此謊話連篇嗎?”名喚張箐的少年似乎頗為不滿,斜眼說了一句。

  “你!”這無異于在罵他為老不尊,老人氣得胡子抖了兩抖,“本座實在是不知道你在胡言亂語什么!”

  “請云掌門息怒,劣徒不過是聽聞貴教有仙器,急于一觀罷了?!?p>  “什么仙器?我從未聽聞,你聽到的什么仙器,倒與我說說看!”

  唐邈咂巴了兩下嘴,便褪了笑意,只冷冷得勾起一邊嘴角來。

  “誅鬼制神,降剪兇丑——雌雄斬邪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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