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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蒼劍無痕

第五章 酒館

點蒼劍無痕 北岸Ane 2322 2020-01-04 17:27:37

  嘉峪關(guān)往西,四野茫茫,黃沙夾雜飛雪,為這荒涼之地更添蕭索。正是“瀚海闌干百丈冰,愁云慘淡萬里凝”的景象。

  這冰天雪地的大漠之上,遠(yuǎn)遠(yuǎn)望去有一縷孤煙裊裊升起,許是這千里雪飄的荒漠里唯一的一點人跡。

  這是一個落滿積雪的小木屋,一面用狂草書著“孤城”的青旗,在狂風(fēng)的肆虐中飛舞著。

  外邊雖是天寒地凍,這小酒館中卻是暖烘烘的。赤紅的爐火撲閃著驅(qū)趕著嚴(yán)寒,溫酒的木盅滿滿當(dāng)當(dāng)。來往客商,鏢師都會來這酒館中來要幾壺?zé)峋?,幾碟小菜,屋外有多冷都仿佛與這小木屋中無關(guān),最多只會作為酒客口中的談資。

  突然門簾被掀開,有一男一女走了進(jìn)來。這男子進(jìn)門目光一掃,見酒館中人還不少,當(dāng)中一張大桌子上坐著七八個鏢師,點了一桌子硬菜,正大聲攀談;右首有三個青年男子,默默地飲酒吃菜;拐角處坐著一白發(fā)蒼蒼的佝僂老者,只點了幾壺黃酒酒,背向大門獨自斟酌;另一處拐角四個乞丐模樣的人席地而坐,自顧地吃喝,也不多說話。

  這新來的一男一女掃了一眼大堂,男子輕聲對那女子嘀咕一句:“這店中都是練家子,當(dāng)心點?!敝竽凶幼叩焦衽_向掌柜要了酒菜,便攜那女子找了個空桌坐了下來。

  店中的人見有來了人,都往這邊瞟了一眼,只有那拐角的佝僂老者一動不動。右首三位男子中一黑衣男子見了這兩人,面色一變,便要起身,坐他身邊的藍(lán)衣男子忙按住了他,悄聲說道:“單兄弟,切莫節(jié)外生枝,去天山要緊?!焙谝履凶印昂摺绷艘宦?,也不再理會那兩人。

  原來這一男一女正是華山派的楚秋和煙云巷蘇姝,這邊的三男子正是千里奔襲前往天山取藥的單克修,沐汀,白羽三人。單克修認(rèn)出當(dāng)日在少林寺傷了孟櫻的楚秋,卻未認(rèn)出那日女扮男裝上少林一劍刺傷孟櫻的蘇姝。沐汀不認(rèn)識楚秋蘇姝二人,卻看出這二人都是名家弟子,武功不凡。單克修連日奔襲,重傷未愈,他三人若與這二人起了沖突,非片刻可以了結(jié),若對方另有援助,則勝負(fù)未知了,是以攔住單克修,叫他不可節(jié)外生枝,以免誤了取藥救治孟櫻的時辰。

  單克修背對著大門飲酒,楚秋一眼掃過并沒有認(rèn)出他來。那邊的一眾乞丐見了楚秋,卻像是等到了一位他們等了許久的人一樣。為首一丐走到楚秋桌前,小聲道:“楚少俠到此,可是尋著那人下落?”楚秋笑聲,道:“落日山莊就距此處不遠(yuǎn),貴幫若是真想報仇,何不直接去莊里要人?”

  那乞丐臉色黑了下來,也譏笑道:“楚少俠也是只敢在河南追一追人家罷了。難道還真敢去找孟老爺子的麻煩不成?”

  楚秋也不惱怒,道:“既然姚長老和我都心知肚明,到這里來,意不在落日山莊,那自然就在玉筆峰了。”

  這兩人說話聲音壓得很低,但沐汀和單克修內(nèi)功深厚,卻是聽到了,兩人對視一眼,暗道:“莫非他們得到了消息,要去玉筆鋒阻止我們?nèi)トo心雪蓮?”

  那姚長老繼續(xù)說道:“楚少俠真是快人快語。眼下東宮七宿的人恐怕只有楚少俠跟我能找到這里來了。楚少俠伉儷二人,是想斗一斗我們丐幫四大長老么?”

  楚秋笑道:“丐幫四大長老一齊出手,楚某自然是斗不過。但是就憑你們四人,有把握能從會雁丘三劍的人手里搶得劍譜么?”

  聽了這話,單克修得知這兩伙人并不知道無心雪蓮之事,也就不愿去理會了。而沐汀聽得他們口中“雁丘三劍”四字,心中卻是一驚。

  那姚長老聞言,也不再壓聲音,拍桌厲聲道:“我丐幫四長老沒有探清狀況不會輕舉妄動,那玉筆鋒雁丘劍士早已先去,他的傳人還是個小娃,雁丘七劍只學(xué)了三劍,我丐幫四長老要是連這個小娃都收拾不了,那這東宮七宿之首的位置,我們也沒臉坐了。楚少俠伉儷想著分一杯羹,千里迢迢趕來怕是要白走一趟了。”

  這邊起了爭執(zhí),店中其他人也都停止了攀談,都向這邊看過來。只有那拐角的佝僂老者依舊背向大堂獨自酌酒,仿佛世間的一切都與他沒有關(guān)系。

  蘇姝見這人無禮,心下著惱,倏地站起,把佩劍拍在桌上,喝道:“你這老叫化好生無禮!總壇命東宮七宿的人一同去拿這劍譜,現(xiàn)在它既然還沒到你的手上,你怎可如此霸道!”

  楚秋卻也不急,倒了一杯酒,拍拍蘇姝肩膀,把她按回椅子上,對姚長老道:“你這消息是從屠護(hù)法那里得來的吧?你也不想想,屠護(hù)法若是真的得知雁丘劍士仙去,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哪?”

  姚長老聞言,如若一盆冷水澆下,登時不見了神氣,顫聲道:“你的意思......是那雁丘劍士還未死?”楚秋笑道:“我又未曾與雁丘劍士照面,怎會知他到底死是沒死。但屠護(hù)法想來也是不確定雁丘劍士生死,所以特地放出消息,讓你們丐幫四大長老前來試一試劍的?!?p>  姚長老道稍加思索,又道:“這劍譜本就是屠護(hù)法要的東西。我們拿了劍譜也不過是交給屠護(hù)法而已,屠護(hù)法又何必騙我?”楚秋道:“這個自然,不論東宮七宿哪一家先得劍譜,都是要交給屠護(hù)法的。但這江湖中覬覦劍譜的人不只有多少。屠護(hù)法求這劍譜心切,為劍譜犧牲丐幫四大長老這事,你覺得屠護(hù)法是做不做得出來?”

  這姚長老心下躊躇,那角落另外三位乞丐一直聽著楚姚二人對話,當(dāng)下都站起身來,朝楚秋這邊走去。那三人乃是丐幫其余三位長老過百川,褚生煙和馮鐵衣,都是丐幫中自幫主之下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過百川和褚生煙見過楚秋,當(dāng)下過百川招呼道:“既然如此,那請楚少俠和蘇女俠移步,我們幾人合作共商此事如何?”

  楚秋笑道:“這酒還未喝幾口,諸位長老何必著急。楚某此行正是意圖與丐幫諸位英雄合作。楚某探知,那雁丘劍士雖未身死,卻已病入膏肓,武功全失,那雁丘七劍的劍譜,與雁丘劍士生前所收藏的無數(shù)珍寶一起,藏在玉筆鋒山腰的一處洞穴之中......”過百川見楚秋如此旁若無人地侃侃而談這重要情報,忙打斷道:“噤聲!此處人多耳雜,還請楚少俠移步?!?p>  楚秋驚覺,忙道:“啊,是我大意了,不過此處僅有幾位尋常江湖豪客和不會武功的店家和這老翁,長老不必驚慌,那我們走吧?!?p>  過百川環(huán)視一圈,那幾個鏢師表面上毫不關(guān)心地喝酒吃菜,實際上耳朵早已豎起三尺,那邊的三個少年又哪里像是尋常江湖豪客的模樣。他看了楚秋一眼,悄聲道:“要不.......”舉手做了一個“咔嚓”的手勢。楚秋卻使了個眼色,擺了擺手,道:“走吧?!?p>  待楚秋夫婦和丐幫四位長老離店,那幾個鏢師果然開始小聲商量起來。一個鏢頭模樣的人道:“這雁丘劍士是何人,你們可有人知道么?”另外一年長的鏢師道:“我小時候在昆侖山學(xué)過幾年劍術(shù),聽昆侖派的師傅說起過,那雁丘劍士乃是三十年前江湖第一劍客,劍法獨步天下,而且,那雁丘劍士的妻子,姓蘇,正是當(dāng)今煙云巷蘇老先生的親妹子。”那鏢頭道:“原來如此。那蘇老先生富甲一方,莊中珍寶無數(shù),那雁丘劍士的收藏想來也是曠世佳品,至于那雁丘劍士的劍法,我等雖不練劍,但剛才聽聞江湖中有無數(shù)人想要此劍法,我等若得,想來能易得更多的寶貝?!北婄S師合計一二,便決定前去玉筆鋒先行盜寶,那鏢頭道:“這西域道路想來沒人會比我涼州鏢局更熟,我等即刻啟程,必能趕在那兩個娃娃和一群乞丐前面。”

  一眾鏢師商議已定,付了酒錢便出了門。沐汀等人這邊將全程望在眼里。沐汀道:“這楚秋一定是有意為之,想用這群鏢師去探一探玉筆鋒虛實。算盤打得可好那。”單克修面露憂色,白羽知他心里如何想法,道:“這樣一來,玉筆鋒可是群盜聚義了,咱們不盜寶的人想上山取藥,可麻煩咯。”單克修道:“這雁丘劍士是甚么人,為何他的劍法有那么多人想取?”沐汀笑道:“這雁丘劍士令尊恐怕再熟悉不過了,難道他未曾向你提起過嗎?”單克修嘆道:“家父十年前便患了聾啞之癥,早些年或許多少向我提起過那些武林舊事,可惜我已忘得差不多了?!便逋〉溃骸鞍?,單老前輩患病之事我卻忘了?!鳖D一頓,道:“家父倒是未提起過雁丘劍士,但我卻常常聽他獨自念叨那居住在玉筆鋒的姓凌的老朋友,說他外表看上去性情高冷,實則是極其重情義之人,提及這位凌老前輩的劍法,家父常常自愧不如,說凌老前輩才是天下第一劍客.......”

  沐汀說到這里,坐在酒館角落的那個佝僂老人如遭電觸,舉著酒杯的右手劇烈地顫動,無神的雙目仿佛又亮了起來。良久,沐汀一行人離開的酒館,望西而去,這老者卻始終沒有站起,雙目又逐漸暗淡,望了望眼前的酒杯,落下一聲長長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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