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月芯瞅著那樣,笑道:“心疼了?——那還犟什么嘴啊!”
她說完手上一松,寂潤悅被解放出來,咧嘴吸氣,眼里滿是憤怒,但也止步于敢怒不敢言。
“好了!都坐下吧!”
岑月芯自顧自的拖開椅子,反客為主的先坐好道:“咱們啊,為了能好好坐下來吃頓飯,父親就先別用放大鏡去瞧兒子的毛病,兒子也別像根針尖兒一樣的去刺那些個關心自己的人,至于母親呢,也別總想著跟我走,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
小愛力挺姐姐,舉手發(fā)言道,剩下一家三口,互相看看,都跟著落了座。
既然有人牽著線,把他們從戰(zhàn)火坑里領出來,他們又有什么繼續(xù)呆在原地,等火把親人血脈之間的溫存燒亡殆盡的地步呢?
后來幾天,父子之間的情況都是如此,雖然那小子其他時候都躲在自己的房間,與其他人避不可見,但同住一個屋檐下,同坐一張飯桌吃飯,能躲到哪去。兩人要么不碰面,一碰面唯一的交流就剩下爭吵,
李柏群這個當媽的,搞定不了兩父子,就想學岑月芯和稀泥,無奈兩個至親都不買賬,所以導致每每戰(zhàn)火一觸即發(fā)時,就把岑月芯拖出來當那滅火的消防員。
這日午后,天氣難得的陰涼,三個女人小憩完,便相約著出門走走。
由快遞送到的海芋花,被李柏群用兩個大大的玻璃花瓶插上,分別放在客廳和書房里,于是等風進屋時,就會有淡淡的香氣彌漫在各個角落。
就在她們換鞋準備出門時,恰巧碰到寂潤悅提著水杯出來,他臨近桌邊,在一堆零食里左挑右選,沒找到心怡的后,便把那一口袋東西隨手扔進了垃圾桶。
“兒子你干什么!”
李柏群趕緊過去把那口袋從垃圾桶里撈了出來。
“不是讓你幫我買薯片嗎?怎么全都是些雜糧餅干?——等會兒回來重新幫我買!”
小愛看不慣他那頤指氣使的樣,教訓道:“寂潤悅!就算不吃,你也不該扔垃圾桶啊,這是浪費!而浪費可恥,懂嗎!”
那小子卻吊二郎當?shù)陌阉罄硎烂嬉辉遥铗埐获Z道:“浪費又怎么樣?費的是我媽的錢,你管得著嗎?”
“你!……”
小愛被他堵口,氣得想沖過去像小時候一樣,把他暴揍一頓,但是當著人家媽的面,她還是忍住了,只鼓著一雙眼盼望著自家姐姐能出手,把這小子鎮(zhèn)在五指山下。
可岑月芯全然不顧,只默默拖著兩人換鞋出門,等關門時,背后有人還耀武揚威的飄來一句:“在什么都離不開網(wǎng)絡的世界,光有手勁是不行的!——無知的人類!就等著高智商的it精英來拯救你們吧!”
小愛狐疑,挨近她輕聲問道:“姐他這是什么意思?”
岑月芯笑道:“僥幸得勝一場的意思?!?p> “???——不想理他就當自己嘴仗打贏我們呢?他才真夠無知的!”
結果好死不死,話落李柏群耳里,瞬即換來了她的擰耳朵。
“他也是你的侄兒,你說誰無知吶!”
小愛立馬告饒的嘻嘻笑道:“當然不是!我群姐生的兒子聰明絕頂!”
“這才對嘛!”李柏群松手,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話不對,大聲道:“小丫頭,你說誰絕頂吶!”
可手里哪還有人在呢,早呵呵笑著跑開了。
三個不愛購物的女人逛街,完全是為滿足腿腳的活動量,走走停停,吃吃喝喝遠比進商場試衣服都來得舒服。最后三人都手扶著沉甸甸的肚子,去滿足小愛的愿望,買票看電影,然后再相約去酒吧喝酒。
李柏群打電話給寂寥說了她們的行程安排,讓兩父子自行解決晚上的吃食,結果老頭兒嘆了三聲氣后果斷拒絕,說自己正好趁機去和許久不見的老朋友碰碰面。
沒辦法,李柏群只好又再給兒子去電,在再三的、仔細的強調了如何才能把速凍餃子怎么煮熟后,她才在一堆不耐煩的嫌棄中掛斷了電話。
岑月芯望著那在取票機前站著的年輕女孩,心情有些復雜。
李柏群見狀,撞了一下她的肩,“看什么呢?那直勾勾的樣兒!自家的人,就這么一伙兒功夫,難不成還怕被人拐走!”
岑月芯淡然一笑道:“當然,她可是我寶貝,稀罕著吶?!?p> “恩,能養(yǎng)成這樣,是該稀罕?!?p> 作為一個看著她一路走來的朋友,李柏群羨慕又高興,“心里是欣慰的吧,看她現(xiàn)在這貼心的樣兒?!?p> “……恩。”岑月芯點頭莞爾一笑,“明明沒生過孩子,卻當了一回媽?!?p> 李柏群一樂:“哈哈,這個比喻恰當!”
岑月芯卻嗔怪的瞥了她一眼,正色道:“潤悅那小子,我記得以前的性格很好,腦子聰明,嘴巴也很甜。你和老頭兒去酒莊過二人世界,遇到大暴雨沒按時回來的那一次,我把他帶去工作室,他跟在我身后,像個乖巧的小陀螺一般,我畫圖,他幫我拿筆,我寫策劃案,他就乖乖坐在一旁寫作業(yè)或是看動畫片,不吵也不鬧,有什么需要就悄悄用手擋住,趴在我耳邊說,就為不去打擾到其他的同事,那懂事的小大人作為,連師傅看見了,都喜歡得不得了!還開玩笑說,讓我以后一定也要生個像他這樣好的孩子。”
“……恩,那些優(yōu)點,我知道?!?p> 李柏群轉頭驕傲的一笑,“他可是我生的兒子!”
“對!沒錯!我群姐最優(yōu)秀,基因也優(yōu)秀!可他現(xiàn)在……”
岑月芯頓了頓,才問道:“現(xiàn)在會變成這樣的原因,你們去了解過,是因為什么嗎?”
說到這,李柏群就仿佛是在心上撕開了一道郁結難舒的口。
“有啊,我們倆試著去了解過,就像你看到的那樣,他不想跟我們好好說話,總是很抵觸,用你那晚上的話說,他現(xiàn)在就是在拿著針尖對著我們。老實跟你說吧。”她嘆出一口氣,“以前我只怪老寂不懂孩子,但現(xiàn)在我和他心情是一樣,迷霧里摸索不到方向,都很無助,那種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越走越遠的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