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已晚,西山縣偶爾會刮些東南季風,干與濕交互,雨水更充沛一些。莊稼打了藥,也暫時進入農閑時期,這片土地的主人,其實沒有對土地多么熱愛,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他們都想盡快的擺脫這種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
所以村里大多剩些老弱婦孺,年輕勞壯力都在城里打工,連帶著西山縣都蕭條了不少。
開學前幾天,老師們都需要提前去報到。也沒什么具體的工作,就是稍微準備一下新學期的課程。
李雪儒有些無所事事,除了翻翻新課本,貌似真沒什么干的。呆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給自己布置什么,索性拿出手機,跟趙欣彤聊會兒天兒。
正當李雪儒聊得起勁兒,小瑞的三叔找了過來。隨便找了個班級,三叔說明了一下來意。
“雪儒啊,有個事兒得跟你說一下。”
“什么事兒?三叔?!?p> “是這樣的,咱們學校這個學期不是分班么!日子定了,這學區(qū)第一次月考后。”
“啊,我聽說了。怎么了?”
“分完班之后,可能就用不了那么多文科老師了。”
李雪儒聽完,反應了一會兒,“嗯,三叔我明白了。沒事兒,我正好有我自己的打算?!?p> “那就好,那就好。”三叔連說了兩聲,拍了拍李雪儒的肩膀,有些沉重的離去。
李雪儒關上班級門,找了個角落坐下,怔怔發(fā)呆。這個消息來的太突然了,而且事先他確實沒想到這個問題。按理來說,沒分文理時,每個班都需要各科老師,分完文理后,文科班只能占不到四分之一,所以理科老師怎么都需要,而不少文科老師便有些富余了。怪不得大多招代課老師的都是文科老師。
可他還有很多道理沒跟學生講,很多經歷想要分享,很多想法需要實踐。但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再有新課本進度也不能落下,留給他的時間是少之又少。
“叮叮咚”...“叮叮咚”...“叮叮咚”一連三聲,李雪儒晃了晃頭,打開手機,映入眼簾的是趙欣彤的信息。
“晚上有空么?我爸想見見你。(可愛表情)”
“他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魔力,把他的寶貝女兒拐跑?!?p> “如果沒空的話,我?guī)湍憔芙^了?”
李雪儒想了想,發(fā)過去幾個字“要我提親不?”
趙欣彤回了一個翻白眼的表情,接著李雪儒又發(fā)了個調戲的表情,趙欣彤又回了個暴走的表情......來來回回,二人天沒聊兩句,發(fā)的都是表情。
發(fā)表情的功夫,李雪儒也收拾好了心情,大不了自己再面試幾個學校,從頭開始。有趙欣彤在,自己也不算放棄了這班學生,到時候他大可以經常問問趙欣彤學生的情況,然后再想點什么對策,教給趙欣彤。
也許壞事變好事兒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時自己再有了編制,面對趙欣彤的父母也能自信些。
下了班,李雪儒好好的打扮了一下自己,才聯(lián)系了趙欣彤,一起去到飯店。
在飯店大約等了一個小時,趙欣彤的父母才到,李雪儒急忙起身,打著招呼?!笆迨搴?,阿姨好!”
不知道趙欣彤的父母是不是把上次的事兒忘了,反正樂呵呵的,也沒刁難李雪儒,李雪儒暗暗松了一大口氣。
待點完菜,服務員上了壺熱茶,趙欣彤的父親小口喝了口茶,說“聽我姑娘說,小李也是老師,是吧?”
李雪儒坐直了身體回答到“嗯,對,暫時是的。”
“有沒有轉行的打算?比如說,到我這兒上班。”趙欣彤的父親語速不快。
李雪儒斟酌了一下,還是說“暫時沒這個打算。”
“一個老師才多少工資?.....”沒等趙欣彤的父親說完,趙欣彤的母親推了他一下。他一瞪眼接著說“我說的不是實話么?”
“小李,你趙叔他就這樣,你別理他。”趙欣彤的母親白了趙欣彤父親一眼對李雪儒說。
“對,不理他,哼?!壁w欣彤也開腔道。
李雪儒笑了笑,說“我相信我們會幸福的!”
趙欣彤的父親還想說什么,被趙欣彤的母親打斷了“誒,菜來了,來咱們吃菜?!?p> 整個飯局都是如此,趙欣彤的父親每次想說工作之類的事兒,就被趙欣彤的母親打斷,然后拉著趙欣彤和李雪儒聊些家常,問問李雪儒的父母。
趙欣彤的父親后來也放棄了,誰讓自己的寶貝女兒也在幫腔,搞的他原本的打算都泡湯了。
趙欣彤的父親因為開車的關系沒喝酒,李雪儒也就沒喝,平時他也不是愛喝酒的人,況且第一次見岳父母,喝酒也不太好。
吃飽喝足,趙欣彤的母親拉著趙欣彤的父親就走了,搞得李雪儒有些撓頭,到底這是看好自己還是不看好自己。
且不說李雪儒和趙欣彤之后怎么膩歪,趙欣彤的母親可是狠狠的把趙欣彤的父親數(shù)落一頓。
“不是說這次就看看人怎么樣么?怎么沒喝酒呢,你就開始問這問那的了?”
“我這不也是關心姑娘么?他就當個老師,那點工資能養(yǎng)活自己就夠嗆了?!?p> “關心個屁,咱家姑娘長這么大,第一次交男朋友,你就這么想攪和黃了?不交男朋友的時候,你說姑娘大了,急著要把她嫁出去。交了男朋友吧,你還不滿意。”
“那也不能隨便一個就行吧?上次她老姨給介紹那個多好,家又有錢,人又俊?!?p> “哪俊了?挺長個臉,我是沒看上。還有,你家不也有錢么,咱倆也帶不走,最后不都是姑娘的么!你看那小李,給咱姑娘夾菜那架勢,多細心。”
“那也不行,男人得有點兒自己的事業(yè),靠咱家的錢那算啥?”
“你呀,都掉錢眼兒里去了,有什么不一樣的?再說了,姑娘不是說了么,教書育人那就是人的事業(yè),我覺得挺好,別總錢錢錢的。”
......
吵了很久,趙欣彤的父母也沒分出個高下,倒是李雪儒心里有些迷茫。
他明白趙欣彤父親的意思,他也確實有這份兒考慮才遲遲沒跟趙欣彤表白??梢贿厓菏菈粝耄贿吺菒矍?,哪個他都不想失去,他又不能舔著臉讓趙欣彤跟自己吃苦。
所以說現(xiàn)實就像是一個有著惡趣味的混蛋,常常讓我們陷入兩難,不斷煎熬著我們的內心,慢慢的我們也變成了一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