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姑娘?”
九溪回眸,沒想到此時也會有其他人夜半無眠,出現(xiàn)在這里。
風拂過花枝,落了一地月光。
“趙姑娘,這么晚還不睡?”
“也不知為何,睡到一半忽然就醒了,然后便再無睡意?!?p> “是啊,也不知到底是為何?!?p> 九溪喃喃道,聲音都在風中被吹散了。
趙姑娘遲疑了會兒,最后還是體貼的沒再多問,只走到離九溪不遠處的一顆合歡樹下的石凳落座。
樹上有隱隱的粉色花苞,都躲在枝葉里害羞的不敢張頭。
山里的夜風還帶著微微濕氣。
趙姑娘冷得打了個哆嗦。
“山里晚上冷得很,趙姑娘還是多穿點衣服吧。”九溪淡淡的說,語氣淺得似乎都不在意對方有沒有聽到。
趙姑娘卻笑了。
“多謝關心?!?p> 九溪一愣,卻再沒理她,只是背負在后的柔軟指尖忍不住搓了搓,有點燙啊……
夜晚風很大,但也很靜。
兩人一站一坐在不遠處,之后都沒再說話。
城頭月落啼烏,寒明已至春水,合歡樹下的美麗女子遙看著九溪,嫵媚妖嬈的面龐上卻是溫婉笑容,在這一夜靜靜地陪了九溪許久,也使得這樣春寒猶在的夜里好似不再那么煎熬。
這一夜,有人睡得極香,有人卻就平平。
但休息一晚過后,九溪還是決定繼續(xù)上路。
龍骨山開山之期臨近,就算早到也不能遲了一分一毫。
商堯這次也沒有異議,趙姑娘同是想要拜進龍骨山門之人,表現(xiàn)自然更為迫切。
于是他們不顧主人家的一再挽留,天才剛剛大亮就啟程離開。
與九溪他們抱著同樣心情的人明顯不在少數(shù)。
還沒踏出小鎮(zhèn),就已經遇見不少同路之人。
大家都是一路跋山涉水而來,神情里也有掩不了的風塵仆仆,能走到這兒,著實都不容易啊。
初春,日頭還不怎么炙熱,趕了一上午路的九溪和商堯還好,但趙姑娘卻明顯有些支撐不住了。
商堯就和九溪商量,還是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吧。
九溪同意了。
商堯卻驚愣了,暗想她怎么突然這么好說話?
可下一刻在九溪危險地瞇起眼睛看過來時,他卻忙打哈哈,跑到趙姑娘身邊獻殷勤去了。
“商堯公子,我有些口渴?!?p> “趕了一上午的路,你肯定累壞了吧。”
商堯一面把水囊遞過去,一面憐惜道。
趙姑娘柔柔的笑了笑,“還好?!闭f完就仰頭喝水,白皙的頸子拉出一條秀麗的弧度,引得某人目不轉睛。
“哎呀,這水好像不多了?!?p> “沒事沒事?!鄙虉蚧厣?,清咳一聲道:“你和九九先在這里休息,我到前面去找水?!?p> 這殷勤勁兒也是沒誰了。
九溪抱臂看著拿起水囊就屁顛屁顛跑得沒影的人很是無語,一旁趙姑娘卻忽然笑道:“商公子還真是體貼?!?p> “呵呵,是嗎?”
“以我的愚見當是如此,或許關姑娘有其他高見?”
這話趙姑娘依然說得溫和,語氣也絲毫不讓人討厭。
的確是一個很讓人喜歡的女子啊。
“我有什么高見,不過一俗人罷了?!?p> 九溪撇撇嘴。跳下剛站著的巨石,趙姑娘的視線也始終追隨著她,明媚的陽光下有璀璨光華一閃而過,九溪忽就轉頭看去。
“你袖子里出鞘的那把劍,是神兵越溪?”
……
……
今日的天氣十分好,沒有了夜晚的春寒料峭,只剩下明媚到憂傷的春日風光。
而九溪回眸的那一剎那,也如業(yè)火燒盡后最澄凈的琉璃,火燃赤色!
只是那眼也太過沉寂。
這語氣,同樣是不是也過于平靜?
就好像在說今天天氣真不錯似的。
九溪這種在重要時刻總是顯得格格不入的奇怪反應,可是真惹惱過好些人。
其中最嚴重的甚至被人拿著棍子敲過頭。
“你這什么反應,資質怎么這么差,我講了半天居然還聽不懂!”
被敲的九溪疼得飛起,“什么叫我資質差?我這獨一無二的修行資質可是天下仙門萬中無一夢寐以求,甚至求都求不來的好么?你居然還說我資質差?你是老眼昏花了吧!”
“你說誰老?你說誰老呢你!”
“哎喲哎喲,住手,很疼的你知道不啊?!?p> 不周山的永生河旁,一人拿著根燒火棍就追著九溪繞圈圈的畫面永遠讓旁邊眾人噴笑不已。
而那些年,天柱不周山的靈氣還未開始潰散,天梯未塌。
永生河也還沒有枯竭……
“關姑娘在說什么,我聽不懂呢?!?p> 并沒有發(fā)現(xiàn)九溪一瞬間的出神,趙姑娘手指微微一蜷,強笑道。
“不懂也沒關系嘛?!?p> 九溪回神,轉身面向她,勾起嘴角,“畢竟昨晚你陪我耗了一晚上都沒找到機會出手,先前又故意支開商堯,剛才我要是再不配合給你一個空隙,我還真怕你打退堂鼓了呢,不過幸好啊?!?p> 幸好你還是拔劍了。
劍未出鞘時,她還不確定,但現(xiàn)在好了。
九溪笑瞇瞇的看著趙姑娘。
那彎彎的眉還是彎彎的眉,圓圓的眼也還是圓圓的眼,但此刻落在趙姑娘眼里卻只讓她覺得冷。
“關、關姑娘?!?p> “嗯?”
“你不要再過來了!”
“你怕什么呢?”
九溪還是笑笑的,“現(xiàn)在我是兩手空空,手拿利器的人可是你呀。”
這話沒錯,可趙姑娘不知為何開始渾身都顫抖起來。
紅早滿湖,水云先漾。
那嫵媚的眼里忽就蓄起一片水光,頓時顯得柔弱無助?!瓣P姑娘,你說什么呀,我袖里的確是有一把匕首,但那也是為防身所用,我一個弱女子千里迢迢來龍骨山,警惕一些也是應……”
話未說完,一道流光就乍然亮起,寒幽晶透的匕首上映出原本溫婉的妖嬈女子剎那間就變成了怨毒猙獰的模樣。
比一般匕首長些,約一尺多的利刃也朝著九溪面首就狠狠刺扎而來。
此時兩人離得原本便已經不遠。
趙姑娘又是忽然發(fā)難,九溪根本避不開去。
趙姑娘眼中已有對面那張一直讓她顧忌的臉上血濺三尺的快感了,但奇怪,她的匕首呢?
“咦,這不是越溪劍嗎?”
可九溪仍是好好的站在了趙姑娘面前,舉起那自她手中消失不見的匕首,迎向了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