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利子，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菠蘿蜜心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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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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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單了，走走走?！?p> 戎志哥大早上推開門，對房間里的陳哥催到。
東仔抹了抹眼睛，打開手機看是六點。
“這么早，附一的么？”
陳哥連忙爬起來穿衣服。
“金山的?！?p> 戎志哥回答。
“我能去么？”
東仔跟著爬起來問。
“靚仔你要去么？”
陳哥笑著看他。
“我想去，能上手不？”
東仔跟著穿鞋子。
“可以可以，你跟他一起做?！?p> 陳哥點點頭答應。
“人家實習是旁邊看的，不用人家做。”
戎志哥不想陳哥這樣不做單，讓東仔做。
“沒事，我上手的次數(shù)太少，想多學下?！?p> 東仔不介意說。
“哎，人家說沒事了，走吧走吧?！?p> 陳哥催促出發(fā)。
三人出了小區(qū)，即將到早晨的天空是特別黑的。
“公司的車呢？”
東仔看沒司機開靈車來。
“這種單公司不會派車來的，浪費時間，都是叫出租車要么滴滴?！?p> 戎志哥解釋，又問東仔。
“你現(xiàn)在實習如果上手，有沒有績效的？”
他意思是問，如果東仔干活的話，公司會不會發(fā)錢給東仔。
“現(xiàn)在還沒，要十二月考核后轉(zhuǎn)正才有?！?p> 東仔見著旁邊的陳哥一言不語，他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p> 陳哥聽到這句話就笑起來了。
“你他媽的，你等下要干活我跟你說，你不做的話我弄死你?！?p> 戎志哥指著陳哥威脅。
“哎呀，給人家年輕人多學習下嘛。”
陳哥推脫道。
三人上了出租車，去了遠處一家醫(yī)院。
他們下了車，陳哥丟了只中華給東仔。
“你抽不？”
陳哥問向戎志。
“干活了，等下再說?！?p> 戎志哥本來沒想拿，看到是中華，連忙奪過放在耳朵上。
“你他媽不抽還接老子煙?！?p> 陳哥抱怨道。
東仔看著兩個活寶笑起來。
這是個小醫(yī)院。
小醫(yī)院的太平間都會在地下車庫。
天還沒亮，醫(yī)院也沒有人。
黑夜里不知從哪來的冷風刮來。
一片寂靜里，呼呼作響像鬼怪在低吟。
身穿西裝和黑服的三人走去地下室。
下坡中，地下室各處的白燈亮著。
走進深處里的太平間。
放著空置的沙發(fā)和椅子，可以從門口看見里面的走廊。
能看見走廊盡頭，一臺臺冰棺。
太平間門口外站著個女人。
她靠在墻上，旁邊有個小孩。
沉默不語，只是用眼睛看著到來的他們。
跟隨兩個前輩走進去的東仔看了她一眼。
女人說不出是好奇還是恐懼。
“叼毛?！?p> 走廊的第一間門就是辦公室。
戎志哥對已經(jīng)坐在里面的洽談經(jīng)理打招呼。
“才他媽來，我都坐這半個小時了?！?p> 睡著的經(jīng)理醒來看了眼手表，抱怨道。
“公司才派單，我們來的都算快了?！?p> 陳哥跟著說。
“門口那女的是干嘛的？”
戎志哥問。
“家屬?！?p> 經(jīng)理摸了把臉醒神道。
“干嘛不叫她進來坐。”
戎志道。
“我說了，她自己不肯進來我有什么辦法。”
經(jīng)理聽他說的好像怪罪自己，他不耐煩的解釋。
“誒，這誰。”
經(jīng)理看向東仔。
“實習生?！?p> 戎志哥說完，看向陳哥問。
“你等等上不上？”
“我不用上了吧，靚仔都說他想上手學習下?！?p> 陳哥笑著道。
“你他媽的，要不要這么，哎。”
戎志哥嘆氣完，和東仔兩人在旁邊穿起防護服。
“老油條了你?！?p> 經(jīng)理懂意思后，調(diào)侃陳哥笑道。
“這單是什么？”
戎志哥戴上口罩問。
“一個小女孩，她家屬準備的衣服在這了?！?p> 經(jīng)理點了點桌面上的袋子。
“什么？小女孩？”
戎志哥以為自己聽錯了。
“多大？”
“十二歲，溺死的?！?p> 經(jīng)理說。
“溺死？”
戎志哥一臉難以置信。
“現(xiàn)在十一月，你說溺死？”
東仔想不明白開口問。
“對，對，跳水自殺，溺死的?！?p> 經(jīng)理看著東仔的樣子，有些磕巴回答。
“自殺？十二歲啊?！?p> 戎志哥說到年紀重重的發(fā)出疑惑聲調(diào)，他實在不理解。
“那門口的家屬是她誰？”
東仔問經(jīng)理。
“她媽媽好像是，她爸爸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里面辦死亡證明，等下才過來?！?p> 經(jīng)理告訴他。
辦公室一片安靜。
戎志哥岔起腰，低頭嘆了口氣。
東仔腦海一直思考。
穿好防護服的兩人一動不動。
“哎，正常的，這種事情，你們快點弄，弄完回去吃早餐了。”
陳哥見他們這樣，催促說。
“是啊，搞完趕緊下班了我，一晚上沒睡?！?p> 經(jīng)理跟著道。
“走吧?！?p> 戎志哥抓起桌上的袋子。
“之前做過沒有？”
他問。
“做過。”
東仔回答。
“對，就這個。”
經(jīng)理走來指了指靠著墻邊的冰棺，說完又回去了。
“來，先抬出來。”
戎志哥示意幫忙。
兩人打開冰棺，打開了土黃色的裹尸袋。
小女孩躺在里面，毫無血色的臉頰結(jié)出冰霜。
一臉蒼白，漆黑的長發(fā)散亂，里面夾雜冰渣。
鼻子和嘴巴流出來的血水凝固在臉上。
那眼睛睜著，躺在那看向天花板。
眼珠都發(fā)紅了。
“怕不怕？”
戎志哥站在一旁問。
“不會?！?p> 東仔看的心酸。
“來，抬她起來?！?p> 戎志哥見他沒問題說。
遺體放在擔架車上。
“才放一天怎么這么硬?！?p> 戎志哥不明白道。
因為移動，遺體的鼻子開始流出血水。
兩人對遺體緩緩鞠躬。
干活了。
“你打下手就行了?！?p> 戎志哥說。
經(jīng)驗不熟的東仔點點頭。
脫去衣服，拿起溫熱的毛巾給遺體擦身。
那結(jié)冰的皮膚，薄薄一片發(fā)硬，但里面卻依舊柔軟。
東仔仔細擦著，臟紅的毛巾洗了一遍再擦拭。
“這血怎么止不住啊。”
負責擦臉的戎志哥突然說。
東仔看去，遺體的鼻子一直在冒血，一直冒。
毛巾抹去血跡，依舊會冒出。
小女孩的眼睛已經(jīng)幫忙閉上，卻又緩緩微睜開。
擔架車對向走廊。
那沒有門的走廊，她好似在看向盡頭。
東仔跟著看去。
看見那個太平間外的女人。
“這樣畫不了妝啊。”
戎志哥想了想，把毛巾蓋住遺體的口鼻處。
“穿衣吧。”
戎志哥說。
“那她鼻子跟嘴巴怎么辦？”
東仔問。
“只能先蓋住了，看會不會停，先給她穿衣吧。”
戎志哥嘆氣道。
兩人看向小女孩，那微睜的眼睛看向遠處一動不動。
“剛剛給她閉上了啊。別再睜開了。”
戎志哥停在那，他再次按下眼皮對小女孩說。
“乖?！?p> 他突然說。
兩人開始給遺體穿衣。
“十二歲，才十二歲，這么小。”
戎志哥穿衣時候，一直念叨嘆氣。
“哎。”
穿衣完，戎志哥站在那插著腰。
遺體的眼睛依舊微睜著，會自己慢慢睜開。
口鼻上放的毛巾慢慢染紅，浸濕成一塊血毛巾。
“這樣不行啊?！?p> 戎志哥見發(fā)生這種情況道。
遺體的鼻子嘴巴流出的血水止不住。
根本畫不了妝。
戎志哥有些急的看著。
“別睜了?！?p> 戎志哥嘆口氣，依舊幫小女孩閉上雙眼，又嘆了口氣。
“你毛巾呢?！?p> 他想了想，要來了東仔剛剛擦身的毛巾。
放在在遺體的口鼻處。
戎志哥雙手按住小女孩胸前，想把血水都擠出來。
血冒的很快，毛巾露出兩處淡紅。
又用雙手掐住脖子，東仔看著。
毛巾上肉眼可見的顯露出血色，紅紅的血圈一點點擴大。
毛巾下，血水在臉頰上流過，滴落到擔架。
戎志哥拿開毛巾，看到血水沒一直流了。
那眼睛還是微微打開。
“可以，沒流了?！?p> 戎志哥看了又看。
他開始給遺體化妝。
整理完衣角的東仔在一旁看著小女孩的遺體。
腹水和尸斑明顯，腹部腫漲。其他現(xiàn)象和書里說的都很相似。
戎志哥拿起瞄筆輕輕勾畫唇線，仔細的看著。
東仔看他認真模樣。
一片安靜，頭頂?shù)陌谉暨€是慘白亮著，旁邊幾臺放了遺體的冰棺發(fā)出風扇轉(zhuǎn)動聲音。
東仔以為自己已經(jīng)看的麻木了，但發(fā)覺現(xiàn)在還是會難過。
遺體的鼻子不時會流出液體，東仔輕輕擦拭掉。
按下還是會睜開的眼皮。
哪怕是旁觀者的他們看到這一幕都無比心酸。
無論如何，她已經(jīng)死了。
能做的就是好好送她離開。
“來，叔叔給你梳頭發(fā)?！?p> 戎志哥對遺體說。
東仔幫忙抬起頭。
戎志哥拿起梳子，那結(jié)塊堆積的頭發(fā)。
他慢慢梳理，忙活的汗水滴下。
“戎志哥。你有小孩么。”
東仔問。
“有..快三歲了我女兒。”
戎志哥梳齊遺體的頭發(fā)，他回答。
入殮做完了，準備放回冰棺。
“小妹妹，安息吧別再睜開了，叔叔送你安安心心快快樂樂的走?！?p> 戎志哥站直身子，對她說。
最后一次幫她閉上雙眼。
東仔聽的一陣難受。
“搞完啦？”
經(jīng)理走來問。
“要不要叫她家屬過來看下。”
戎志哥看了眼外面問。
“哎不用，昨晚接回來時候這家屬都不想進來移棺。”
經(jīng)理見東仔給冰棺蓋上鸞鳳棺被。
“哼~”
戎志哥聽的搖頭。
做完服務的兩人解衣洗手。
“誒，剛好剛好，車來接我們了，走吧?！?p> 陳哥見忙完了，他丟給東仔一根中華。
“辛苦啦，小伙子?！?p> 三人準備上公司接他們?nèi)ジ揭簧习嗟撵`車。
“他媽的，人家?guī)湍阕鐾赀@單，你等下把這錢轉(zhuǎn)給人家我告訴你?！?p> 戎志哥在車上罵道。
“不用不用，能上手就挺好的了。”
東仔連忙解圍。
他確實想上手，剛好陳哥是混日子的老油條。
兩全其美又能博得好感，何樂而不為。
東仔拉上車門，再次冷冷看了眼那個靠在墻上的女人。
女人依舊滿臉恐懼，連太平間一步都沒進去。
“十二歲啊，這么冷的天跳水自殺?！?p> 戎志哥打開手機，嘆氣道。
“正常的，現(xiàn)在小孩心理壓力承受都這樣。”
陳哥安慰說。
東仔聽的皺眉，他感覺不是這個原因。
“不是的，肯定是她爸媽的問題我告訴你?！?p> 戎志哥點起煙。
“我現(xiàn)在夠叼了吧，可我小時候最怕我爸，我爸對我喊一聲別動，我動都不敢動，怕他打死我?！?p> “我到現(xiàn)在都怕我爸，現(xiàn)在我回家都不敢當我爸面抽煙。其實他不用打我的，只用對我說，我都能會聽他的。根本不用拿棍子打。”
“臥槽，你爸這也太狠了?！?p> 陳哥聽的發(fā)笑。
“所以我感覺是她爸媽問題，她媽媽那樣都不進去看女兒一面，肯定有問題的?！?p> 戎志哥說完，微信里視頻通話接通了。
“誒，**，在干嘛啊，有沒有想爸爸。”
戎志哥看著手機里的女兒，他傻笑著道。
屏幕里的小孩子奶聲奶氣跟著笑。
靈車里司機哈欠，東仔寫著入殮日志。
陳哥在手機里打麻將。
“你胡你媽的逼。”
陳哥對手機罵道。
早晨的光落下，街道都是忙碌的人群。
公交車，早餐店，路人，穿校服去上學的小孩。
各處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