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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遺體接運工

第九十六章

我只是遺體接運工 烏鴉腳爪 3219 2021-03-07 02:12:21

  “福州有弓箭館誒,我靠,還有真槍射擊?!?p>  東仔激動看著手機說。

  “我還沒打過真槍,發(fā)工資去不?”

  東仔問向其他人。

  “真槍有啥,就那樣,我姐就去打過,貴的要死?!?p>  猴子聽完感到?jīng)]什么意思,他說著他知道的。

  “你知道么,那真槍后坐力巨大,我姐是她男朋友帶她去的,打一下就整個人往后震。手槍是往上震,步槍是往后震?!?p>  “嗯嗯,發(fā)工資去不?”

  東仔打斷問。

  “先聽我講完,你知道有些人就不聽里面的人勸,就玩那種火力大的,就真的,真的把他肩膀這塊骨頭你知道吧,真的就震骨折了?!?p>  猴子喋喋不休依舊想講著。

  “這樣這樣,發(fā)工資去不?!?p>  東仔再問。

  “不去,沒意思?!?p>  猴子見他沒興趣聽,便低下頭玩手機。

  “我反正是想去。”

  東仔興致匆匆道。

  “你干嘛了,怎么一副沒睡醒的樣子?!?p>  猴子問向口水妹。

  “我這幾天都睡不好。”

  口水妹煩惱接著說。

  “一關(guān)燈一閉眼,整個腦子都是前天那個女的樣子。”

  她皺眉的摸了摸頭發(fā)。

  “沒事的,我都沒夢到,你這是心里作用,你實在怕可以貼個林正英在門口,她要是進來看到英叔就不敢進來了?!?p>  東仔刷著手機道。

  “傻逼?!?p>  口水妹笑罵道。

  “狗叫,狗叫?!?p>  東仔見她好點了罵回去。

  “可是真的,我一閉眼就一直會看見那個女的臉,真的,就跟當時給她做入殮時候的樣子一模一樣?!?p>  口水妹解釋。

  “你只是第一次有點害怕,以后多做幾次就行了。”

  東仔聽明白了后答。

  口水妹沒說話,只是低下頭思考。

  她才十六歲,許多東西沒見過。

  突然跟恐怖電影里一樣,會遇見一具冰凍的女尸。

  她從來沒想過。

  東仔刷著抖音,他在想。

  要是三年前他跟口水妹一樣大,看見這些他怎么樣。

  興奮?疑惑?

  他不知道,但肯定會比現(xiàn)在更加理性的思考明白更多。

  東仔現(xiàn)在內(nèi)心毫無波動,像這些影片書籍才有的故事發(fā)生在現(xiàn)實里不可改變,無可奈何。

  那種說不出口的漠然。

  “你們說,我們看見了這么多事,接了這么多遺體,無論是病死還是自殺,為什么,我感覺。”

  東仔百思不得其解問。

  “我感覺不到他們的難過,甚至是小蜘蛛,我什么感覺都沒有,我不理解,只是看著他們發(fā)生在眼前,感到難過?,F(xiàn)在慢慢都有些冷漠了,都很難感覺到悲傷,都開始覺得只不過是具尸體罷了。”

  “如果這樣下去,我會不會變的麻木,只是看著他們這樣發(fā)生,然后什么都不做。”

  東仔疑惑對自己問道。

  “說實話,我其實不理解你們看見,比如小蜘蛛他們,會這么難過,看見自殺的女尸會想這么多,我感覺就那樣,沒什么啊。”

  猴子也疑惑問。

  “我是真搞不懂,這有什么好怕的,有什么好想的,就是死人而已,這么小的小孩死了,可能感慨下就沒了,我不明白你這有什么好想的。”

  東仔看著他,只是看著他。

  “猴子,你真的適合干這行?!?p>  東仔對低頭玩手機的猴子說。

  臨近中午,他們休息了,正在點外賣。

  “接體了,你們誰去。去的下樓,走了?!?p>  香姐打電話問。

  “我跟小賴去吧,說不定輪到我們做入殮了?!?p>  猴子說。

  于是他倆下樓,過一會。

  小賴又折返。

  “怎么又回來了?!?p>  東仔問。

  “香姐說是去接體,不用做入殮?!?p>  小賴答。

  “哪接?”

  “她說是婦產(chǎn)科。”

  小賴答道。

  東仔聽著,幾人都明白了意思。

  沒再說這個,點起了外賣。

  如果你有一天在醫(yī)院電梯里,遇到一個人。

  那人手里提著花籃,里面沒有水果和花朵,只是有塊布蓋著。

  別去問,別去看。

  花籃里是死掉的嬰兒。

  戴維哥那天說,婦產(chǎn)科里接出來的。

  如果打胎,那種幾個星期一兩個月不到,拇指大的,醫(yī)生護士會沖進馬桶。

  東仔忍不住問這事的真實性。

  “你以為?”

  戴維哥冷眼道。

  因為太小了,沒必要,醫(yī)院里會自己處理,如果是大點的,拳頭大還是各種原因,太平間會拿著花籃接他們下來。

  東仔從來不知道這些,當聽到這些真的會發(fā)生的事情,他一陣惡心。

  “我回來了?!?p>  二十分鐘不到,猴子跑回來。

  “你們知道我接的是啥不。”

  猴子拿起外賣對幾人說。

  “你直說吧?!?p>  有些知道是什么的三人道。

  “兩個死胎,雙胞胎來的,好像幾個月,好像是畸形的,活下來也很快會死,我聽他們說?!?p>  “兩個差不多跟我手掌一樣大。哎。”

  猴子嘆口氣。

  “放哪了?”

  東仔問。

  “別去看了,綜合間最里面那兩個冰棺你知道吧,放那了,里面全是斷手斷肢還有其他死胎,巨惡心,一打開我都快整吐了?!?p>  猴子皺眉吐槽道。

  東仔聽完沒說話。

  四個人在那午休。

  他在想懷有雙胞胎的那個母親會有多難過。

  燃起希望,又破滅。

  法律里,胎兒只有出生后,才算是人。

  他在想那兩個沒活下來的嬰兒還沒睜眼看見這個世界。

  卻已經(jīng)不算是人了,堆放在放滿斷肢的冰棺里,像個東西物品。

  他在想原來真有這么惡心作嘔的事情。

  東仔看向窗外的陽光和樹木花朵。

  街的另一邊是個學(xué)校,隔壁靠著道廟。

  烈日在紅色橡膠跑道上徐徐發(fā)亮,有個學(xué)生留下的羽毛球卡在樹上。

  東仔看的發(fā)呆,他什么感受都沒有,只是平靜看著。

  守靈間里,今天有一具遺體在這。

  一具六十多歲的男性老人家,家屬很多。

  十幾個人家屬,來給他守靈,東仔看向他們坐在休息室聊天。

  他們都不太難過。

  今天值班的是平哥和香姐。

  快下班了,又接了具遺體。

  一個三十二歲的男性年輕人,不同其他人選的紅木棺。

  他們家屬選的是基督教的白色棺,上面有個紅色十字。

  家屬是逝者父母,白發(fā)蒼蒼,看似五十幾歲。

  等平哥給逝者上完干冰,在旁邊幫忙的東仔不明白是什么死因。

  他拿起靈臺上的死亡登記卡,想知道是什么病讓個年輕人逝去。

  上面寫著年輕人的信息和死因。

  盲腸癌擴散擴散全身。

  原來是癌癥。

  東仔這是第一次見年輕的遺體,他看著死因才明白。

  “好了,家屬這邊做好了?!?p>  平哥蓋上棺材道。

  “走吧?!?p>  逝者的父親拉著紅眼的妻子離開。

  “兒子啊,放心去吧,主會保佑你的,在天堂要好好的啊?!?p>  那白發(fā)夾雜稀少黑發(fā)的婦人站在那,挪了幾步對棺材道。

  “哼~”

  準備離開的平哥聽著背后婦人說這句話,他冷笑了下,似乎聽到多么愚昧的話。

  東仔平靜看著。

  你還未老,看著自己辛苦養(yǎng)大了的孩子,正值壯年準備發(fā)光發(fā)熱,你還沒見到他結(jié)婚生子。

  突然戛然而止,他死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我希望你發(fā)生這樣事情,你能像現(xiàn)在這樣笑。

  我操你狗媽,死畜生。

  東仔看著一臉斯文的平哥走下樓梯,心里道。

  他不能揍平哥,因為沒有理由。

  “這個平哥是真的惡心?!?p>  東仔對小賴猴子說。

  “什么?”

  兩人問。

  “沒什么,死媽東西這個人?!?p>  東仔咬牙道。

  已經(jīng)四點半了。

  四個實習(xí)生回到辦公室,清理衛(wèi)生準備下班。

  檢查完冰棺的東仔坐在那。

  辦公室里除去他。

  還有香姐平哥和尤經(jīng)理。

  東仔正想著他來太平間后他看見的所有事情,他一臉消極迷茫。

  “香姐。”

  “嗯?”

  玩手機的香姐癱在桌上回頭看他。

  “你來這工作后,這么多年,看見這么多遺體,知道他們的故事,你們不會難過么?”

  東仔渴望的看向香姐,他越想這些事愈發(fā)為這些逝者感到難過。

  “開始工作那兩年,每天聽著那些人哭啊,整個人確實會有點抑郁?!?p>  香姐想起她工作經(jīng)歷以來的事情,她回憶道。

  東仔迫切聽著,他現(xiàn)在多么想有個老師。

  “但后面就習(xí)慣了,沒什么的?!?p>  香姐看向他,這就是她的答案。

  東仔失望的講著。

  “我不是說因為看到他們發(fā)生的事情感到悲哀難過,我只是想不明白,這些發(fā)生的事情我都知道為什么。我沒那么矯情,因為看到他們而難過,我只是不理解?!?p>  “我不是說看到這些發(fā)生的事情,感到悲傷。我知道為什么發(fā)生的原因和他們?yōu)槭裁催@樣的事情。但我不理解,不明白。所以我越來越深入,卻越來越為他們感到難過,為他們感到悲哀。依舊不理解。”

  “每個人都有死亡,但對他們來說,這注定是悲劇對么?”

  東仔看向一臉不知如何回答的香姐。

  “我也知道現(xiàn)在我狀態(tài)這樣是不對的,但我不知道怎么調(diào)節(jié),我該怎么做?!?p>  東仔把內(nèi)心的疑惑說出來。

  香姐沒說話,她沉默不語。

  “你不適合干這行。”

  平哥在一旁手機,他低著頭都沒看向這邊說道。

  “趁現(xiàn)在還年輕,來得及換個專業(yè)吧,你是真不適合干殯儀?!?p>  “他們死不死關(guān)你什么事,又不是落在你頭上,做好你自己的就行了。”

  平哥淡淡回答。

  東仔看向平哥的背影。

  沒說話。

  捏緊拳頭,只想把他腸子拔出來。

  ‘其實他說的對?!?p>  收起消極情緒的東仔呼出一口氣對自己說道。

  如果是我想的太多。

  那為什么我要來這看這么多悲劇。

  如果就是這樣。

  每個人都像平哥,如此被動活著。

  那這個世界多么悲哀。

  東仔依舊迷茫,他不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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