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感謝正方二辯的精彩表述?,F(xiàn)在我們請反方三辯:秦楓秦同學(xué)做反方陳述”。
秦楓拿起自己剛剛趕制的寫著正方觀點里的漏洞的紙。深吸了一口氣,這是他第一次在一群人的關(guān)注下說話。今天這場辯論他本就沒打算報名參加,上臺完全是班里人不主動后的“民主推選”,再加上自己耳根子軟不好意思拒絕的結(jié)果。這一次他是親身體會理解了什么叫“暴民政治”。
“各位評委、正反方辯友、臺下的同學(xué)們大家好。關(guān)于正方辯友為‘錢不是萬能的’這個論點所提出的論據(jù),我提出異議。首先,正方辯友從開始到現(xiàn)在的所有表述,完全偏離論題。正方辯友始終抓住‘道德’不放,開口‘道德’、閉口還是‘道德’。在此我先聲明一下:我不是鄙抵‘道德’。而是希望正方辯友正視題目、實事求是,對我方和題目給予該有的尊重!‘能不能’是功能性問題,而不是更高級的道德水準(zhǔn)問題。第二,我希望正方辯友正視并思考我的幾個問題,即:錢能不能買來水?能不能買來食物?能不能買來保暖的衣物?等等。正方辯友也許會抓住我話語里的漏洞,以‘功利性’的觀點反駁我,會說‘錢不能買來愛情、不能買來親情……’但我認為,一個人生存于世,首要的是讓自己吃飽穿暖健康生長,接著才能去收獲愛情、親情,而錢則能滿足個人的生存物質(zhì)必須。又,請正方辯友不要忘記思政課上學(xué)的那句‘經(jīng)濟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故此,我重申我方觀點,即‘錢是萬能的’。
謝謝~”
“啪啪啪~”,臺下班里人先起著哄。
“好~!”
“秦楓,說得好!”
“……”
趙喜燕聽完眼睛一亮,手止不住的鼓動。她知道這個男同學(xué)是法律學(xué)院的,這學(xué)期和他們經(jīng)濟學(xué)院的一起上“經(jīng)濟法”和“思政課”。一起上了半學(xué)期的課,她知道他喜歡坐第一排、上課認真的寫著筆記和聽老師講課、下課則靜坐在那看自個的書,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好學(xué)生。
今天這次學(xué)校思政部組織的辯論賽,又讓她看到了他的另一面。
“要喜歡就喜歡這種男生,要追就追這種男生!”,她心動了…
之后幾天,她左右打聽知道了這男生叫“秦楓”,平時不是在上課便是待在圖書館,做什么都總是一個人。
這天她安排好一切,打好了菜,深吸了口氣,走到秦楓吃飯的桌前,把飯盤一放,坐下笑問:“同學(xué),我能坐這嗎?”。
“啊?”,秦楓一愣,抬頭看向來人。
有些眼熟,更不好拒絕。點點頭,“可以”。
“謝謝~”,趙喜燕笑道:“認識一下,我叫‘趙喜燕’,經(jīng)濟班。和你上過一兩門課”。
秦楓點點頭,客氣的笑了笑,“嗯,我知道”。
“同學(xué),你還沒介紹你呢”。
“啊?……我叫‘秦楓’”
“你好秦楓~”,趙疏影伸過手。
秦楓看著這手一愣,又瞟了對方一眼,對方正帶著笑意的看著自己。
他伸過手,“你好趙喜燕”。
“我們現(xiàn)在算朋友了吧?”
秦楓不習(xí)慣這種突發(fā)情況,有些拘謹?shù)恼f:“算吧……”
…
趙喜燕現(xiàn)在找到了自己去圖書館的理由,又舍棄了好姐妹們陪秦楓吃飯。好友取笑她:“傻姑娘!追男生不是這樣追的!要像釣魚一樣收放自如。時不時給他點甜頭,然后不理不睬,他就會開始反追你,這才是追男生。你這樣傻不傻?”。她笑道:“誰追誰這些都不重要,重要是在一起。我不玩那些虛的,我喜歡他,那就夠了!”
秦楓現(xiàn)在每天身旁總跟著個女生。室友取笑他,“看不出來啊秦楓,這都找女朋友了”。
秦楓雖然內(nèi)心對這話有些小竊喜,但還是著急解釋,“就是普通朋友好不好!你們能不能不要這樣齷齪?”
“切!你就普通朋友下去吧!不過說實話,這女生不錯,學(xué)生會干部、經(jīng)濟班的班長……等等!楓!楓哥!楓爺!這個戀愛你一定要談!”
“為什么?”
“蠢!你要是和她談戀愛了,到時候讓她給咱們牽紅線,咱宿舍這幾個單身漢的問題不也能跟著解決了嗎?!那可是女生扎堆的經(jīng)濟班啊~”
一次吃飯趙喜燕給秦楓表露心跡后,兩人成了男女朋友。
…
秦楓看著旁邊一身正裝正要競選學(xué)生會會長的女朋友,安慰道:“放輕松,你一定能行”。
趙喜燕白了他一眼,“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秦楓心里一堵,張了張嘴,想她現(xiàn)在正緊張,繼續(xù)勸慰:“吸氣、吐氣~把心態(tài)放穩(wěn),人老祖宗都說心不穩(wěn)、志不聚,事難成。放輕松~”
趙喜燕嘆了口氣,也知道自己這次的對手的實力,有些底氣不足,“我盡量吧…”
“…下面有請趙喜燕同學(xué)上臺…”
“我去了阿楓”
“等一下”,秦楓輕咬嘴唇,鼓足勇氣,把雙臂一攤,“抱一下~”。這是他最近在書上學(xué)到一句話:“很多時候一個“擁抱”便能表達很多東西”。
“啊?”,趙喜燕一愣,但也沒拒絕他,上前一抱。
“加油,我在下面看著你”
“嗯嗯~”,趙喜燕心里一軟,“我上去了”。
…
“阿楓,過幾天我去領(lǐng)了獎學(xué)金,咱們?nèi)コ曰疱亼c祝一下!”
秦楓點點頭笑道:“好啊”。
“對了”,趙喜燕想起這事,“你今年沒拿獎學(xué)金?我記得你成績也不差啊?”
“評獎學(xué)金又不是光看成績,還要加上課外的表現(xiàn)分”。
趙喜燕輕皺眉,“你怎么不去也弄點課外活動呢?你這成績不爭取一下可惜了”。
秦楓這兩天正被班里一個同學(xué)“惡心”呢,聽她這樣一說,帶了點負面情緒的說:“沒什么可惜的,我又不需要那點錢”。
“什么叫‘那點錢’?”,趙喜燕一愣,白了他一眼,“你還嫌少啊?那你需要多大的錢?你要是嫌棄,那領(lǐng)了給我,我不嫌棄~”
“你…”,秦楓心里一堵,“我吃好了,你慢用”。
起身,端起飯盤走人。
“哎?你干什么?這才吃了多少”,趙喜燕看著他的背影,端起飯盤,“你等等我!”
…
大三的圣誕節(jié)
一個大賣場的門口椅子上,趙喜燕靠在秦楓肩上,看著那棵被刻意裝飾得鮮艷的高大圣誕樹,暢想著未來,“阿楓~等我們畢業(yè)了,我們一起打拼,一起創(chuàng)造我們自己想要的生活”。
秦楓應(yīng)了聲,“好~”
看著周圍的一切,趙喜燕有些向往的說:“你知道港城嗎?那個城市比這里繁華好多好多~有逛不完的賣場、游不盡的地方、吃不完的美食,最重要的是有很大、很大的舞臺。阿楓”
“嗯?”
“我們畢業(yè)一起去港城吧!”
“……”,秦楓一愣,他瞟了趙喜燕一眼,最終應(yīng)了聲,“好…”。其實對于未來,他心里有一些粗略打算,但既然自己女朋友如此要求,那便支持。
……
今天趙疏影宿舍的室友們拉起自己的男朋友,大家舉行了個宴會,大家都是一個學(xué)校的,自然聊得起來。
趙喜燕的一個室友瞟那邊的男生們,或者說只看著自己那正侃侃而談的男朋友。自夸的笑道:“看到?jīng)]有?我男朋友厲害吧?!完全把控住了他們的節(jié)奏~”
大家聞言看了一眼,皆是笑道:“不愧是咱們學(xué)校學(xué)生會的宣傳部長,這嘴啊就是會說~”
“哎,燕子。你男朋友看起來有些木啊~”
趙喜燕看向自己的男朋友,直皺眉頭。
秦楓面無表情雙手拿著杯茶水,靜靜的品著。人雖坐在里邊,卻能感覺與周圍的圈子的那道鴻溝。他獨享他的安靜,旁邊則共享著他們的歡鬧。
“喜燕,你男朋友好高冷……”
“對啊喜燕,他這樣可不好。這人呢還是要多結(jié)交朋友”
“……”
回去的路上,趙喜燕提議道:“阿楓,你要主動的和大家打成一片,不然你這樣獨來獨往的會被人排擠的。而且以后出校園進社會,需要和各種人打交道、擴展人脈,這樣才對你的發(fā)展好有處。所以現(xiàn)在就得多練習(xí)”。
“我覺得自己這樣挺好……”
“好什么?你呀就是放不下自己的身段!”
“我不是……”,秦楓心里一堵,他一覺得他們聊的東西有些無聊,不是游戲便是女人,自己插不進去話;二是自己性子里本就喜歡安靜。
“什么不是?!你呀得好好改改自己的這個壞習(xí)慣,不然你以后怎么往高處走?”
秦楓看了她一眼,這一刻只覺對方有些陌生,但又一想:“喜燕也是為我好,自己不喜熱鬧,又不知道怎么說話,這種性格出去混社會了的確是個小問題。自己要改”。
念此,笑著點點頭:“好”。
“阿楓,我明白你。你只是性子有些偏軟,所以看起來人畜無害。但我知道你的能力,我趙喜燕的男朋友一直比別人的男朋友強!”
“嗯”
……
大四
進入金九銀十的找工作季
趙疏影進了圖書館,看見還在悠閑看書的男朋友,無奈的嘆了口氣,“大家都開始忙找工作了,你還在這悠閑的看書,真的是神經(jīng)大條!”
秦楓正看到精彩處,頭也不抬的應(yīng)付一句:“不著急,總會有的~”
“等天上掉餡餅?!”
“……”
見秦楓沒說話,趙喜燕氣不打一處來,嘆了口氣,“這家伙,又要自己拖著他走…”接著又安慰自己,“唉…沒辦法,誰讓自己是他女朋友呢”。
上前把他書一關(guān),那他拉起說道:“走,陪我去雙選會”。
“哎,你讓把這看完”,秦楓又要把書打開,“看完我陪你去”。
“不行!”,趙喜燕把手往書上一壓。
“……”,秦楓無奈的看著她,最后妥協(xié)道:“你先讓我標(biāo)個記,知道我看到哪了。下次我來繼續(xù)看……”
“快點!”,趙喜燕不厭煩的把書向他一丟。
秦楓把書標(biāo)記好,兩人便一起離了圖書館。
簡歷原本就有準(zhǔn)備,各打印十多份后,兩人跑向了學(xué)校雙學(xué)會的會場。
看看停停,在心怡的公司里參加簡易面試……
如此忙完了一天。
吃晚飯的時候,趙喜欣心里泛喜,溢在臉上,“今天是個好日子,等下多點兩道肉菜!我趙喜燕畢業(yè)后就要去港城了!港城啊!哈!”
“嗯嗯”,秦楓為她欣喜,“是該吃點好的!”
“對了阿楓,今天那家律師事務(wù)所要你,你怎么沒答應(yīng)”,趙喜燕說的這家律師事務(wù)所也是在港城。
“啊?”,秦楓張了張嘴,想說實話。他在下決定的那一秒,想起了自己。但又怕這實話讓趙喜燕不喜,便扯了個慌,“我不喜歡那家事務(wù)所,我想去個更好一點的平臺”。
“這樣啊……”,趙喜燕點點頭,“也是。那明天我陪你繼續(xù)去看看”。
“…好”。
……
大四,四月份
時間是留不住的,謊言的保質(zhì)期終究有個期限。
臨近畢業(yè),對未來的選擇也該落下帷幕。趙喜燕不停的在秦楓耳邊說著對未來的規(guī)劃,他從開始的點頭應(yīng)和到最后的沉默點頭。
終于……
“喜燕,你為什么要去港城呢?”
“啊?問這個干什么?”,趙喜燕一愣,含笑道:“喜歡這個城市,很喜歡的那種喜歡~”
秦楓笑了笑,“我不信所謂的無緣無故的愛與恨,總該有個理由”。
“你怎么了?”
“喜燕……我很累,真的很累…”,秦楓嘆了口氣,抬頭望天,“我很努力、很努力的讓自己去喜歡港城。但是……”
趙喜燕有些不安,“你想說什么”。
“分手吧…”
趙喜燕一愣,眼睛睜得很大,起身質(zhì)問道:“你說什么?!”這話之前,兩人的關(guān)系明明還好好的。
秦楓心猛的跳了一下,急忙說:“我們坐下好好說……”
“我不坐!”,趙喜燕打開秦楓伸過來的手,“為什么?你為什么無緣無故的說這話?!”
秦楓見此也不勸,自顧自的坐回位置上,抬頭望天,“我喜歡安靜和簡單,一直都喜歡。這幾個月里我在咱學(xué)校所在的這個二線城市實習(xí),每天上、下班,不是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便是坐在人流攢動的地鐵里。很多時候,我站在紅綠燈下,看著這高樓大廈、燈紅酒綠的世界…太大了、也太吵了,呵...我真怕迷路和看花眼。喜燕,我不喜歡這種生活。我連這里都接受不了,更別說港城這個國際化大都市……”
趙喜燕一愣,沉默了片刻道:“我懂了……”輕咬嘴唇,“那為我去喜歡這種生活不行嗎?”
“…喜燕,我不是沒試過。每次煩倦的時候,我都對自己說‘為喜燕去試試,要堅信感情能改變一切’”,秦楓說到這,嗤笑一聲,“但結(jié)果就現(xiàn)在這樣…我沒辦法…真的很累…”
“那你先陪我去港城看看,或許你待著待著會喜歡上這個城市呢?”
秦楓搖頭。
“你先去試…”
秦楓搖頭打斷,“喜燕,你不懂……”
這三個字一出口便如點了火藥桶,“那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呲溜…你什么都不知道!”
秦楓被吼心里一愧,“對不起……”
“秦楓…呲溜…你真的不愿意陪我去嗎?”說著,眼角淚珠涌出。
秦楓嘴輕抿,拿出紙巾,遞上去。
“……對不起”
“不需要!”,趙喜燕看向遠處強,強趁著淚水,沉默了片刻道:“我趙喜燕有自己的驕傲!你認為我拖累你了是嗎?”
秦楓連忙搖頭,“沒有沒有……”
“那就分手吧……”,轉(zhuǎn)身離去。
她走得灑脫,給秦楓只剩背影,正面眼里的淚水卻是止不住的往外溢。
秦楓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沒說什么??粗炜罩心禽啔堅拢敖裢碓铝琳鎴A…”。用手擦去眼角的淚水,苦笑道:“又不是沒給自己說過‘好聚好散’。秦楓,不要這樣…要拿得起、放得下。別哭…都說了別哭!…讓人看見了會笑話自己…”
他想過要不要問喜燕陪自己回寧城,但又想著自己有何權(quán)力這樣要求她呢?自己有什么權(quán)力讓她因為自己而改變自己的人生規(guī)劃?如果她跟自己回去,往后的她過著不喜歡的生活會不會強言歡笑……
他知道她對港城的執(zhí)念……
“我叫‘趙喜燕’,出生在一個小縣城,是家里的大女兒。呵…就因為是女孩,家里又生了個弟弟,所以我打小就不受家里待見。但我運氣好,我遇到了個好老師,她給我說:‘燕子,好好讀書,這是能改變你命運的唯一機會’,我信了。我拼了命的努力讀書,那次期末我終于拿了第一,然后老師當(dāng)著全班人的面表揚了我,我第一次體會到被人表揚的感覺是什么。當(dāng)我拿著成績單興沖沖的跑回家時,我以為自己開始能在他們心目中有點作用……但他們卻說‘成績好有什么用,還不如以后嫁個好人家’,呵…這就是家人。我考上了大學(xué),第一次離開那個困了我十八年的地方,從上火車那一刻我就發(fā)誓說:‘燕子!要加油!別四年后又回來這鬼地方,我要靠自己的雙手去拿到自己想要的、去更好的地方、遇見更好的人、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
秦楓提著行李箱,看著旁邊的趙喜燕,抬頭看了眼站臺里的時間,知道自己該進去了。
“我先進去候車…你要多保重”
“嗯…”,趙喜燕想多看看這張臉,知道這一別,便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有那么一秒她很想放棄自己現(xiàn)在抓住的一切對秦楓說:“我陪你回去”。但骨子里的驕傲讓她放棄這個想法,更何況秦楓也沒有為了她放棄個人喜好陪自己去港城闖蕩。
秦楓忍住離別愁緒,提著行李箱往前走。
趙喜燕突然喊了聲,“阿楓……”
秦楓轉(zhuǎn)身愣看著她,“???”
“沒什么”,她搖頭一笑,“就是想再喊你一次”。
“……”,秦楓點點頭,轉(zhuǎn)過身走了兩步,終于忍不住心里的悸動,轉(zhuǎn)身認真說:“喜燕~要是在外面累了、煩了,就來寧城找我。我沒太大的出息,但可以保證讓你吃飽穿暖。我等你!”
趙喜燕一愣,等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秦楓已經(jīng)提著行李箱進了車站。
“好”。
……
當(dāng)董方凱知道趙疏影便是秦楓的前女朋友后,感慨道:“我覺得這姑娘挺不錯,你性子也還行。怎么最后就分手呢?”
秦楓一愣,便搖頭一笑,也不回話。
董方凱嘆了口氣,“你說你兩也算是郎才女貌。你當(dāng)初要是低個頭,和她去港城,或者她將就你……或許你兩性格真的不合適,都太倔”。
秦楓搖頭笑道:“哪有這些理由,不過是不能毫無保留的喜歡,沒那么愛罷了”。
董方凱一愣,便贊同似的點點頭。
也是,沒那么愛罷了,哪有太多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