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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米油鹽鍋碗瓢盆

第四章:秦律師/楚老師

柴米油鹽鍋碗瓢盆 槐南子 5581 2019-12-01 21:31:26

  九月初是個特別的“動詞”。送走一批,又迎來一批,各學校陸續(xù)開課。社會里最活躍的群體又讓每天的四個時間段里充滿生機。

  完成了這件特殊的案子,秦楓的生活又回歸平常,每天早起準時去上班,即使自己是這律師事務所的主人和唯一的職員。接待前來咨詢法律以解決糾紛或者去會見原本約定好的人、提出自己的意見、拒絕或接受委托、收集整理資料、整理卷宗,然后下班回家做飯燒菜,如果需要加個班的話便在書房接著工作,最后臨睡前看一個小時的書。

  很多時候回顧前面走過的路,便是“量變”與“質變”的具體提現(xiàn)。積累,然后跳躍,又再一次積累。

  如果說生活里有個插曲的話,便是自打隔壁住人之后,秦楓每天晨跑出門時總是碰上同一個時間段出門晨跑的她。二人互相打完招呼后,便下樓各跑各的路。

  ......

  九月五日

  秦楓今天晚上有個小聚餐,是董方凱公司的高層為了慶祝公司勝訴而弄的小酒宴。

  桌上一陣恭維,自是讓你多喝酒,這也算是一種文化?!澳茏谝粡堊郎铣燥埡染频娜耍P系能差到哪去?“,在這個推崇中庸、慎言慎行、君子之道的國度來說,酒桌是一個能快速拉近關系的地方,利于談事。

  秦楓即使左擋右閃,也是喝了不少酒。桌上的人大多認識,他不好推辭。如果是生人,他先吃飽飯,喝點酒后便不要臉的“借”酒勁趴桌上,最后散席的時候再演一個雙眼迷離、腳步虛浮的醉漢收工回家,畢竟很多的人都知道“秦律師不怎么會喝酒”。

  很多時候他都暗賞自己的這個聰明。

  散席后,董方凱送走眾人。

  秦楓坐在椅子上。頭昏腦脹,但理智還有一點。他沒遇見過那種醉到神志不清、口說胡話的狀況,喝得最厲害的一次也是直接趴在酒桌上睡著。

  董方凱滿臉通紅,他酒量比秦楓好,今天這個還在可接受范圍。而且都是手下干活的,沒人敢過分的勸他酒。拍了拍秦楓的肩,“還行吧?要不要我直接給你在樓上訂個房間,今晚就睡這了”。

  喝了酒,秦楓有點飄,笑道:“這才到哪?。坎宦闊??;丶宜覒俅瞺”

  “那行,我送你回去”。

  秦楓換了個舒服的坐姿,恨不得癱在椅子上。搖頭拒絕,“別,我等會自己叫輛出租車”。

  “行”,董方凱坐下,往自己和秦楓的杯子里倒了杯酒:“剛剛是喝場面酒,這杯呢卻是兄弟我真心敬你的。謝了!”

  自打自己公司這事發(fā)生后,秦楓就沒怎么停下來過,不是跑這里、就是跑那里,就像這公司是他的一樣。一空下來還得變著法的勸導他,深怕他壓力過大崩潰。這一切董方凱是看在眼里放在心里的。

  秦楓坐正,拿起酒杯笑罵:“明明知道我喝不了酒還勸、勸、勸!就這一杯啊,喝完回家睡覺”。

  “哈哈哈”,酒杯一碰,董方凱贊同的道:“行,喝完回家睡覺”。

  酒喝完,起身。董方凱見秦楓有些吃力,便想抬手扶一把。

  秦楓搖手,“不需要~”。

  “你就一直死倔吧”,和秦楓十多年的交情,對方的性子他摸清楚了大半。這家伙,能自己完成的事絕對不求人??偸橇晳T性的背著一切,即使有人真的想幫他一下。

  “我樂意~”

  “行行行,你樂意、你樂意”

  二人并排走。

  秦楓走著走著就歪了方向,搖搖頭苦笑一聲,又把自己硬拉回來。董方凱在一旁暗笑,他很想把這一幕拍下來,這可是秦楓的黑材料。

  秦楓自嘲,“看來我是真的醉了...”

  董方凱搖頭笑道:“醉的人不說自己醉的,說醉的都是還沒喝夠”。

  秦楓點評,“歪理”。

  “怎么是歪理了?”,走著走著,董方凱想唱歌了,便唱道:“朋友不曾孤獨過~一聲朋友你會懂~還有...”

  秦楓雞皮疙瘩一起,笑罵:“你閉嘴吧,真的難聽”。

  “難聽?你當初可不是這樣說的!”

  “‘酒后吐真言’,我當初又沒喝酒”。

  “需要這么誠實嗎?!”

  一旁的侍者和客人看見二人,低頭笑論。

  “看,倆酒鬼呢”

  “真難聽!”

  “你等下給我少喝點!不然鬧笑話的就是你了!”

  “...”

  出了門,站在馬路邊。董方凱給秦楓招了一輛出租車,對臨上車的秦楓說:“真的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秦楓反問:“那送我回家后,我再送你回家好嗎?”

  “好啊,到時候你干脆在我家睡一晚得了”。

  “快滾,我不需要”。

  不想讓人出租車師傅久等,董方凱囑咐道:“你到家后記得給我發(fā)條短信”。

  “好的,走了,你注意安全。你別開車回去,也叫輛出租車”。

  “OK~”

  秦楓轉頭對司機師傅報了地址。

  董方凱目送秦楓遠去,便站在路邊招手叫出租車。

  …

  付錢下了車,進了公寓。

  秦楓扶著扶手一步一步的上著樓梯,手上拿著剛剛因開鐵門而拿出來的鑰匙。晚上九點,眾人吃完晚飯不是在家看著電視等著睡覺,便是在外遛彎還未歸。

  樓梯道內寂靜一片,秦楓的皮鞋輕踩在地下,響起一陣無節(jié)奏的聲音。

  踏上最后一級臺階,來到自家門口,長嘆了口氣,“終于到家了...”他已感覺這理智快壓制不住酒勁引發(fā)的困意。

  把手上的那串鑰匙放近眼前,找到開家里門的鑰匙,便要開門。沒想這一用力鑰匙前端杵在鎖孔旁。

  “啪!”,這串鑰匙掉在了地上。

  秦楓一愣,便抬頭自嘲:“哈,秦楓,你怎么這么蠢”。

  吃力的撿起鑰匙,這次秦楓一手拿著鑰匙,一手摸著鎖孔周圍好定位。

  “咔”,成功了。

  開了門,秦楓順手打了個哈欠。進屋,“啪”一聲關了門。

  …

  今天是楚語墨第一次上晚自習,準確的說是第一次以老師的身份站在講臺上上晚自習。

  由于剛開學,學過的內容少,她在第一節(jié)課給他們復習了一下今天學習的內容、講解一下作業(yè)后,第二節(jié)課就坐在講臺上看自己帶來的閑書,只是聽到下面學生太吵時,抬頭管一下紀律。剛入學的學生們覺得什么都新鮮...同學、老師、環(huán)境,或許還有新的書本知識,三三兩兩的談天說地,自然安靜不了。她也是學生時代過來的人,以前處于其中還不覺有什么,雖然她那時也不怎么喜歡那吵鬧。但坐在更高一處的講臺上時,她感覺這種吵鬧更甚了...

  或許那句話很對:“身處鬧市之中的人是感覺不到鬧市的喧鬧的?!?p>  下課回家,楚語墨提著她的白色帆布包,里面放著課本和閑書。她到哪手里都會一本閑書帶著。

  不急不緩的上著樓梯,剛走過三、四樓樓道中間的拐彎處,無意間抬眼一看。秦楓家門上的那串鑰匙反射著樓道感應燈的黃光。

  “這是?秦先生的鑰匙?他忘拔了嗎?”

  按理說不應該,雖然才淺淺的見過幾次,但秦楓給她的感覺不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的人。但現(xiàn)在鑰匙掛門上是事實。她也不多想,站在秦楓家門口,敲著門。

  沒人回應。

  秦楓在臥室,衣服也不換的直接躺床上呼呼大睡。

  楚語墨又拿出手機找到秦楓的電話給撥了過去,里面“嘟”了幾聲沒人接。

  楚語墨有些不知道怎么辦,不管吧她又看不下去。萬一有人借機進了秦楓家里這么辦?

  “不如開門,把鑰匙給他放在里面?”

  這個念頭才起來,她便搖頭,“不行,這樣不經人家允許直接進人家屋子不道德”。而且里面什么情況她也不知道,萬一有危險呢?

  “要不這樣,把鑰匙拔了,明天找機會給秦先生”,對這個辦法,楚語墨心里點頭。

  先給秦楓發(fā)條短信:“秦先生,我見你的鑰匙插放在門上沒拔除,先幫你收一下,明天我再送還給你”。

  把短信發(fā)送出去,楚語墨便上前拔除了鑰匙串。

  轉身回到自己屋門前,開門進去后關門。

  ……

  九月六日

  早上近十一點

  蓋著被子睡得正香的秦楓被一陣鈴聲吵醒,揉了揉還有些刺痛的腦袋,伸手去拿衣服包里的正振動的手機。

  “怪不得我說剛剛睡覺的時候總感覺有點梗...”,原來是因為手機在身上。

  看了一眼手機來電,“董方凱”。

  把被子一抽,按下接聽鍵放在耳前,“喂,什么事?”

  “什么事?你要是還不接我電話,我就打算報警申請把你當‘失蹤人員’處理了,還什么事?!”

  秦楓一邊脫去外套一邊解釋道:“昨晚喝多了,我剛醒”。

  “我不是給你說‘到家了給我打電話’嗎?”

  “你說了嗎?我怎么沒印象?”

  “...”,那邊董方凱先是一陣沉默,然后突然笑罵,“我昨晚就該學學你把你那副樣子錄下來,現(xiàn)在好用來打你的臉!”

  見秦楓沒事,董方凱便要掛了電話,他手頭工作不少,“行了,我這還有事呢。你要是不舒服就再睡會兒”,又想起公司最近的大事,又提了一句:“明天來公司一趟,有些規(guī)章制度還得問問你。掛了”。

  掛了電話,秦楓一邊走進衛(wèi)生間打算洗漱,一邊翻看手機。幾個未接來電和一條短信:董方凱昨晚十點打了一個;剩下的便是昨晚九點三十一和今早六點楚語墨打的。有些疑惑楚語墨的這個,但看了短信后便知道了為什么。

  先回臥室翻找了一下,鑰匙還真的不在。無奈的用手拍了拍腦袋,“又丟人了...”這是第三次因為多喝酒而把東西落在外面。第一次是文件、第二次是手機。文件還好,是丟落在酒店;手機則不知道丟那了,那東西小又值點錢。

  用手機給楚語墨回復短信:“謝了楚女士。昨晚喝了點酒,所以把鑰匙落在了門上?;嘏P室后直接躺床上睡著了,現(xiàn)在才醒。沒接你電話不好意思。我中午在家,中午您有空嗎?”

  楚語墨正在辦公室坐班,給下午的課備好上課的重點和資料后,便拿著她的閑書在看,“坐”等下班。突然收到秦楓的短信,了解了來龍去脈,回復道:“沒事秦先生,我中午有空,等下我下班回去后我把鑰匙給您”。

  秦楓收到信息,回復一句“謝謝,煩擾了”,便繼續(xù)“收拾”自己。他今天不打算去事務所,就現(xiàn)在頭昏腦漲的狀態(tài),去了辦事效率也高不到哪去。在家聽聽歌、看看電視、翻翻閑書,放松放松大腦,回復狀態(tài),明天還有明天的事。

  ……

  中午楚語墨回家的時候,把鑰匙還給了秦楓并善意的叮囑幾句,讓秦楓又好一陣感謝。

  目送這個鄰居進屋,秦楓看著手上的鑰匙串,內心有幾分悸動。

  進屋,關門

  ......

  九月八日

  凌晨,打算晨跑的秦楓和楚語墨出門時在樓梯口碰見。

  二人都開始習慣對方這個時間段的出現(xiàn),也許當哪一天沒有看到對方的時候反而會不適應。

  楚語墨笑著又打著招呼:“秦先生,晨跑?”

  秦楓笑了笑點頭,“是啊楚女士”。

  楚語墨點頭先走,秦楓跟著后面??粗懊娴呐樱貤魍蝗缓埃骸俺俊?。

  楚語墨轉頭不解的看著他,“嗯?”

  秦楓笑著解釋說:“是這樣的,我總覺得這個‘先生’和‘女士’有些奇怪,不如我們互換個稱呼吧?”當初楚語墨一開口就是“秦先生”,秦楓出于禮儀也是回以“楚女士”??蛇@東西畢竟是外國的常用稱謂,叫一兩次還沒什么,叫多了秦楓便總覺得怪怪的,和他骨子里的東西不符。

  楚語墨一愣,沒想到他說的是這個,笑著點頭,“可以,我也覺得挺怪的”。每次想起楚父給她說的那句“狗長犄角——鬧洋式”,她就止不住的笑。她也不喜歡這種稱謂方式,打小她就喜歡踏踏實實、簡簡單單。

  秦楓見楚語墨同意,內心一喜,繼續(xù)提議道:“嗯...這樣好不好?以后我叫你‘楚老師’,你叫我‘秦律師’行嗎?”,沒熟悉到一個點上,直接叫名字不合適。秦楓想到了二人的職業(yè),用來互做稱呼很公平。

  楚語墨現(xiàn)得現(xiàn)用,“行,‘秦律師’”。

  秦楓笑著點點頭。

  二人出了門。

  秦楓昨天一天下午在家看楚語墨那本書,里面有幾個問題他搞不懂,畢竟學的不是這方面,即使楚語墨把筆記做得再漂亮,那也是一種擴展而不是細講。他看書是不怎么去詳細了解這些細枝末節(jié)的表層東西,歷史、政治、法律等這些社會科學畢竟是“人的選擇”,而人的選擇便立足于人性與人性。秦楓要看的、弄懂的便是這個。所以別看他書看的多,但你讓他把看過的書里細節(jié)講一講,便是為難他了。

  見楚語墨先往一個方向跑去后,鬼使神差的,秦楓突然想弄懂那幾個問題,便跟了上去。

  楚語墨見他跑在自己的旁邊,有些吃驚。

  秦楓不等她問什么,就先問道:“楚老師,有些打擾,我想問問那本《統(tǒng)治史》第97頁的…”

  楚語墨一聽是這事,也對上自己的胃口了。仔細的給秦楓擴展細講。

  秦楓認真的聽著這些有他知道的、也有一些偏門的歷史事件,又時不時直插核心的插上一兩嘴,引得楚語墨豁然開朗,所得不淺。

  跑這一段路,秦楓心中嘆服,面前這女子真是博覽歷史,古今中外的歷史事件、歷史人物她都如數(shù)家珍,對一些小眾的地區(qū)史也能說上一二。秦楓很想知道她的腦袋是怎么裝下這么多東西的,他的記憶可沒這么好。楚語墨也驚佩于秦楓的一針見血的洞察力。雖然很多時候都是她在說,可一旁的秦楓總是能適時插上一嘴,話里充滿哲理。

  很多東西她記在了腦海里,但總感覺學得淺,而且感覺看來看去還是那些東西,而背后的運作機理,像蒙了層面紗一般摸不透。

  和平日一樣跑了二十分鐘,二人商量后折返。

  臨近公寓樓,秦楓見快到自己平時愛去吃早點的那家包子鋪,便指著其問:“楚老師吃過這家的小籠包嗎?”

  楚語墨看了眼不遠處的包子鋪,“沒有”。除了一些情況外,她早中晚三餐都是在家吃的。小時候是楚母做,年紀大一點了便自己動手。楚母嫌棄外邊的東西不干凈,楚父又希望讓楚語墨養(yǎng)成節(jié)儉的品格,所以一般不在外面吃飯。

  “這家包子鋪的小籠包很好吃。要不我請你吃一頓?也算是借這頓飯感謝楚老師收撿鑰匙的恩情”。

  楚語墨連忙拒絕道:“不用了,本就是小事一件。況且家里煮著粥,不用麻煩了秦律師”。

  “真的不用?”

  “真的不用~謝了秦律師,心意我領了”。

  秦楓也不勸,只是對她說,“那你等我一下”。

  說完,跑了過去,向老板要了兩份小籠包。跑回來,遞了一份給楚語墨并無賴的說:“知恩圖報是我秦家人的傳統(tǒng),出門前在‘家規(guī)’面前立誓恪守。你吃與不吃我都尊重你的選擇,但是送不送便是我的權利”。

  楚語墨一愣,那一秒驚在了哪里。她不是那種施善為求報的人,即使這么多年還是被人心冷了不少次、傷了不少次。心里有些慌亂,畢竟第一次被人這樣對待。

  沉默片刻,伸手接過這份早點。這一刻,內心有些溫暖。

  嫣然一笑,“謝謝,秦律師”。

  “應該的”,秦楓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我應該謝你讓我不破誓”。

  楚語墨掩嘴一笑,“秦律師”。

  “嗯?”

  “我想問問,就是這個‘誓言’是真的嗎?”,她有些好奇秦楓是想借這個“嚴肅”讓她接受還是真的立過誓。

  秦楓一笑,“自然是真的”。

  …

  回到公寓,秦楓跟楚語墨道別后,便進了家門。

  坐在沙發(fā)上,屋里寂靜。閉眼沉思,理性回歸?;叵肫饛某颗荛_始到現(xiàn)在的這段時間里自己干的事。

  手一拍腦袋,“嘶~我剛剛是不是上頭了?!昨天的酒勁還沒醒呢?!”

  他是一個極度克制的人,一直告誡自己的是“嚴謹”、“理智”、“謹慎”、“規(guī)則”??山裉煸谶@個鄰居面前完全失了平常樣子。若是正常情況,他不會跑過去和她一起、更不會在楚語墨拒絕后,無賴的先斬后奏又說那些話……

  “看來道行還是不夠啊……”

  “要克制,用理性指導自己的行為”。

  …

  一墻之隔的楚語墨屋子里

  盛了碗粥,坐在餐桌前??匆姺旁诓妥郎系男』\包,便盯著一動不動。

  片刻,伸手拿出一個放入嘴里。

  “確實挺好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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