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又見劉成

　　白手起家是一件很難的事，你需要一些資源，需要能讓資源連接起來的能力，還需要更多的運氣。

　　在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你以為能夠連接起來的資源，彼此或無法產(chǎn)生利益聯(lián)動，或利益談不攏，或不愿意投入精力，總之讓你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最后竹籃打水一場空。

　　所以要提高成功概率，就必須要認識更多的人，探索更多的資源，設法建立更多的連接，然后等待運氣降臨。

　　關尚還不知道在虎聚山那邊，妖族天神似乎已經(jīng)“賜予”了他一點運氣?；叵胫┰街蟮倪@段時間，他與人結(jié)識的速度不算慢，荀絡、猿飛、馮圖以及他們身后的慶云閣、虎聚山和觀雨堂，都算是遠遠超出于自己所在的金水院的資源，但他覺得仍然不夠多。

　　虎聚山和觀雨堂之所以容易被他說動，是因為兩邊都正處于相對落魄的境地，他們所能提供的幫助，在關尚看來比較有限，而這幾乎已經(jīng)是他能夠做到的極致。

　　如果讓他現(xiàn)在去面對慶云閣閣主，或者哪怕是荀絡的父親，長老荀放鶴，任何侃侃而談都不會有用武之地，因為他無法拿出對等合作的資源和身份。

　　更別提秦州另一位“大佬”涼王司馬無悔了，不管關尚說出什么來，估計對方都會很開心地把他吞掉。在虎聚山相關的事務上，涼王已經(jīng)開始顯現(xiàn)出絆腳石的角色，讓關尚不得不對他提高戒心。

　　在心里把所有這些線頭捋過一遍，關尚覺得，要是想要安生地在秦州做生意，一要讓生意大到入得了慶云閣的眼，二要讓池蕭或者荀絡在慶云閣取得足夠高的地位，成為自己的保護傘。

　　怎么看都得十年八年才能達成……路漫漫其修遠兮……

　　“小關，你怎么走神了？來，讓咱們一起敬慶云閣的高修一杯……”金水院的劉都修滿面紅光地舉起酒杯，“河關縣酒菜粗陋，荀道友切莫怪罪才好……”

　　“哪里哪里，劉都修對我二弟關照有加，在下承情還來不及……”

　　“哎呀呀，荀道友言重了，小關是我們金水院難得一遇的才俊，金水院的將來就著落在他身上，談不上什么關照，我作為老人家給年輕人鋪路是份內(nèi)之事，哈哈哈……”

　　明明離陽首山腳只有幾十里路，荀絡卻偏偏提出時間尚寬裕，要在河關縣城歇息一晚，這自然是要幫關尚這個兄弟撐撐場面。別看他自稱廢材，但閣一級的俗修，理論上可與院級的掌院相當，由劉都修在下首作陪，一點兒不算拿大。甚至老掌院也說等忙完了公務，也會過來打個招呼。

　　雖說從實權上，荀絡即使比劉都修也差得太遠，但道門里名門大派的派頭在這，大家并不覺得有任何不妥之處。

　　池蕭自重身份，沒有參與這場應酬，但也沒有對荀絡的提議表示任何反對，陸錦就只能壓下不滿，氣哼哼地跟著在河關縣住下，倒讓負責本地接待的死魚臉余司白白吃了好幾個眼色，背地里哀嘆總閣來的人就是架子大。

　　至于金水院的王都修，根本不在關尚的邀請之列，他雖然愿意廣結(jié)良緣，卻也不是濫好人，開口就傷人的無知之徒，就讓他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別出來惡心別人了。

　　對于關尚之前在金水院的處境，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在這個話題多聊就會越聊越尷尬，所以大家都默契地轉(zhuǎn)談河關風物。等老掌院入席之后，更是將河關和金水院數(shù)十年來的軼事娓娓道來，十分有趣，于是賓主盡歡。

　　筵席散去后，老掌院與荀絡拱手告辭，又拍拍關尚的肩膀，點點頭走了，劉都修代為叮囑道：“老掌院的意思，你盡管放手做事，門派里全力支持。等你一飛沖天之日，記得金水院曾是你的鄉(xiāng)親水土就好。”

　　“都修言重了，我現(xiàn)在只求不令掌院和都修失望?！?p>　　“嗯嗯?！眲⒍夹蘼牰岁P尚話里的意思，滿意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四人從河關出發(fā)，死魚眼余司殷勤地前來相送。這次他不但不說不認識荀絡了，反而表現(xiàn)得就像相交多年的老友，讓關尚在心里痛罵這廝勢利。

　　陸錦則是對關尚在慶云閣人脈之廣深感意外，敢情這一圈四個慶云閣弟子，有三個都和人家相熟，她自己反倒像個外人，這讓她有些驚疑不定。殊不知關尚在慶云閣的所有關系都已經(jīng)集中在這了。

　　到了陽首山腳下，掛名隊長荀絡第一次見到了他的“隊員”們。

　　涼王派來兩個人，一個白面長須，道貌岸然的，與關尚在慶云閣外見到的四柳閣陶平橋氣質(zhì)相似，叫做丘杞，在涼王門派廣安樓中身居副總修的高位，即是大家心知肚明的親信人物。

　　另外一位叫蔣仲，職司為廣安樓監(jiān)修，這人相貌老成，一臉苦相，卻是精于靈藥領域的藥師，很明顯是來配合驗證傳言的。

　　秦州州府也來了二人，都是刑名一系的干員。既然此次入山的借口是查證修士遇害事件，州府總要做上些許姿態(tài)，關尚很清楚這兩人就是起到掩飾作用，隊伍的真正核心仍是廣安樓的高修。

　　至于最后兩個，真令他十分意外，其中竟有三川院的徒修劉成，他穿越此世界后認識的第一個人。

　　對于這個滿身負能量，又帶著些許狡詐的年輕修士，關尚并不喜歡，這些天幾乎已經(jīng)把對方忘光了，沒想到今日又一次相遇。

　　另一人則是劉成的同門，三川院的俗修陳大霄，據(jù)說也是參與過上次道役的。

　　關尚對這人完全沒有印象，也不記得劉成提過自己有同門在道役里，與荀絡交換一個眼神，只見荀絡微微點頭，表示他確實見過陳大霄。

　　來自州府的功曹張萬介紹說，三川院這兩個修士就是妖族害死金水院孫娃兒的目擊者。

　　這讓關尚和荀絡都愣了愣，關尚心道以劉成這人的冷漠和自利，居然還會回來向州府里匯報？他難道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嗎？

　　荀絡則是私下覷得一個空當，悄聲對關尚道：“這兩人在虎聚山附近迷過路，還是我?guī)退麄冎傅姆较?，當時就他們兩個，可沒見到你們那個小孫……”

　　這么一說，關尚想起來了，那時妖族帶著他和荀絡兩個人走遍虎聚山的地盤詳查資源，幾次遇到因躲避山火迷失方向的道役修士，荀絡都現(xiàn)身幫了忙，其中就有劉成。而關尚為避免惹來懷疑，沒有跟荀絡一起出現(xiàn)，所以對陳大霄印象不深。

　　顯然來此地之前，并沒有人對三川院的這兩名修士詳細交代此行的細節(jié)，他們見到關尚四人的出現(xiàn)極為訝異，尤其聽說荀絡竟是本次調(diào)查的隊長之時。

　　當然，荀絡不會在廣安樓和州府之人面前擺隊長的譜，雙方敬的都是對方背后的身份，秦州一地抬頭不見低頭見，彼此保持一份善意沒壞處。

　　至于對關尚、劉成和陳大霄，丘杞等人即使不是完全無視也相差不多，這讓陸錦心里十分得意，仿佛終于在關尚面前找到了慶云閣弟子的尊嚴。

　　涼王做事還是十分謹慎的，既然用了借口，該在的人就都在……關尚看著這支隊伍，心下琢磨，貌似州府和涼王的關系，還可以再慢慢推敲……

　　“人員已齊，咱們這就動身罷?！鼻痂矫嫦蜍鹘j淡淡道。

　　“不錯，可以動身了。”荀絡一馬當先，他對自己的角色非常清楚，當好帶路的向?qū)В@個“隊長”的身份，算是涼王賞給自己的功績點，當然是在任務順利完成的前提下。

　　如果任務完成得不好，隨便一頂帽子扣下來，自己和慶云閣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雖然是盛夏炎炎，這上山的路，荀絡走的可算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