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溪鎮(zhèn)。
沈洛看著面前的路障和警戒線,“尸體在馬路上?”
“對,是政府組織清掃積雪的工人發(fā)現(xiàn)的?!鳖櫲挥羁粗饷嬖缫呀?jīng)暗下來的夜幕,遞給她一把手電,“走吧。”
從車上下來,踩在雪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幾位警察在給報案者錄口供。
幾個人走近,看到一個慘白的人臉和小半個肩膀露在外面。
“這是,埋雪里了?”東子一臉的不可思議。
顧然宇看了看,當機立斷,“挖出來。”
幾人合力把尸體從雪堆了挖了出來,擺到一邊的路上。
走到尸體旁邊,蹲了下來。
死者是一位中年男性,上身赤裸,面上毫無血色,仰躺在馬路中央,腦后有一小攤血跡,身上還有不少積雪。
“有血跡,”唐一鳴猜測到,“會不會是死者因為道路濕滑摔倒了?”
“不會,”顧然宇指著把尸體挖出來的地方,“尸體下方?jīng)]有雪,路面干燥,也就是說死者在沒有下雪的時候就倒在了這里?!?p> “那死亡時間可長了?!碧埔圾Q摸摸下巴,“不過這尸體躺在大馬路中間,要不是下雪了,恐怕就得被撞的面目全非的了。”
“葉謙呢?”顧然宇轉(zhuǎn)過頭,對著仔細研究尸體的沈洛道。
沈洛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快到了?!?p> 顧然宇點點頭,聲音低啞,“現(xiàn)在天也晚了,叫葉謙動作快一點,把尸體趕緊拉走?!?p> “現(xiàn)場能留下的痕跡恐怕也被大雪都掩蓋住了,沒有什么價值,你現(xiàn)在這等著,我去看看報案人那邊?!?p> “好?!?p> 沈洛左看看右看看,走到一邊拿起一把工人們用的鐵鍬,在發(fā)現(xiàn)尸體的地方開始埋頭挖起來。
“洛洛,你做什么呢?”磊哥走了過來,“這?義務(wù)勞動?”
擺了擺手,兩只戴著一次性手套的小手互相搓了搓,沈洛吸了吸鼻子,“尸體沒穿上衣,這個天氣,誰都得多穿點?!?p> “我覺得,死者的衣服應(yīng)該就在附近。”
說著,又鏟了一鐵鍬,把雪丟到一邊。
磊哥也拿過工具開始幫忙,“會不會死者的衣服被兇手拿走了?”
“要是沒有衣服的話,那肯定就不是意外,”沈洛說到,“起碼案件性質(zhì)可以確定了?!?p> 又鏟了兩鐵鍬,沈洛驚喜的喊道:“磊哥!這里!”
把露出一角的衣服拽了出來,有些沮喪,“一件毛衣啊。”
抖了抖上面的雪,“唉?!?p> “磊哥你看著是不是血啊?”把衣服的一角扯平,指著上面的不明痕跡。
磊哥拿過,翻來覆去的仔細看了看,“應(yīng)該是?!?p> 拿出證物袋,采取了一些血樣丟到里面。
就在這時,顧然宇帶著葉謙走了過來。
“你可終于到了,”磊哥把衣服遞給葉謙,“這應(yīng)該是死者的衣服?!?p> 葉謙接過,看了看,“血跡提取了?”
“嗯?!?p> 點了點頭,把勘察箱放到地面,觀察起尸體。
把頭部抬起,摸了摸,“頭部右側(cè),后枕部各有一處損傷?!?p> 把眼皮掀起,又掰開死者的嘴巴。
“死者角膜高度渾濁,鞏膜黑斑出現(xiàn),口腔黏膜幾眼結(jié)合膜自溶,死亡大概超過二十四小時?!?p> “不是應(yīng)該看尸斑嗎?”唐一鳴問道。
葉謙白了他一眼,對著顧然宇說:“你徒弟,你教?!?p> “死者的角膜混濁、尸斑還有尸體溫度都可以判斷死亡時間,但死者的年齡、體型、死因以及尸體放置的環(huán)境因素,不同的因素會造成尸斑的不同。”顧然宇說道。
沈洛在一旁偷著樂,搓著自己的雙手,對著磊哥小小聲的說:“今天又是顧隊被迫營業(yè)的一天?!?p> 被提到的男人突然看向她,沈洛愣住,被聽到了?不會這么倒霉吧?
顧然宇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會兒,看得她頭皮發(fā)麻,突然問道,“手怎么了?”
“哦,有點冷?!鄙蚵鍥]好意思說是挖雪挖的,訕訕的笑了笑。
男人點了點頭,對唐一鳴說了些什么,然后就大步流星的走開了。
回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副皮手套,往沈洛懷里一丟,一語不發(fā)的走到尸體旁邊。
沈洛拿起懷里的手套,把手上的橡膠手套摘了下來,露出凍得通紅的小手,趕緊塞了進去。
手套很大,也很暖和,并不難猜出它的主人是誰,看著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沈洛悄咪咪的笑笑,拿著手電給他們照亮。
等趕到小鎮(zhèn)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沈洛躺在招待所的小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干脆就起來跑到了臨時的解剖室去。
“這么晚了,你們一個個的都不睡覺,我一個想睡覺的還要工作,”葉謙拿著手術(shù)刀對著幾人比比劃劃,“不公平?!?p> 沈洛摸了摸鼻子,撞了撞唐一鳴的肩膀,“你和你師父也睡不著啊?”
“沒有,”唐一鳴一臉的幽怨,敢怒不敢言,“我是被我?guī)煾附羞^來的。”
“嘖嘖嘖,真可憐?!鄙蚵遄叩绞w旁,對著顧然宇問道:“死者身份確認了吧?”
“嗯,根據(jù)報案人說,死者名叫李維,樂溪鎮(zhèn)居民。”
“天亮了就去死者家走訪一下。”
葉謙拿起一個小托盤拿給二人,“這是我在死者頭部右側(cè)發(fā)現(xiàn)的那處損傷里發(fā)現(xiàn)的?!?p> “這個,綠色的......”沈洛仔細的看了看,“看上去......”
“啤酒瓶碎片?”
“對,在死者頭皮里發(fā)現(xiàn)的,頭皮損傷。并不嚴重,就是流的血多了點,根據(jù)你們找到的那件衣服血跡的位置,應(yīng)該就是這處損傷留下的血跡滴上去了?!?p> “死者是因為中樞抑制死亡的。”
“什么?”
“簡單來說,就是被凍死的。”
葉謙解釋道:“死者體內(nèi)含有大量酒精,酒后意識模糊散熱加快,身體長時間過冷引起代償失調(diào),身體極度虛弱疲勞,低溫作用使體溫調(diào)節(jié)中樞麻痹出現(xiàn)幻熱,繼而出現(xiàn)‘反常脫衣現(xiàn)象’?!?p> “這也就是為什么死者上身赤裸的原因?!?p> “最后因為中樞抑制導(dǎo)致死亡?!?p> “那也就是說,是意外?”唐一鳴攤攤手,不明所以的問道,“死者因為醉酒,跑到馬路上,不小心摔倒,而被凍死?”
“那也太衰了吧?!?p> “不是,”葉謙搖搖頭,把死者的頭部抬高,“死者后枕部有一處顱骨損傷并伴有皮下出血,但他的額頭并沒有同樣的損傷?!?p> “沒有對沖傷?”顧然宇沉聲問道。
“對?!?p> “死者后枕部的損傷是人為造成的?”沈洛摸摸下巴,“那就是謀殺嘍?!?p> “不是,師父,你們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碧埔圾Q撓撓頭,一臉的不解。
沈洛好心的解釋道:“對沖傷一般是減速運動造成的。也就是運動中的頭顱枕部碰撞上靜止的地面,不僅在觸碰處發(fā)生了損傷?!?p> 在自己腦門上拍了拍,“而且對側(cè)的額部腦組織也會和顱骨因為慣性作用碰撞而出血。”
“但是死者額部并沒有損傷,所以死者并不是摔倒而造成的損傷?!?p> 看著唐一鳴呆呆傻傻的樣子,沈洛覺得異常好笑。
“你是怎么知道的?”顧然宇低下頭,目光沉沉的看著小姑娘。
沈洛吐了吐舌頭,滿是俏皮,放低了聲音對男人說道,“我偷偷看了葉謙的書?!?p> “死者左側(cè)小腿輕微骨裂,身上有些小擦傷,其余的,就沒有什么了。”
“行了,我的任務(wù)完成了,”葉謙摘下手套,“尸檢報告我晚些給你?!?p> “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p> ~~~~~~我是劇情分割線~~~~~~
第二日一早,沈洛叼著著包子就匆匆跑到門口,把大衣穿好,顧然宇順手遞給她一張紙,胡亂擦了擦嘴巴,因為著急還打了個小小的飽嗝。
羞愧的看向面前的男人,發(fā)現(xiàn)他微微翹起的嘴角弧度,剛想說話,“嗝~”
秀氣的小眉毛皺了皺,“我......”
“嗝~”
沈洛急忙把小嘴捂住,“嗝~”
顧然宇看著小姑娘犯傻的可愛模樣,摸了摸她的頭,“走吧。”
和唐一鳴匯合后,三人就一起來到了死者李維的家里。
李維的妻子不停的抹著眼淚,“警察同志,我家老李怎么就,怎么就......”
“李維死亡當天你有見過他嗎?”沈洛問道。
“沒有,我在服裝廠上班,那里有宿舍,我一般住在那里?!卑杨^發(fā)撩到耳后,“我也問了可心,她說她也沒有看到她爸爸?!?p> “可心?”
“我和李維是重組家庭,可心是我和之前的那個丈夫生的。”
沈洛點點頭,“我可以參觀一下嗎?”
“當然可以?!?p> 沈洛對唐一鳴使了個眼神,又把顧然宇拽到一邊。
任由小姑娘把自己拽到一間屋子里,看裝飾應(yīng)該是夫妻倆住的主臥,看著她神神秘秘的把門關(guān)上,出聲問道:“怎么了?”
沈洛把手指豎在嘴邊,“噓!”
放低了聲音,對著自己的脖子比劃著,“你看沒看見,李維妻子脖子上有傷疤啊。”
顧然宇皺了皺眉毛,上前一步走到小姑娘身邊,修長的手指撫上白嫩的脖頸,“怎么回事?”
“什么?”沈洛摸了摸,一不小心就碰到了男人溫暖有力的大手,急忙把小手伸回去,縮到袖子里。
一張小臉滿上紅暈,磕磕巴巴的,“就是,就是打了個架。”
“哎呀,這都不是重點?!鄙蚵逄ь^看著男人,語氣肯定,“我懷疑李維家暴?!?p> 顧然宇把手收回,“怎么說?”
“我們來的路上就看到了那家服裝廠,離李維家并不遠,徒步的路程不會超過五分鐘,一般這種廠子的宿舍環(huán)境并不好,但李維妻子還是選擇在宿舍居住?!?p> “而且她的女兒還在家里住?!鳖櫲挥钛a充道。
“她在逃避?!?p> “你都知道了還要我說。”沈洛撇了撇嘴,“而且我感覺他家里好奇怪?!?p> “說不上哪里奇怪,但就是好奇怪。”
顧然宇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臉,小臉就像剝了皮的雞蛋一樣,白皙細膩,手感極好。
沈洛面無表情的讓男人掐著臉,“你們?yōu)槭裁炊枷矚g掐我的臉?”
“你們?”
“月月啊,還有我小叔叔,都喜歡掐我的臉?!?p> 顧然宇松了手,“以后不許再讓他們掐。”
說完,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沈洛站在原地,揉了揉臉,小聲嘟囔,“太霸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