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鐘嗡鳴三聲,是太虛劍派的最高警戒。
門下五百弟子深夜爬起,猶在望著半空中的激斗,聞聲迅速御風(fēng)趕去山前。
高臺上,宇文劍圣負(fù)手而立,看著門下弟子。
“太虛劍派千年基業(yè),難抵三界浩劫”
“大家各自簡單收拾細(xì)軟,即刻下山,待浩劫過去,太虛劍派重建之時,自會有人叫大家回來”
頓時,下面一陣議論。
玄鶴面色難看,擺手道:“靜一靜”
宇文劍圣緩緩:“孩子們,記??!”
“一縷仙心不滅,終究修成正道!”
“都去吧……”
“玉林,夕瑤,你們二人隨為師來”
臺下一男一女兩人對視一眼,隨即跟著宇文劍圣,走進(jìn)大殿之中。
“太虛劍派,乃道家劍宗牛耳,屹立千年,創(chuàng)造無數(shù)輝煌,而眼下,卻難逃天命”
“你二人是為師最得意的弟子,為師將鎮(zhèn)派神兵傳給你們,以求日后浩劫過去,你們能重整太虛劍派”
說罷,宇文劍圣抬起雙手,凌空一揮,一青一紫兩道光影飛速射來。
玉林劍指飛舞,引導(dǎo)青色長劍落在自己手中,細(xì)看下,劍柄處刻有“太乾”兩個字。
夕瑤則淡然伸手,穩(wěn)穩(wěn)握住紫色長劍,劍柄亦刻著“上合”兩個字。
“當(dāng)年祖師用天外玄鐵,淬煉一個甲子,鍛出太乾、上合兩把神劍,太虛劍派的未來,便寄托在你二人身上了”
二人異口同聲道:“弟子定不辱師命!”
“好孩子,你們二人也即刻動身下山吧,三界大亂,群妖四起,望你二人不忘初心,以手中青鋒,定乾坤浩然”
玉林急道:“師父,你不一起走嗎?”
宇文劍圣搖搖頭:“魔頭離此處不遠(yuǎn),地府高手正與他對戰(zhàn),我留在這里,若真有不測,也可拖上一拖,你們抓緊盡快離去!”
“是,師父!”
另一頭,三齋觀中。
寧離和蜈蚣精已經(jīng)打到了白熱化。
原本干凈整潔的大殿里,毒蟲滿地跑,雞毛滿天飛。
一場勢不兩立的仙魔之戰(zhàn),反倒搞得頗為滑稽。
丹爐中最后一絲火焰緩緩熄滅。
這說明稍后只要剖了銀月狼的內(nèi)丹,融合在一起,便可大功告成。
妖道一掌震退寧離,緩緩起身。
“玩夠沒有!”
寧離微微平息真氣,哼道:“不服再來!”
“臭小子,差點(diǎn)壞我好事,貧道這就送你上西天!”
手中拂塵揮出,帶著澎湃妖氣。
寧離感受到他出手便沒留余地,當(dāng)下全神貫注出招破解。
知道在修為上不討好,便改成游走戰(zhàn)術(shù)。
每每拂塵勁道貼身而至,他依仗“驚鴻”身法,堪堪避開,手中激射出劍芒,將拂塵斬的銀絲亂舞。
寧離專心迎戰(zhàn),卻沒發(fā)現(xiàn),丹田里的正在發(fā)生巨變。
他本是中天期初段的修為,在和妖道對戰(zhàn)中,感悟頗多。
真氣運(yùn)轉(zhuǎn)如流水,層層循環(huán),沖刷著周身經(jīng)脈。
一招避開,寧離頓覺小腹一陣溫?zé)帷?p> 接著,丹田中猶如一個漩渦,將體內(nèi)真氣一掃而空。
寧離渾身猛然覺得一陣沉重。
走神間,肩膀被拂塵掃到,身體如斷了線的風(fēng)箏,倒飛著撞上門口的馬車。
正當(dāng)他驚慌失措時,丹田中一股較以往真氣更加醇厚的氣息,豁然炸開。
氣息滾滾翻騰,再化做千絲萬縷,自丹田流向經(jīng)脈,疏通他氣血瘀滯的地方。
寧離精神大震,舒爽低喝一聲。
妖道感受著寧離氣息比之前強(qiáng)橫不少,心中暗道:“這小子,走了什么運(yùn),偏偏在這個時候破境,我若不趕緊把他拿下,恐生變故!”
拂塵再次掃過,寧離靈識頓時清晰無比印出軌跡,他一個閃身躲避開,真氣運(yùn)轉(zhuǎn)手掌,指尖猛然一揮。
飽含真氣的劍芒,迎面與拂塵對撞。
大殿中“轟”一聲巨響。
妖道和寧離各自退了兩步。
這一招,二人竟是打了個平手!
寧離此時切身實(shí)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一層之差,云泥之別。
妖道臉色難看至極,寧離則一臉高興。
“錢串子,如果不是因?yàn)槟闾灰?,老子真想跟你交個朋友”
“咱倆勢不兩立,都這個節(jié)骨眼了,你還幫我破了一層境界,寧某感謝你八輩祖宗!”
“話說,現(xiàn)在咱倆都是中天級中段,來,再比劃比劃唄”
得了便宜賣乖,是他寧離的一貫作風(fēng)。
可憐那蜈蚣精被寧離唇槍舌劍,一頓擠兌,肺都要?dú)獾恼ㄅ萘恕?p> 眼下二人修為勢均力敵,這要是再打下去,結(jié)果可不好說。
妖道咬牙切齒,暗罵不知道從哪冒出的混蛋,打亂了自己所有計(jì)劃。
不過這小子既然已經(jīng)破境到中天級中期,也算是一具現(xiàn)成的法身。
如此,倒不如速戰(zhàn)速決,殺了他再奪法身,來的痛快。
妖道打定主意,狠狠盯著寧離,渾身劇烈顫抖起來。
“錢串子,你這是什么法門?抖成這樣?表情還像吃了米田共一樣!”
“咔喇……咔喇”
撕裂的響聲,寧離聽著頗為耳熟。
只見老道頭頂一分為二,皮肉生生撕裂開來。
不見任何血跡,只有滾滾妖霧,自軀體里翻騰而出。
一陣凌亂的響動,大殿的房頂被掀開了一個窟窿,煙塵四起,凌亂不堪。
寧離用手呼扇塵土,嗆得直咳嗽。
一抬頭,不由張大嘴巴。
“他……他娘的!開什么玩笑!”
“這么大一條!”
只見三齋觀中,赫然出現(xiàn)一條血紅的巨型蜈蚣,聳立著身體。
他身軀足有幾丈高,腹生百目,兩側(cè)千足。
妖氣彌漫沖天,以修道者的修為衡量,至少在大天期級別。
外露兩顆鉗牙,鋒利如鉤,血盆巨口,發(fā)出一聲怒吼,腥風(fēng)噴薄而出,聞之欲嘔。
寧離呆呆望著眼前的巨物,“咕咚”咽了口吐沫。
一人一妖,隔空凝視。
寧離忽然哼了一聲。
“說變身就變身,賴皮,不玩了,哼!”
他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離去,語氣平靜,沒有波瀾,像是個鬧了脾氣的孩童。
蜈蚣精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忽聽寧離怪叫一聲:“娘的,這么大只,真是要命,溜了溜了!”
一邊說,一邊撒腿往山下跑。
“吼……”
一聲巨厚吼,震的寧離五臟翻涌,寧離腳下御風(fēng),奪路而逃。
猛然身后一股勁風(fēng)襲來,匆忙回頭,就見一團(tuán)紅色光華飛射向自己。
抬手揮出劍芒,與那團(tuán)紅光對上,瞬間被吞噬無蹤,緊著后背被一沉,腳下重心不穩(wěn),跌出老遠(yuǎn)。
還不等他起身,余光瞥了一眼,就看寒光直下。
他在地上連滾三圈,才避開致命一擊。
睜眼一看,血盆巨口離他不過丈遠(yuǎn),飛速逼近,欲將他吞入腹中。
“王八蛋,跟你拼了!”
慌張中,他胸口掉出一物,正是白天神秘書生給他的符篆。
他一咬牙,指尖真氣流轉(zhuǎn)。
“敕!”
“砰!”符篆燃起火焰。
剎那間,一道紅光陡然出現(xiàn)在面前。
兩張臉相隔一指距離,險些貼在一起。
寧離絲毫防備沒有,被實(shí)實(shí)成成嚇了一個激靈。
他看著眼前一身狼狽,紅衣破碎的男子,表情呆若木雞。
紅衣男子同樣愣神,看著眼前嘴角溢血的黑衣少年。
詭異的氣氛瞬間彌漫開來。
突然,寧離瞳孔收縮,嘴唇劇烈顫抖,伸出手指頭,指了指他身后。
紅衣男子剛一轉(zhuǎn)頭,視線頓時一黑,蜈蚣張著巨口,將紅衣男子整個吞下。
寧離怪叫一聲,屁滾尿流閃身跳出一丈開外。
蜈蚣精身體擺動,矗立原地,噴吐妖氣。
“是什么東西?”
寧離一臉呆滯,結(jié)巴道:“朋友,我覺得……你攤上大事了!”
蜈蚣精微微一怔:“你說什么?”
“你把鐘馗,吃了……”
聞言,蜈蚣精狂笑道:“哈哈哈哈……胡說八……”
最后一個道字沒有說完,巨大身體忽然繃的僵直。
一道赤紅光影,從頭到尾,直直斬下,手起刀落,如同切瓜砍菜。
一分為二,干凈利落,半個巨大身子倒向兩側(cè)。
砸的四周樹木接連折斷,轟隆作響。
月色下,一個紅衣男子,面色陰沉,如羅剎惡鬼,踏步徑直向?qū)庪x走來。
“你把老子召過來的?”
“老子正在玩命拯救三界,你就因?yàn)橐粭l臭蟲,把我召了過來?”
鐘馗面色鐵青,難以置信看著寧離。
寧離搓著手,尷尬道:“這個……我也沒辦法啊,生死攸關(guān)”
“因?yàn)槟愕臒o知,接下來,有多少人要死?你知不知道!”
寧離臉色一變,愣愣搖頭。
鐘馗深呼吸一口氣,看著遠(yuǎn)處喃道:“難道這就是命數(shù)?”
“小子,你最好別死”
“為……為什么?”
“因?yàn)槟愕搅说馗?,老子會讓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鐘馗打量寧離一番。
沒好氣道:“你跟燕赤霞什么關(guān)系?”
“先問清你,再去找那個家伙算賬!”
“他……是我?guī)煾浮?p> “胡說八道,那廝立誓不收徒弟,況且,老子也從沒聽他提起過”
寧離從懷中拿出那本劍歸無極:“這本劍訣就是他給的”
鐘馗見狀一愣,皺眉道:“難道你真的是他徒弟?”
寧離無奈道:“功夫是他教的,劍訣是他給的,不過……他一直不承認(rèn)”
“倒是像他脾氣,如果這樣……那就說的通了”
“符篆也是他給你的?”
寧離搖頭老實(shí)道:“符篆是白天一個書生給的”
“書生!”鐘馗猛然一怔,思緒翻飛。
“老子的符,怎么會在他手里!莫非他早就算計(jì)到了這一步,利用這個辦法來牽制住我?”
“如此一來,再找他,就難了”
鐘馗輕嘆一聲:“這個可怕家伙,你永遠(yuǎn)不知不覺中,就成了他下一步的棋子”
“算了,此事也不能全怪你”
寧離聞言長舒一口氣,任他再如何輕浮混賬,也不敢得罪這尊大神。
“鐘真君,你剛剛說拯救三界,是什么意思?”
鐘馗緩緩道:“此事說來話長,盡是些陳年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