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妹妹,這木馬好玩嗎?”
吳裳用力點頭,脆生脆氣說:“好玩!”
吳昊愛憐地從侍女手中接過手帕,幫妹妹拭去額角微微浸出的汗珠。
“知道這些怎么來的嗎?”
吳裳粉嘟嘟的臉上露出倆個小酒窩,用力點頭:“知道,天神爺爺送給父王的?!?p> 天神爺爺……
這稱呼……
吳昊只覺冥冥中,一股陰森的力量懸在他們吳家頭頂。
汪祁年跟父王的奏對吳昊是知道的,他也通過不少手段,了解了很多林莊那邊事情,連那里的天神文字都有人抄了給他帶來,順便還學會那種發(fā)音教會給了吳昊,對出現(xiàn)在林莊的天神看起來多大年紀,他自然知道,若是給天神知道有個公主叫他爺爺……
反正吳昊不覺得要是自己被小孩叫爺爺,他會高興。
天神保佑!
希望天神想法與眾不同,不介意俗世凡人對他的稱呼吧。
拋去對天神的忐忑,吳昊微笑地看著遠處那隨風微微搖晃的秋千,萬分感慨地說道:“是啊,天神送的,裳裳知道嗎?天神那里有好多好玩的,除了有秋千,木馬,還有蹺蹺板,滑滑梯,積木什么的,聽說都是很好玩的東西,也不知道那些是什么樣的?!?p> 吳裳瞇縫著眼看著自己哥哥一臉向往望著秋千,突然對身邊服侍的侍女揮了揮手:“你們先下去吧?!?p> “是,公主殿下。”四個侍女知道倆兄妹有話要說,行禮退到院落邊,與吳昊帶來的侍者武士站在一起,隱隱斷了外面人進來道路。
見沒人偷聽,吳裳望著吳昊眼睛:“哥哥想讓我去找天神爺爺?”
吳昊一口氣差點憋在喉嚨里,驚詫望著自己妹妹。
“我知道哥哥在學天神爺爺傳下來天書,祖爺爺說天神爺爺在招收學生,他想讓我拜天神爺爺為師,父王擔心我受苦,一直很猶豫,現(xiàn)在哥哥也想趕我走么?”
看著可憐兮兮的妹妹,吳昊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吳昊知道自己妹妹冰雪聰明,只是這也未免太聰明了,她還知道自己在學天書?好吧,自己身邊肯定有父王身邊人,倒不是監(jiān)視自己,只是父王出于對自己的關(guān)心,或許,妹妹是通過父王知道的?
父王對這些并不在意,自己一直以來給父王的感覺就是好學,只要外面?zhèn)鱽淼闹R都想了解,那么了解下天神那邊傳來的東西也不奇怪,吳昊后背突然滲出冷汗,幸好父王沒多想,要是他好奇下自己從哪里知道那么多天書文字……
以前父王發(fā)現(xiàn)些什么,或許還一笑置之,可鄰國最近發(fā)生的事,難保父王不會多想,這可不是什么好事,更何況自己一貫在外表現(xiàn)都是人畜無害,給那些大臣知道有不少人每時每刻在監(jiān)視他們……
“哥哥怎么了?很熱嗎?”
“是,這天是熱?!眳顷桓尚陕?,伸出手擦拭去額頭滲出冷汗。
無形的危機感涌上心頭,危險!關(guān)乎生死的危險!
吳昊心中暗暗決定,所有的監(jiān)視現(xiàn)在全要停下來,自己那些手下必須撤出王都,短時間內(nèi)不能讓他們活動了。
吳昊覺得自己還要給那些手下可能泄露出來的事找個理由。
幸好,自己一直只是旁觀,從未對他們做過什么,今天是第一次利用那些情報做事,沒想到就讓妹妹給發(fā)現(xiàn)了,暫時收手還來得及,來得及啊……
看著妹妹如花笑臉,吳昊突然覺得這笑容很可怕,只是,這是自己的妹妹,黏人的妹妹。
“哥哥希望我去找天神?”
叔祖隱約猜出自己心事,人老成精,又是自家親人,這并不奇怪,可面前的是比自己小快二十歲的妹妹……
吳昊本來想旁敲側(cè)擊,騙著妹妹去給天神做學生,現(xiàn)在,他只能嘆氣,實話實說了。
“不是我希望,哥哥舍不得你離開漢嘉,只是,我們都是王室子弟,為了王室,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p> 吳裳沒說話,只是兩只小手絞在一起,平靜地看著一臉悵然的哥哥眼睛。
“妹妹,你知道,我們吳家本來并不在漢嘉城,我們最早原本是北邊戎人一支,六百年前先祖戰(zhàn)敗,不得不越過北山,躲避仇敵追殺,披荊斬棘一路南行,在這里才算站住腳,先是有了漢嘉城,最開始這里只有數(shù)百人,城也不大,不比我們現(xiàn)在王宮大多少,后來慢慢地,列祖列宗不斷征伐,這才有了現(xiàn)在的漢嘉城,現(xiàn)在的漢嘉國,這千里江山,百萬人口,都是列祖列宗給我們打下來的?!?p> 說到先輩們的奮斗,吳昊那張有些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不正常的潮紅,眼里全是狂熱,只是很快,那份狂熱消散不見,臉上肌肉開始抽搐,眼里只有痛楚。
“這漢嘉國是我們吳家的,可六百年過去了,人們忘記了我們吳家先祖功績,他們對先祖的敬畏在消散,外面的列強對我們虎視眈眈,里面的碩鼠們不斷偷竊我們的財富,這樣也就算了,他們還想偷天換日,取而代之!其心可誅,其人更可誅!父王幾次想要改變現(xiàn)狀,卻每每被那些躺在王國身上吸血的蛀蟲們用各種方法,讓父王的詔書全成了廢物,那些旨意被歪曲不說,還常常成了他們敲骨吸髓后,讓父王承擔罵聲的盾牌,父王就算想改變,他也不能一處處去落實一項項旨意,最后,除了失敗,還能如何?”
吳裳輕聲說:“叔祖不是幫父王?”
吳昊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叔祖一心為了我們吳家,也算嘔心瀝血了。只是叔祖才一個人,他和父王的對手卻是整個朝廷,是所有大臣,全部貴族!他一個大司馬,真正能掌握的軍隊,又有多少?以叔祖的忠誠,也就勉強護著我們吳家在漢嘉城安危?!?p> “這么危險嗎?”
吳裳悚然一驚,花容失色。
她一直生活在王宮內(nèi),被父王保護得好好的,哪知道現(xiàn)在外面危機四伏?
“危險?”吳昊冷哼一聲:“你也知道,天神降臨我國西南嚴道境內(nèi),這本是我吳家崛起西部,一統(tǒng)天下良機!可那些大臣們是怎么做的?他們讓自家孩子去給天神當學生,想的是借助天神之勢,強壓我們吳家一頭!或許,有天取而代之也是可以的。”
吳昊站起來望著西南方向,長嘆一聲:“我們吳家子嗣艱難啊,若是我現(xiàn)在不滿十四,家里還有兄長,我定去嚴道走一走,像江陽國七王子一般拜入天神門下,只要我能拜入,只要我們拜入……”
吳昊聲音越說越小,雙手緊緊握拳,手背青筋顯露,看起來是那么猙獰。
“我會去林莊?!?p> 吳昊迅速轉(zhuǎn)身,望著一臉平靜看著自己的妹妹。
“我也是吳家人,吳家有難,小妹當然不能坐視不理。”
吳裳很近,吳昊卻看不清她的臉,他只覺得鼻子酸楚,眼前模糊一片。
“哥哥別哭,其實,小妹自己也想去找天神爺爺,說不定小妹也能在天上飛呢?!?p> 吳昊又不是蠢貨,知道妹妹只是單純的安慰自己,這讓他更是心酸。
什么時候,吳家的榮耀需要寄托在一個女人身上了?這個女人只有十歲,是他的妹妹!就算吳昊覺得為了家族延續(xù),他的心已經(jīng)硬如金石,現(xiàn)在,他還是覺得心如同被針扎,難受無比。
吳昊輕輕撫摸妹妹青絲,吳裳乖乖依靠在他身邊,任由哥哥摸著自己秀發(fā)。
吳昊深吸口氣,平靜下心緒緩緩說:“其實,哥哥最近了解了不少天神爺爺?shù)氖拢行┗蛟S不是很好,父王也為此擔憂,才一直猶豫是否讓你拜師。”
吳裳抬起秀氣的臉,看著吳昊,她已經(jīng)盡量壓抑情緒,還是眼中表露出一絲對未知的恐懼:“什么不好?”
吳昊搖搖頭:“幾個月前,從天上來了四位天神,其中兩位男神,還有兩位女神,他們先后兩次在林莊招收學員,每次都是招收十二名男學生,六名女學生,據(jù)說女學生是跟著女神學習。”
吳裳眼中那種恐懼淡淡消散,換成了不解。
“你要真拜了天神,自然也是跟了女神,只是據(jù)說不管男學生還是女學生,在天神那邊都要自己動手,自己動手穿衣,自己動手做飯,自己動手織衣,自己動手種地,連江陽國的七王子都要自己動手,那可是七王子,劉廷最受寵的小兒子,從小哪干過什么活?為此還讓天神打過一頓?!?p> 吳裳輕吁口氣,整個人松弛下來,臉上那兩個小酒窩又露了出來。
“就這?不怕啦,我不會讓老師打的?!?p> 看著自己這妹妹,吳昊總覺得妹妹沒認識到自己動手有多難,對普通人家,甚至一般貴族家,這都不是什么難事,可他們吳家可不普通,尤其是他們還是直系子孫……
吳裳見了哥哥表情,很不屑皺了下鼻子:“哼,壞哥哥,居然懷疑我。”
吳昊急忙掛上笑臉:“好吧,我妹妹最乖,最討人喜歡了,說實話,你要跟了女神當學生,以后就算朝中那些貴族不興風作浪,父王和哥哥的性命可都要靠你來保護了,你可要當我們守護神啊?!?p> 見吳裳不解,吳昊解釋道:“四個天神是有分工的,兩位男神主戰(zhàn),打仗,造寶物,這些是兩位男神做得事,那兩位女神嘛……”
吳裳拉著長音,在妹妹已經(jīng)不滿,很不耐煩時,才又繼續(xù)說:“那兩位女神可了不得!他們是主生,是什么醫(yī)神,你要是受傷了,生病了,她們能將你救回來!”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吳裳張大了小嘴。
“這么厲害?!”
“就是這么厲害!”吳昊很是驕傲,好像他是醫(yī)神一樣:“吳斌叔祖說了,江陽國那篡位者派出人手要暗殺七王子,結(jié)果幾百名騎兵,讓天神一戰(zhàn)全滅!百多名騎兵受傷后被俘,結(jié)果天神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那百多名受傷騎兵全讓女神帶著她們的學生施法治好了,不光如此,據(jù)說連林莊有人生病已經(jīng)病死,結(jié)果女神說那人還有救,結(jié)果給救了回來,那可是起死回生啊,你說說,你要是學了女神哪怕一兩成本事,父王和哥哥的命,還不是要指望你了?”
起死回生!
吳裳的小嘴張的更大了,情不自禁緊緊抓住了哥哥的手。
這一刻,她不是為了哥哥,不是為了父王,也不是為了家族,她是真的想去拜女神為老師了。
“等父王來了,我求父王讓我去拜天神為師!”
吳裳眼中全是小星星。
“我也要當醫(yī)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