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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茫尋道人

冤家路窄(三)

滄茫尋道人 應物自然 2472 2019-11-30 09:19:22

  呼延擎蒼下意識要去追,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了下來。

  李嗣昭見他猶豫,道:“你盡管去,這邊有我?!?p>  呼延擎蒼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不自然:“我忘了,這種時候我本是插不上手的?!?p>  月明星稀。

  借著月光,岑含正緊咬著不遠處依稀可見的黑影。

  二人一前一后已奔到城外,相隔不過數(shù)丈。但這數(shù)丈的距離卻始終沒有縮小的跡象,若非親眼所見,岑含很難相信一個腿上負傷的人會有如此輕功。若他沒傷,自己追出來豈非就是個笑話。

  然而世上并沒有如果,這樣的局面也不會維持太久——傷勢終究會讓拖慢他的腳步,在這之前岑含只需要確保他不在視野中消失。

  但岑含的視野中卻出現(xiàn)了另外一樣東西。

  一片林子。密林。

  只幾個念頭的功夫,二人便鉆了進去。只見“判官”步子一緩,隨即左穿右插,頃刻間便拉開丈余,顯是十分熟悉地形。岑含心中一動,抽出長劍豎在胸前,身法疾變“鷂穿林”,如離弦之箭般射了出去,攔路樹木皆一側(cè)身而過,腳下卻是絲毫不停,一轉(zhuǎn)眼便拉近兩丈。

  眼見便要追上,忽然“嘣”得一聲,卻是長劍割斷了什么物事。岑含心知必是前幾日他拿來暗算自己的怪異絲線,正自冷笑,猛然間黑暗中響起凌亂破空之聲,心一沉不及細想往前竄出丈余,尚未站穩(wěn)忽然腳下一空。岑含多次經(jīng)歷生死關(guān)頭,越是危險反而越是冷靜,當下手腕一抖,劍刃隨即拍上右側(cè)一棵樹的樹干,只這一下借力斜飄開五尺,落在一旁,人未站穩(wěn)劍光已裹住周身。

  果不其然,迎面便是一蓬針雨。來的是極細的竹簽子,一個躲避不及就得變成刺猬。

  岑含長劍過處密不透風,勉強全部彈開;身形未穩(wěn),冷不防后背劇震,被根粗木樁子撞個正著,當即便往前撲跌了出去。踉蹌中一個精瘦身影帶著儒雅笑容往懷中撲來,岑含寒毛炸起,長劍斜指猛一掙勁,直擊他頸側(cè)。

  這一下,便是縮骨功練到極致,也躲不開。

  “判官”沒料到他反應如此之快,身子立時左閃,飛起一腳蹬在他右肋。岑含方才勁力使老,這一腳卻是避無可避,直直飛出去兩丈有余,撞在一棵樹上。

  “判官”一腳得手,卻不急于追擊,只是微笑瞧著他。一來怕他有詐,二來傷勢輕重相易,反倒是自己不用急了,拖得越久越有利。

  岑含干咳兩聲,掙扎著靠著樹干坐起身子,道:“我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不知道閣下能不能解答?”

  “判官”悠然道:“足下既然這么有興致,我又怎么好意思不說。”

  岑含喘了兩口大氣,詫異道:“你怎知我一定會中你的機關(guān)?”

  “判官”眼里蔓延開一絲笑意,道:“對你這樣的人總是要多花些心思的;尤其今晚還入了你的局,更證明這么想并不是多慮。我弄的機關(guān)雖不算多,卻也不少,稍加誘導引你入其中一個本就不難。”

  岑含苦笑道:“你究竟布了多少陷阱?”

  “判官”瞇起眼,緩緩道:“方才你所過之處,東西一線大約三個罷,我本以為這其中任意一個加上我自己就能要了你的命,沒想過你還是沒死,你真是個讓我驚訝到害怕的人?!闭f到這里他忽然頓了頓,扯起了嘴角,笑道:“所以你如果有什么遺言,可以盡管說,我也一定幫你帶到?!?p>  岑含想了半天,搖頭道:“我似乎沒有什么要說的。”

  “判官”嘆道:“人之將死,卻連一句留給至親的話也沒有,實在是悲哀?!?p>  岑含忽笑道:“無妨,等以后想到再說也不遲?!?p>  “判官”的臉色變了變。

  岑含接著道:“你沒有再多弄些陷阱真是太好了。否則既要面對你這樣的用毒高手,又要應付那些淬了毒的機關(guān),我便是再多幾條命,只怕也不夠死?!闭f罷緩緩站起身來。

  “判官”眼中又透出那絲若有似無的笑意,淡然道:“我若是你,便會求一個痛快。畢竟老鼠反抗得越激烈,貓就玩得越起勁。”

  岑含早已收起笑意,冷冷道:“可惜這回你是老鼠?!?p>  “判官”笑道:“你認為上次的奇招還能再湊效?”

  岑含不咸不淡道:“試試不就知道了?!毖哉Z間回劍入鞘,一步便到“判官”左前,右掌順勢走外弧切向他頸側(cè)血脈,赫然是“大巧若拙拳”的路數(shù)。

  “判官”瞳孔驟然緊縮,右手一抖間多了根峨眉刺,不招不架,合身直撲岑含中堂。這一下與方才如出一轍,時機之妙更有甚之,岑含暗暗心驚,“九宮步”展開,倏忽間人已在他背后,雙手居高臨下順勢下拍,只見“判官”身形沒來由一矮,峨眉刺從左掖下穿出,卻是正對自己左掌心。岑含忌憚他下毒手段,早已將雙掌藏于袖中,見狀微一錯勁,左手變拍為抓,隔著袖子將峨眉刺抓個正著;右手變掌為拳,去勢更疾。眼見著身,忽然“判官”左腕一抖,毒針直撲面門,岑含心無雜念,一瞬間撤了勁,步子落處毒針已在身后。

  二人走的都是近身纏斗、方寸間決勝負的路子,所倚仗者卻截然不同。一邊是拳法大巧,步法奇特,化勁高妙;一邊卻是縮骨精絕,輕功奇異,暗器陰毒。堪堪數(shù)十招過去,兩人雖各自負傷,仍是斗得險情迭出。岑含久戰(zhàn)不下,專注異常,心思也越發(fā)澄澈起來,又過二十余招,身上漸漸生出奇異變化,攻守出招勁風越來越小,最后幾近悄無聲息,不知不覺中用上了晨間練拳時勁斂入骨的神意。

  變化一起,“判官”頓覺力不從心。高手過招多有雙目反應不及之時,往往依賴對勁風之感知加以趨避;更有甚者能覺察對手意所指而以本能應對,所謂不聞不見覺而避之,卻是非大高手不能為。二人功夫尚未到大高手之境,此時岑含勁風盡去,諸般變化立時防不勝防,又過十數(shù)招,“判官”攻勢漸少,再二十余招,儼然無力反擊,有守無攻。

  眼見大局已定,猛然間“判官”一聲低喝,不顧周身要害,一把毒針抖手而出。岑含不敢大意,腳下“九宮步”,身子一晃已在左側(cè),這一閃之下攻勢稍懈,“判官”立時搶攻,峨眉刺當胸平刺,仍是同歸于盡的打法。

  岑含冷哼一聲,后腳一蹬便要駁招,忽然間聽到“嗚”地一聲,心一沉身子已然先動,側(cè)身中袖箭擦著衣衫而過,驚險無比。

  兩招失手,“判官”視若無睹,右手微動峨眉刺仍是直奔胸前,左手袖箭卻已隱隱對準他小腹。只見岑含合手拍上自己右臂,心中不禁冷笑,正要松手舍了峨眉刺反抓他小臂,猛覺身子莫名一軟,五根手指竟張不開。愕然中只見岑含順勢抓住自己右手,峨眉刺倒轉(zhuǎn),只聽“噗”得一聲,直直扎入自己左肩。

  “判官”呆如木雞,生硬地轉(zhuǎn)過頭望著左肩上的峨眉刺,忽然慘笑道:“沒想到你居然留著這么一手。”

  岑含松開他手,飄身退開兩丈,冷冷道:“你也沒料到我的拳法遠比劍法強。”

  他將“玄武針”留到此時,本是為了這一刻。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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