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操,無人而偏僻的樓梯間。
燕玲兩手插兜,靠著墻壁。
五月的陽光照在她的側(cè)臉,暖意融融。
她往樓梯間里瞥去一眼。
徐琪琪和她的奶奶呆在一起。
奶奶為了送千紙鶴專門趕來。
順便還帶來了好些特產(chǎn)。
此刻地上,零七零八放著幾個黑色袋子。
老人正叮囑徐琪琪,說著好好念書之類的話。
徐琪琪眼睛紅紅的,明顯剛哭過。
倒不是奶奶兇她,只是這姑娘本來就這樣,一有什么事情就愛哭。
燕玲想起了一星期前,似乎也是個陽光溫暖的上午。
好像是語文課,還是歷史課,記不大清了。
燕玲正在走神,想著昨天街機(jī)廳的游戲。
那個大叔,真的強(qiáng)啊,無論反應(yīng)還是意識,全部無懈可擊。
她在腦海中不斷復(fù)盤,想著如何擊敗對方。
忽然有人在窗外吼。
講課聲停了。
學(xué)生們紛紛側(cè)目。
燕玲后知后覺。
她只看到,徐琪琪刷刷往下掉眼淚,嬰兒肥的小臉滿是惶恐。
臉色一正,燕玲收起漫不經(jīng)心。
只聽得校長滔滔不絕。
“你以為這里是什么地方!”
“上課還喝水,什么態(tài)度!”
“你有尊重過學(xué)校嗎!你有尊重過老師嗎!”
喝水?
燕玲一皺眉頭。
不過如此,至于嗎?
她看看徐琪琪。
這姑娘哭慘了,頭都不敢抬,整個人害怕得縮成了一團(tuán)。
燕玲眉毛皺得更緊。
兩人是閨蜜,形影不離。
她有點看不下去了。
不過,燕玲壓抑,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能沖動。
畢竟窗外是校長,罵兩句應(yīng)該也就算了,只是喝水而已,就散再怎么刻薄,總不至于……
燕玲想著。
下一秒,她表情冷硬。
只聽得校長大聲道:“你這樣的學(xué)生,不配念書,從現(xiàn)在起,可以回家了!”
徐琪琪如遭雷擊。
她緩緩抬頭,不敢置信地看向校長。
迎接她的,是一雙嚴(yán)肅的眼神,還有筆挺的西裝。
“你被開除了!”
徐琪琪耳邊嗡的一聲,大腦一片空白。
她16歲。
父母死在災(zāi)難之夜,家里只有奶奶和她兩人。
老人家含辛茹苦拉扯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孫女將來有出息,能夠養(yǎng)活自己,有個好工作。
她沒有覺醒的資質(zhì),唯一能出人頭地的途徑,只有學(xué)習(xí)。
為此,徐琪琪非常用功。
不同于好朋友燕玲隨便就能拿高分,她必須每天熬夜看書刷題,才能追得上燕玲的腳步,勉強(qiáng)擠在班里前十。
沒有才能,那就努力,女孩深深地明白。
而今天,一切結(jié)束。
她所有的挑燈夜讀。
所有的付出和汗水。
對于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
故事還沒開始便是謝幕。
因為上課喝水。
女孩不敢去想未來。
教室里一片死寂。
學(xué)生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沉默不語。
校長很享受這種感覺。
昨晚麻將輸錢的不快,消散大半。
死寂中,凳子移動的聲音,格外刺耳。
講臺上老師表情詫異。
學(xué)生們目光聚焦。
燕玲盡皆無視。
她不躲不避的與校長對視。
“老師,會不會太過了?”
直到現(xiàn)在,燕玲仍然克制自己,還用上了疑問句。
校長卻是勃然大怒。
這是明目張膽地挑釁。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燕玲默默看著對方。
教室內(nèi)外,只有他們兩人站著。
燕玲好看的眉眼,仍然是淡淡的,反觀校長,怒目而視,如發(fā)怒的公雞。
她看到一個個學(xué)生低下頭,不敢看自己,更不敢看校長。
老師也沒說話,也不怪這個男人,就是稍微有點失望。
于是燕玲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校長楞了一下。
轉(zhuǎn)瞬,他沖著燕玲狂喊:“你被開除了!”
燕玲默默拎起凳子,沖出教室。
那張眉眼,還是淡淡的。
只是,配合上拎著凳子的動作,顯得格外扎眼。
“你干什么!”
校長氣急敗壞的聲音。
燕玲不聲不響,加快腳步。
平整的西裝倉皇而逃。
有學(xué)生張望。
就聽得一聲巨響。
凳子四分五裂。
校長已不見了人影。
相鄰幾個教室,讀書聲講課聲,統(tǒng)統(tǒng)停了。
門口的光黯下來,燕玲瘦瘦高高,表情冷淡。
她旁若無人地走到徐琪琪身旁。
揉著這女孩的腦袋。
“別哭,我?guī)湍愠鰵??!?p> 然后伸手,拉住徐琪琪的胳膊。
“我們走?!?p> 直到今天,如果有人問起當(dāng)時燕玲的想法,她也只會說不知道。
完全憑著感覺來,想要做,便去做了。
她就是這么個人,第一次玩街機(jī),就是看別人玩了一把,也沒怎么記招式鍵位,直接上手,就憑著感覺通關(guān)了。
燕玲從來都是憑感覺行事。
所以,每次徐琪琪問她問題,燕玲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總不能跟徐琪琪說,她就是感覺這樣做這樣做就是對的吧,還需要為什么嗎。
而這次,她也是,全靠感覺。
燕玲看了眼操場。
不同于上一所學(xué)校,鷹山很大,設(shè)施完備,老師優(yōu)秀。
最重要的是,這里還有覺醒班。
她沒有資質(zhì),但對于職業(yè)者,誰又不好奇呢?
被開除后,徐琪琪一直哭啊哭,她的奶奶每天往學(xué)校跑,為了求情都給校長下了跪。
這一點她幫著瞞住了徐琪琪,不然這傻丫頭又不知道該怎么自責(zé)了。
只是,一直沒有結(jié)果。
直到周一。
忽然之間,有人給他們打電話,說來鷹山高中上課。
最開始以為是詐騙。
她們完全不敢相信。
但后來,對面報出了她們一部分檔案。
并且于周二親自上門。
這是幾個臨江聯(lián)盟教育署的人,對她們很客氣,核對了一些信息,順便還告訴她們,原來學(xué)校的校長因為一些私生活問題被停職了,現(xiàn)在正在調(diào)查之中。
徐琪琪完全就是懵了。
燕玲倒是冷靜,還記得詢問到底是誰幫了她們。
工作人員只說了一個名字:周夏。
好像也是鷹山高中的學(xué)生。
“不行,琪琪啊,這個人,我跟你一起去見,一定要好好感謝人家!”
嬰兒肥手足無措。
“奶奶,這些事情您就交給我吧,放心,我一定辦好?!?p> 旁邊傳來燕玲的聲音。
她跟著徐琪琪叫,也喊對方奶奶。
見是燕玲,奶奶點點頭,放心地笑了。
“那就麻煩小玲了!”
“放心吧?!?p> 中午食堂。
杜莎帶著她們,找到周夏。
燕玲拎著幾只黑袋子,后面跟著探頭探腦的徐琪琪。
“就是這了?!?p> 周夏聞言抬頭,見是杜莎,有些驚訝。
“班長,這是……”
“有人找?!?p> 說完,杜莎讓出身后的兩人。
燕玲把手中的黑袋子放在桌上,打開。
里面全是各種山貨,有紅棗桂圓山藥木耳,看上去就像是過年時候外婆會一直往你兜里塞,直到怎么都塞不下去的東西。
周夏疑惑地看向燕玲。
燕玲微微側(cè)身,徐琪琪上前。
她捧著兩只星空瓶子。
放在桌子上,打開。
周夏默默看去。
只見兩只星空瓶子里,滿滿全是千紙鶴。
白色紫色紅色各種顏色。
他輕輕拿起一只。
有些皺巴巴,不是很精致,能看得出來作者手工水平不是很好。
“這是我的禮物,一共一千零一只千紙鶴,能完成你一個心愿哦?!?p> 徐琪琪有點手足無措,只是繼續(xù)說道:“謝謝你,謝謝你幫我轉(zhuǎn)學(xué),謝謝你!”
看看兩人,聽到轉(zhuǎn)學(xué)兩個字,周夏明白了。
只是,不是說兩個都是女生嗎,怎么其中一個是男的。
陸仁男說事情完成,原來是這個意思。
沒想到直接轉(zhuǎn)學(xué)到鷹山了。
周夏有些感慨,也有點欣慰。
看著徐琪琪手足無措,他露出溫和的笑容,道:“吃了嗎?”
嬰兒肥誠實地?fù)u頭。
燕玲又想捏臉了。
“團(tuán)長,我們吃好了哈!”
這張桌子的男生,自覺帶著餐盤閃人。
周夏搖頭。
“好了,坐這邊。”
可兩人還沒打飯,正猶豫間。
兩個男生端著餐盤過來,放到周夏對面。
“請?!?p> 男生沖著周夏擠眉弄眼。
“團(tuán)長,不賴吧?!?p> “可以啊。
周夏比出大拇指。
“記得,錢從我飯卡里扣哈?!?p> “行嘞?!?p> 徐琪琪有點呆呆的。
燕玲審視周夏。
這個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