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雁門郡
馬車越往北走,天氣就越冷。有時候路途荒涼,沒有投腳的客棧,他們就連夜趕路。白蘇迷迷糊糊睡在顛簸的馬車上,月色中的茫茫戈壁看起來安靜又寂寞。
好在現(xiàn)在已漸漸入春,塞北也沒有之前那樣嚴寒。趕了十天的路,終于來到雁門郡。
這里是大靖朝的邊關要塞,物產不算富饒,常年受到匈奴騷擾。
目前墨承業(yè)將軍帶著一支精銳部隊戍守邊關。據說去年冬天又有一支匈奴的軍隊想要占領雁門郡。甚至一度設計謀困住了墨將軍,幸好墨將軍神勇,不知怎地又逃脫出來。
后來墨將軍手下又多好幾員得力大將,戰(zhàn)術詭譎,把匈奴打的屁滾尿流,好長一段時間不敢再來。讓邊關百姓也過了個好年。
如今開春,正是春耕播種的時候,如果沒有戰(zhàn)事,百姓又得以休養(yǎng)生息一段時間。
白蘇到了軍中,墨承業(yè)親自出來迎接,見馬車上下來一個嘴邊無毛的年輕大夫,頓時臉上帶了幾分失望。那大夫身材矮小,臉色白凈,一雙含笑的桃花眼使他帶有幾分女相。
“小生白蘇,拜見墨將軍。”
“白大夫免禮,你是一人來的?”不是說白神醫(yī)是個老頭子么?
這時那個接送白蘇的親信附到墨承業(yè)耳邊低語了幾句,墨承業(yè)皺了皺眉,隨即客氣的對白蘇說:“白大夫一路辛苦,只是我手下蘇將軍病情日益嚴重,還請白大夫現(xiàn)在就隨我去看看?!?p> “將軍客氣了,請?!?p> 白蘇進了一頂寬敞的軍帳中,剛掀開門簾就對上一雙狹長的丹鳳眼,那雙眼似笑非笑,眼尾上揚,右側眼角下還長了一顆細小的淚痣。不近看的話并不明顯。
那眼睛的主人退了半步,“在下剛打算出去,失禮了?!?p> 白蘇對他笑笑,墨承業(yè)在她身后開口道:“秦軍醫(yī),這位是白神醫(yī)的后人白蘇。白大夫,這位是我們的軍醫(yī),秦子玉?!?p> “幸會幸會。”白蘇禮貌點頭,兩人算是認識了。
白蘇又往那軍帳中間看去,只見一個帶著駭人猛獸面具的男人正躺在榻上。
秦子玉道:“我剛剛給蘇將軍施了針,他想睡一會?!?p> “既然白大夫來了,先讓他看看吧?!蹦袠I(yè)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
白蘇看他一眼,腳步輕輕的走過去。她搭上蘇將軍的手腕,面具下的眼睛突然睜開來,那冰冷的目光中帶著戒備,把白蘇嚇了一跳。
“我,我來給你診脈?!彼悬c緊張。
“嗯。”男人冷淡應了聲,閉眼不再說話。
白蘇仔細號了會脈,開口向著墨承業(yè)問道:“蘇將軍可是頭部受到撞擊之后才開始頭風發(fā)作的?”
看來她倒有兩下子,墨承業(yè)臉上表情緩和幾分,“正是。幾個月前,蘇意為救我脫困,帶幾名接應的精兵,只身闖入匈奴設好的陷阱。在撤退時他被敵方石塊擊中頭部,昏睡了三日。好在秦軍醫(yī)醫(yī)術高明,將他救治過來?!?p> “雖救過來,卻落下后遺癥,現(xiàn)在就要看白大夫妙手回春了?!鼻刈佑袼菩Ψ切Φ恼f,聲音雖悅耳,但語氣卻不算太高興。
白蘇看秦子玉的樣子,心里明白了幾分,自己手里的病患要交給別人去治,這明顯是打主治醫(yī)生的臉。這位秦軍醫(yī)現(xiàn)在還能好好和自己說話,已經算很有修養(yǎng)了。
不過若是他真有辦法治好這位蘇將軍的病,墨承業(yè)也不會不遠千里叫人把自己找來。秦子玉這么心平氣和,應該也是真的沒辦法。
白蘇瞬間感覺壓力山大,于是她開口道:“蘇將軍這是受傷之后腦部的淤血瘀阻腦絡。需要消散腦部的血塊,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而且這淤血不光會引起頭痛,可能還會影響他的記憶?!?p> 此話一出,墨承業(yè)對白蘇又多了幾分期待,她沒有詢問就能說出蘇意的病癥表現(xiàn)。
“正是,秦軍醫(yī)也是這樣說。蘇意他現(xiàn)在……遺忘很多事,這倒算了,只是每隔一段時間就頭痛難忍,他這樣也是因我而起……”墨承業(yè)面帶愧色。
白蘇看墨承業(yè)一位高高在上的將軍帶著這樣的表情,覺得他倒是個愛護手下的好將領。
“墨將軍別急,我可以先止住蘇將軍的頭痛,然后再開方子,配合針灸按-摩等手段慢慢消解他腦部的淤血?!?p> “你可以止住他的頭痛?”
白蘇自信的說,“可以。”
“好!”墨承業(yè)聲音里透著喜悅,“你們都退下,讓白大夫開始醫(yī)治吧。有什么需要你就跟門口的侍衛(wèi)說?!闭f完墨承業(yè)也打算走。
秦子玉站在門口猶豫著不肯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也是為醫(yī)術癡狂的人,出生在京城有名的醫(yī)學世家。
見白蘇如此自信的說可以止住蘇將軍的頭痛,他倒很想看看她的治療方法。
而且她是白家的后人,曾經白家的醫(yī)術名動京城,還有不少白家人在宮中當御醫(yī)。其中有一位叫白長越的,被杏林中人奉為神醫(yī)再世。只是后來……
想不到墨將軍居然還能請來白家后人。
(目前軍營中很多人都以為白蘇是男人,但為了讀者閱讀方便,文中提到白蘇還是用“她”來指代,不用“他”,免得搞混。)
白蘇見秦子玉一直盯著她手里的銀針,好像很想看她醫(yī)治似的。于是溫和的笑笑,“秦軍醫(yī)若是想留下來,我們便一起討論下蘇將軍的病情。”
“如此甚好。”秦子玉求之不得。
白蘇心里已有了一套治療方案,不過她還是拿出隨身攜帶的一本白長越寫的手記,翻到有關頭風那一頁,又看一遍爺爺的記錄。然后才開始施針。
秦子玉靜靜的看著白蘇施針,她取了百會、太陽、頭維、上星、合谷這幾個穴位,這倒與他的思路不謀而合,但是她又脫下蘇意的靴子,在他足底灸了幾個穴位。
秦子玉并不明白她的用意,隨意掃了一眼她剛才翻看的書,眼睛卻再也移不開了。
他看著看著,忍不住伸手將那本書拿起來,這是一本醫(yī)者的手記,他看了一下封底的名字:長越手書。
長越?!白長越!對!她是白家后人,自然有神醫(yī)白長越的手記。
白蘇掃了秦子玉一眼,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不僅有一雙勾魂的眼睛,他的手也非常漂亮。手指纖長,骨結勻稱。只是此刻他的手竟有些顫抖。
秦子玉激動的好像發(fā)現(xiàn)了寶藏,但突然又意識到自己這樣隨便翻看別人的家傳之物,太過失禮。于是依依不舍把書放了回去。眼睛卻不時瞟向那本書。
他看著白蘇做完針灸,又給蘇將軍按-摩了許久。
然后滿臉絡腮胡的蘇將軍就這樣坐了起來。眼神明亮,精神奕奕。
“多謝兩位大夫,我感覺腦子清明許多。”蘇將軍的嗓音似乎天生帶著沙啞。
白蘇臉上帶了得意的笑,“蘇將軍好好休息,我叫人去煎藥,明日再來為您施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