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這句話剛出口,就驟然覺得仲涼身上一瞬間散發(fā)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息??上乱幻耄@股氣息突然消失,似是她的錯覺一般。
隨后,仲涼沉默著低頭看她一眼,而后目光看向前方,腳尖忽然在崖壁上輕輕一點,兩人身子瞬間躥出,待離開無道崖,兩人徹底在地上穩(wěn)住身子后,他這才將目光放在黎婉身上。
問完這句話后,黎婉就一直盯著仲涼,她總覺得仲涼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這也是從他將她擄走開始,她便未曾掙扎過的原因。無道崖上,并不單單是她害怕自己會掉落崖底尸骨無存,還有一點,仲涼從看向她的第一眼,她就覺得他似曾相識......
尤其是,方才在斷崖下的石洞里,那一閃而過的記憶......也因此,她才會問出這樣的話。
看著少女眸子里一閃而過的疑惑,仲涼垂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起,唇角緊緊抿著。他緊緊盯著眼前穿著一身夜行衣的黎婉,眸子瞬間漆黑如墨,似是幽深的古井滴入濃墨層層暈染開來,深不可測。
看著這樣的仲涼,黎婉莫名身子一僵,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莫非她說錯什么話了?
不然,眼前這人怎么這樣嚇人?
看著黎婉下意識后退的那一步,仲涼眼里濃墨更甚,他沉默的盯著黎婉,周身散發(fā)出的氣息更是嚇人。
此時兩人正處于一片山谷之中,山谷多風(fēng),一陣風(fēng)吹過,黎婉狠狠的打了個哆嗦,盯著仲涼嘴硬道:“看什么看?再這么盯下去,即使有追蹤香也沒用了,今晚若是找不到那兩個孩子的藏身之處,那以后怕是再也沒機會了。”
黎婉話落,仲涼周身氣勢瞬間一收,隨后深深看她一眼,猛地轉(zhuǎn)身往前面的林子去了。
走了幾步,他忽然回頭看著還站在原地的黎婉道:“還愣著做什么?”
“哦?!崩柰駪?yīng)了聲,趕緊跟上去了。
沒走幾步,仲涼微微有些嘶啞的聲音忽然響起,他說,“我們......不認(rèn)識,我自小在漠北長大,又如何有機會與郡主相識?”
他說的平靜,可黎婉卻在仲涼的語氣里隱隱感受到一絲嘲弄和失落來。
仲涼說完這句話,不待黎婉再說什么,就大步往林子一條小路上走去,他走的極快,幾步就消失在林子盡頭。
“喂!你走的是回京的路!難道穆晟會把他們真的放在眼皮子底下嗎?”
“喂!仲涼!”
待林子盡頭完全沒了仲涼的身影,黎婉這才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他們走的是通往勝京城的路??伤傲藘杀橐膊灰娭贈龅纳碛埃柰癜蛋涤行┌l(fā)惱,這人真是奇怪,一言不發(fā)將她擄到這邊來,又一言不發(fā)的說走就走,也不知道他是抽什么瘋,連句解釋也沒有。
這樣想了想,黎婉臉色有些不太好的往仲涼離去的方向追上去??烧l知她剛走沒幾步,卻見剛剛走掉的玄衣少年又忽然出現(xiàn)在林子里的小道上。待她走到他跟前時,他盯著她又語氣平靜道:“那個大漢早在我們從石洞里出來之前,就已經(jīng)有人去追了,我們現(xiàn)在回城吧。”
“什么?”黎婉腳步一停,借著明亮的月光抬頭愣愣的看著他,她覺得腦子有些不太夠用。
既然有人去追了,那他剛剛說的那些算什么?說什么他攬著她兩人速度能更快一些,不然會追丟那大漢。
可他此時竟然告訴她,已經(jīng)有人去追了。
看著黎婉一臉被騙的表情,以及眼底隱忍的熊熊怒火,仲涼眼神輕閃,耳朵迅速染上一層暈紅,他看著她一本正經(jīng)道:“瑛親王府出事兒了,你......需要盡快回去。”
“什么?!”聽見仲涼的話,黎婉這次整個音調(diào)提高了八度,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腳尖一點,整個人瞬間往勝京城掠去。
看著迅速遠(yuǎn)去的身影,仲涼到嘴邊的的話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而此刻,勝京城,瑛親王府,清婉苑,一片火通明。
瑛親王一臉怒色的盯著跪了一院子的丫鬟小廝,厲聲道:“到底是誰將郡主不在府上的消息透漏出去的?!”
跪在地上的一眾丫鬟小廝聽到瑛親王的爆怒聲,腦袋垂的更低,一個個身子抖得仿若篩糠一般,豆大的冷汗順著額頭滴落在地上。
郡主時常跑出去玩兒,這些他們都是知道的。可今日,他們明明看見郡主已經(jīng)回來過了,但是直到那慶安伯夫婦鬧上門兒來,他們才知道自家郡主竟然不在府上。
半個時辰前,瑛親王府一片安靜,府門落鎖,瑛親王等人已經(jīng)就寢。
誰曾想,一陣“咚咚咚”的砸門聲忽然在瑛親王府門口驟然響起。
瑛親王府向來門禁森嚴(yán),平日哪有人敢在瑛親王府門口這般撒野?于是聽見這陣雜亂無章的敲門聲時,守門人在門內(nèi)冷著聲警告了一聲,企圖將那人嚇退,不曾想門外砸門的動靜頓時更大。
守門人被這動靜搞得一陣厭煩,又生怕吵著了瑛親王等人,便怒道:“這里是瑛親王府,若是再這么吵下去,別怪我們不客氣!”
誰知守門人話落,外面砸門聲先是一頓,緊接著一道凄厲的哭聲就從門外傳了進(jìn)來,只聽一婦人在門外嚎啕大哭道:“瑛親王府又如何?親王爺難道就要不顧律法草菅人命不成?”
“我那可憐的兒子慘死街頭,就是安寧郡主動的手,莫非我們還要畏懼皇權(quán),讓我那可憐的兒子冤死不成?”
眼見那婦人說的越來越過分,守門人意識到了事態(tài)的嚴(yán)重性,這才急忙稟報了瑛親王。
瑛親王醒后,先是去了清婉苑一趟,在發(fā)現(xiàn)黎婉不在時,本打算先看看情況隨機應(yīng)變,又一邊派了人將黎婉找回來。誰知那慶安伯夫婦一見著瑛親王就雙雙跪在地上要求瑛親王交出黎婉,慶安伯更是老淚縱橫道:“臣自知臣那兒子不成器,成日里宿在花街柳巷,可臣就那么一個寶貝兒子,如今慘死于安寧郡主之手......臣求王爺能給臣一個公道啊?!?p> “先起來說話,婉兒那丫頭雖然鬧騰,可向來知輕重,又如何會做出這種事兒來?”瑛親王眉頭微皺,繼續(xù)道:“今日一整日婉兒那丫頭都是在府上呆著,又如何會對令公子下手?凡事講求一個證據(jù),你們?nèi)粽媸怯X得是婉兒動的手,還請拿出證據(jù)來。”
“證據(jù)?”慶安伯夫婦一聽,老臉上的淚涌的更是洶涌,只見慶安伯夫人顫抖著伸出雙手將一面帕子放在手上,紅著眼睛哽咽道:“不知王爺可曾認(rèn)識這面帕子?”
瑛親王聞言低頭看向那面帕子,眉頭狠狠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