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瞎說什么呢,這孩子……怎么淋成這樣了,快去洗澡?!鼻锩繁硨χ锕谒f話之前,有什么東西好像掉在了地上。
“媽,你不要躲避問題,請現(xiàn)在就干干脆脆地回答我?!币姷侥赣H的反應(yīng),秋果果的心懸了上去。
“媽沒有躲避問題!你現(xiàn)在淋成這樣了,快去洗洗,否則會生病的!以后一定要關(guān)注天氣!”秋梅理直氣壯地說謊。
“媽,你回答我一下,我立馬就去洗?!鼻锕f著,眉間微皺,手心朝上,手臂向前。
“你……你先去洗……出來之后,我再跟你說?!鼻锩沸芯彵?,并摘下自己的灰白色圍裙。
秋果果思忖片刻,決定聽媽媽的話。
在秋果果洗漱的間隙,秋梅在客廳里來來回回地踱步,她強(qiáng)烈地感覺到:稍后自己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有可能埋下一顆炸彈!
果果為什么突然這么問呢?司千里找她了?還是只因為果果看到了那張照片……這些疑惑,秋梅想不明白。
“媽,我出來了?!鼻锕穆曇魢樀们锩芳绨蛞欢丁?p> 秋果果敏感地捕捉到了母親的這一反應(yīng)。
“媽……”她有點害怕明白真相,如果司千里真的是她的爸爸,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和媽媽是被拋棄的人……
“果果啊……”秋梅緩緩轉(zhuǎn)身,與女兒四目相對,“媽,和你司叔叔,的確處過對象,不過,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說著說著,秋梅低下頭,目光不敢觸及人的眼睛。
“噢……媽,你還愛我的爸爸嗎……”母親的躲閃令果果心下一沉。
秋梅抬起頭來,眼角的皺紋擠得像蒲公英的一角,她看著女兒,“我,已經(jīng)不愛他了,所以,很少向你提起他,我不愿意提起他……果果,你今天為什么會突然問媽這些……誰跟你說什么了?”
“是的。我在醫(yī)院跟你提過的,那個我本來不認(rèn)識的阿姨,她告訴我,司叔叔是我的……我的親生父親……”秋果果誠實地全盤托出,是想換來母親的坦誠相待。
秋梅聽后,她的身子有一瞬間的不穩(wěn)。還好她及時扎住了腳,身體才不至于傾斜下去。
“那個阿姨說的是真的,對嗎?!鼻锕穆曇粑⑽l(fā)顫。
“不對!怎么會對!一切都不對!你快去休息,別胡思亂想!你是陳朋裕的閨女!”秋梅睜大了雙目。
“媽,你的一連串反應(yīng)已經(jīng)出賣了你……”秋果果一陣心疼。
“不,沒有,告訴媽,那個阿姨是誰,那個女人是誰!”秋梅心里生出一股羞怒。
“她說她是司叔叔的老婆……媽,她還說司叔叔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秋果果心想:如果媽還在乎司叔叔,她應(yīng)該會在說話時露出擔(dān)心。
秋梅愣了一會兒,扶額,閉目,“你別說話,別說話,我給你爸爸打個電話,讓他來告訴你,你到底是誰的女兒……”
打通電話之后,秋梅先把事情大致告訴了陳朋裕。
陳朋裕淡然處之,對果果說:“果果,不認(rèn)識的人說的話,信她干什么,我就是你爸!如果我不是,騙你對我有什么好處?我想一定是司千里恨不過我娶了你媽,故意找人來挑撥我們的關(guān)系!什么親子鑒定,肯定是忽悠你的!你要是還不信,明天,爸跟你一起去醫(yī)院做一份!”雖然事發(fā)突然,陳朋裕已經(jīng)想好了不易穿幫的對策——瞞著果果,用自己和兒子的鑒定結(jié)果來過關(guān)。
幸好兒子在這邊上大學(xué)。
“好……爸……打擾你休息了,早點睡,晚安。”秋果果的心依然像鐘擺一樣搖啊搖。
不過,她定了定神,上前握住了母親的手,“媽,還請你不要生我的氣,我也是很困惑,想要一個答案。而且剛剛看你那些反應(yīng),我……”
“別說了,去睡吧好嗎。讓我一個人靜一靜……”秋梅抽回自己的手,背過身去。
第二天一大早,當(dāng)陳朋裕提出要跟兒子做一份親子鑒定,以此來騙取秋果果信任的時候,牛佩琪端著牛奶的右手一抖,餐桌差點被染濕。
“你怎么了,沒事吧?”陳朋裕咬著土司片問。
“沒事,就是,手腕突然一麻,可能,可能是因為昨晚的睡姿不好……”牛佩琪吞吞吐吐地回道。
“以后睡覺的時候注意。等會你給兒子打電話,讓他請假半天回來吧?!?p> “朋裕,我們真的有必要這么做嗎?!迸E彗鞯囊粽{(diào)越來越低。
“幫人幫到底,這樣一來,果果那邊就不會再懷疑了?!标惻笤3酝炅送了?,喝起了牛奶。
“可是孩子學(xué)習(xí)也很重要啊,聽說路燦最近有一個考試……要不,讓路珍回來?”牛佩琪底氣不足。
“耽誤不了多少功夫,我相信兒子也是樂意的,路珍上初三,學(xué)習(xí)壓力不是更大?再說,路珍又沒在這邊。怎么啦,你不愿意我這么做?”
“沒有沒有,無論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彼銖?qiáng)扯出一抹微笑。
陳朋裕聽完微微一笑,用自己的手心蓋住她的手背,“你真是我的好老婆?!?p> 牛佩琪的心境已經(jīng)混亂得不堪一擊,也不知道明天自己還能不能是丈夫的妻子。
她隱瞞了二十年的秘密,再也瞞不下去了嗎?
不!她不能讓秘密見于天日!
吃完早飯,陳朋裕下樓去散步,牛佩琪沒有一起去,等他走遠(yuǎn),給兒子打了電話。
“兒子,如果你爸今天打電話給你,讓你請假,你就跟你爸說你生病了,今天請不了假,在醫(yī)院……不不不,你不能這么說,你就說今天你請不了假。”
“媽,怎么了,你為什么讓我這么說啊?”正在操場跑步的陳路燦停住了腳步。
“我是為了你好。別問這么多,聽話,啊?!迸E彗饕呀?jīng)在忍耐自己的焦慮。
“這樣是不能解決問題的,推了明天,還有后天、大后天。爸爸是想讓我做什么?”
“……兒子,你讓媽怎么向你開口……”
“媽,我長大了,能扛住事!”陳路燦淡定地說。
牛佩琪咬了咬下唇,目光不見丈夫回來,安了心,左手擋在下巴旁邊,低聲說:“孩子,其實,你不是你爸爸的親生兒子,是我太自私,沒跟你爸說實話……你爸爸今天要帶你去做親子鑒定,不是因為懷疑我,而是為了幫別人……事已至此,我不想再瞞你……”
陳路燦那邊寂靜了許久,嚇得牛佩琪屏住呼吸,不敢再多說一句。
“那,我是誰的兒子……”這一問,仿佛來自另一個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