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屯不爛

　　“好，那咱們就先等一等，去議事廳”

　　“巴萬啊，你跟屯不爛認(rèn)識也有些年頭了吧”高延問道。

　　“殿下，不爛和我有十幾年的交情了，剛認(rèn)識的那會兒，他在街上茫然的走著，連擋了老奴的小轎都不知道”

　　“老奴本來是打算讓隨行的兩個護(hù)衛(wèi)狠狠的懲罰他一番，誰知道一個護(hù)衛(wèi)不小心把他單薄的衣服撕開了，看到了滿身的疤痕，當(dāng)時就愣住了。老奴好奇之下，就下轎去看”

　　巴萬陷入了回憶，回想著和屯不爛初識的畫面。

　　“老奴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人年齡倒不大，可是一雙眼睛卻充滿了冷漠，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想是要故意自尋死路一樣，老奴起了好奇心，恰好當(dāng)時也沒有別的事情，便讓人把他帶到旁邊認(rèn)真的打量起來”

　　“這件事你做的對，做的很好，不爛這個人后來幫我們做了不少咱們不方便的事，這都是你的功勞，善于發(fā)掘，善于塑造”高延贊許道。

　　“老奴不敢居功，這些都是殿下的恩典，能為殿下做事，也是不爛的福分”

　　頓了頓，巴萬繼續(xù)說道“老奴當(dāng)時只是看他一種不怕死混不吝的模樣，便好奇的和他聊了起來。才知道，原來他以前是個小混混，后來被人狠狠的打了一頓差點(diǎn)丟了命，碰到老奴的時候剛剛養(yǎng)好傷沒多久，被打的太慘，身上的傷痕都還沒有消失”

　　“后來的事情殿下都知道了，老奴當(dāng)時也不知怎么想的，就是覺得此人經(jīng)受大難，說不定是個可塑之才，便想著給他指一條路，日后說不定能夠?yàn)榈钕滤茫岔槺惆阉耐蜖€娃改成了屯不爛”

　　“哈哈哈，改的好改的好，不爛不破，不爛不重生，能夠得到你的點(diǎn)撥，也是他的造化，整個鄴城誰不知道你是太子府的管家，是我的人”

　　“承蒙殿下垂愛，老奴能侍奉殿下左右，是老奴三生有幸，只要老奴在一天，就要效忠殿下一日，如果能親眼看著殿下坐上那天下至尊的皇位，老奴即便當(dāng)時就死也可以瞑目了”

　　巴萬是太子府的老人，也是高延重要的臂膀。從高祖時代，太子還小還住在前太子府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服侍左右了，后來又隨當(dāng)今皇帝搬入宮。

　　巴萬在宮里宮外為高延擋了許多明槍暗箭，深得太子信任。等到太子成年，在京城開府建牙，就一躍成為了太子府的大管家，為太子保駕護(hù)航，二十多年下來，兩人的感情早就超越了普通的主仆關(guān)系。

　　“哼，登基是遲早的事，皇位也只有我才有資格坐，那老二是個什么東西，一個賤人生的賤種罷了，有什么資格跟我爭，要不是父皇一味的偏愛，我至于像如今這樣處處謹(jǐn)慎處處被壓制嗎”

　　高延想起這些事情就煩心，雖然貴為太子，但在父皇面前永遠(yuǎn)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被父皇給廢了，而齊王高桓就是他最大的敵手，這是天生的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

　　“你看老四老五多聽話，安安心心的做他們的太平王爺多好，榮華富貴，美女佳肴，應(yīng)有盡有，難道還怕我將來登基了會找他們麻煩？我倒還怕因?qū)λ麄兛量潭惶煜氯怂鶒u笑譴責(zé)呢，我就不要臉面？”

　　“也許，也許是皇帝對殿下的激勵，這些年咱們不也是平平安安的過來了嗎，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對殿下有所抑制也是可以理解的”

　　巴萬寬慰著高延，他也明白太子心中有苦悶，何況是做了十幾年的太子，磨也要把人給磨圓了。

　　自古以來就是這樣，太子當(dāng)久了，就容易暴虐，在極度的壓抑之下很容易走偏。想想就明白了，好不容易投胎成為皇子，已經(jīng)是命運(yùn)的眷顧，而當(dāng)上太子就是前十輩子積了大德。

　　這等于是手里握著在一張未來某一時刻能夠直接兌換成絕對權(quán)力和巨額財(cái)富的支票，只是暫時被凍結(jié)，至于何時解凍，那就得看皇帝老兒何時掛掉。

　　這還算是走正常程序能夠兌現(xiàn)的，要是中途碰到意外，說不定就成了一張廢紙，非但不能兌現(xiàn)，反而還會惹來殺身之禍。

　　有被兄弟干掉的太子，比如扶蘇，比如太子李建成。有被親爹干掉的太子，比如漢景帝廢掉太子劉榮后來立了劉徹，也就是漢武帝。隋文帝廢掉太子楊勇改立楊廣，最后葬送了好不容易搶來的錦繡江山。還有被康熙兩度廢除的太子胤礽等等。

　　胤礽這家伙，足足當(dāng)了四十多年的太子，兩立兩廢，你說該憋屈成什么樣，碰到一個長命的爹，也是命苦啊。奈何生在帝王家。

　　所以說歷來太子最難當(dāng)，太子有風(fēng)險(xiǎn)，投胎須謹(jǐn)慎。

　　所以高延很生氣，也很郁悶，十八年的太子，十八年的辛酸啊。他的暴虐沖動和對下人喜怒無常的脾氣就是在這樣扭曲之下形成的。

　　就像是一只壓力槍，在皇帝面前壓抑久了，只有找到發(fā)泄的口子及時釋放出去，才能不爆炸。

　　在議事廳坐下不久，就有小廝稟報(bào)屯不爛求見，高延令把人帶到議事廳。

　　“屯不爛見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歲萬安”屯不爛很快就到了議事廳，撲通一下向高延跪下行禮道。

　　“起來吧，下次不要搞這些虛禮了，只要你用心辦事我會看在眼里的”高延抬抬手道。

　　“謝太子殿下，請殿下放下，不爛一定會用心辦差，驅(qū)虎吞狼，為殿下掃清障礙”

　　屯不爛拍拍膝蓋站了起來，然后又向著巴萬彎下腰。

　　“見過恩公”

　　當(dāng)年屯不爛正是在巴萬的引薦下才去離京三百里的一片山拜見了一個隱居的大俠為師，學(xué)了幾年武藝。在高人的指導(dǎo)下也算是成了一個武林好手，后來自己又勤學(xué)苦練，再加上巴萬的幫助，逐漸也成了一個高手。

　　屯不爛一直視巴萬為恩公，他有今天的成就基本上是巴萬一手促成的。

　　且不說后來創(chuàng)立的吞狼山莊就是在巴萬的暗中幫助下逐漸壯大，就是最初拜師的那個隱世大俠也是因?yàn)槎嗄昵扒妨税腿f的一個人情才同意教授巴萬舉薦的屯不爛武藝，否則，大俠尋常之下是不會收徒的。

　　“好了，這里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氣，不要拘束”巴萬把屯不爛扶起來，又說道“不爛啊，太子讓你來可不是想聽你說這些矯情話的”

　　“這些東西你認(rèn)識吧”巴萬拋過幾塊令牌。

　　“這，這是我吞狼山莊的信物”巴萬一看便知這是只有自己手下才會持有的令牌，其中鍍金的一塊更是說明此人在莊中的地位不低。

　　“屬下有罪，未能完成任務(wù)，是不爛無能，請殿下責(zé)罰”

　　雖然已經(jīng)知道暗殺失敗，也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但是屯不爛還是緊張害怕。說起來，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失敗了。

　　“哼，廢物，你可知今晚發(fā)生了什么”前一刻還很客氣，下一秒太子就忍不住拍桌罵道。

　　“不爛，還不快跪下謝罪”巴萬趕緊提醒道，畢竟今晚的事情已經(jīng)超出了某些范疇，太子已經(jīng)是出于憤怒，只殺了兩個女婢已經(jīng)算是很克制了。

　　“太子贖罪，屬下知錯，屬下知錯”屯不爛忙不迭跪下，他明白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恩公給的，而恩公也只是為眼前這個貴人服務(wù)的。

　　說起來，自己也只不過是一條狗的狗而已。面前坐著的這個人甚至不用伸手指頭，僅憑一個眼神就能毀了自己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

　　接下來，屯不爛聽到了先前發(fā)生的駭人聽聞一幕，真是豈有此理，武陵王竟然膽敢公然直接對抗太子殿下，還誤傷了云安郡主，即使是齊王也沒這個膽量硬剛吧。

　　“在對付高瑋上，你已經(jīng)失敗兩次了，我不希望看見第三次，現(xiàn)在皇上要派他去汾州，這是你的機(jī)會，這兩個月高瑋還要招募兩千新兵，你知道該怎么做吧？”太子憤憤道。

　　“是，不爛明白，請?zhí)拥钕路判?，不爛這次一定會不辱使命”

　　“那就抓緊吧”高延揮揮手。

　　屯不爛離開后，太子和巴萬都明白，今晚高瑋的行為就是一種宣戰(zhàn)，表明他不是一個懦弱和妥協(xié)的人，不會任人欺壓，以剛克剛，以強(qiáng)懟強(qiáng)或許才是他的選擇。

　　越來越有趣，雙方之間的縫隙也越來越不可調(diào)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