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慘叫聲還在繼續(xù)。她沒有舌頭,哪怕僅僅是從喉嚨深處發(fā)出的嗚咽,那含混不清的聲音聽起來依舊令人毛骨悚然。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壓迫感,仿佛她痛苦的靈魂在用盡最后的力量呼救。那不完整的音調在寂靜的通道中回蕩,似乎在嘲弄他們的無能為力。即使沒有清晰的言語,這樣的哀鳴仍然像利爪般劃破空氣,每一聲都讓人心神俱裂,令人不由自主地打顫。
然而,此刻沒有人有心情去安撫她,甚至沒有人愿意靠近那令人恐懼的聲源。即便是想用威脅的手段讓她安靜下來,也顯得多余且無力。每個人的目光都焦灼地盯著遠處,那比女巫的哀嚎更為可怕的東西正在逼近。那種恐怖感猶如陰影一般籠罩著他們,伴隨著每一次遙遠卻愈發(fā)沉重的腳步聲逐漸逼近,仿佛深淵中的巨獸正一步步走向獵物,而他們對此一無所知。
蕭強還沒有從剛剛那一幕幕的噩夢中回過神來,內心的震撼和恐懼還未平息,就必須準備迎接新的戰(zhàn)斗。短短這一小時內發(fā)生的種種,徹底顛覆了他對夢幻世界的認知。曾經(jīng)在死亡黃金大沙漠中,亡靈之城帶給他的恐懼,在此刻看來竟像是異域美景,甚至有些令人懷念。
種族合體實驗的那些殘忍畫面讓他感到作嘔——不同的種族、不同的生命形態(tài),被強行拼湊在一起,構成了違背自然的怪物。而最讓他無法釋懷的,是那個曾經(jīng)高貴的女精靈。她被褻瀆般地改造成一個扭曲的生物,所有的美麗早已被殘忍摧毀。她那不再屬于本身的身軀,如噩夢般深深印刻在蕭強的腦海里:成片的眼睛在她身上到處睜開,像是無數(shù)雙死寂的瞳孔在無聲控訴;而那些觸手,蜿蜒伸展,是腐爛的生命碎片扭曲地在她體內掙扎。她的痛苦與瘋狂,從未停止地在蕭強的記憶里折磨著他。
冷汗順著他的背脊不斷滑落,每一滴都帶著他內心深處的恐懼。他不敢想象,在這種充滿褻瀆與殘忍的環(huán)境下,竟然還有其他活著的生物。它們會是怎樣的畸形?又將如何超越他所見的恐怖?
來薩楔斯學院之前,蕭強的心中還充滿著對這里的美麗幻想。他曾以為,這座巍峨的學院是智慧與科技的象征,是探索未知世界的圣殿。但現(xiàn)在,那些幻想早已被殘酷的現(xiàn)實撕得粉碎。此刻的他,站在這詭異的實驗場中,只覺得自己置身于某個恐怖哥特電影的場景——一個充滿陰暗與病態(tài)的瘋人院。這里沒有他想象中的文明與高尚,只有難以言表的瘋狂。
和阿斯加德的教廷相比,教廷是迂腐封建,但至少人模狗樣;而這里,薩楔斯學院,表面上是理性與科學的象征,實則隱藏著令人發(fā)指的病態(tài)。
在女巫的慘叫聲中,蕭強不耐煩地回過頭看了她一眼。他悲觀地確認了自己剛才的猜測:學院根本不是要挽救她,而是要用她做實驗。被折磨成這樣居然還活著,而且仍擁有如此強悍的魅惑能力,簡直就是理想的研究對象。
“注意前方,不要東張西望?!贝蟾绲吐暰?,雙眼緊盯前方,調整姿勢,隨時準備在第一個敵人出現(xiàn)時以最快的速度將其斬落。
“聽聲音,它們人數(shù)不少,最好不要戀戰(zhàn)?!蔽蔫I一邊分析,一邊掃了一眼蕭強,接著說道:“你剛剛展現(xiàn)了非常敏捷的速度。等我們掩護你,你去深入探查,看看有沒有通往外面的路?!?p> 蕭強默默點了點頭,手中的武器捏得更緊了。他迅速掃視門外的環(huán)境,心中飛速估算著逃生的路線。這一次與之前不同,隊伍中的小麻雀和格魯毫無戰(zhàn)斗力,這讓他不得不慎重考慮每一個決定。
一陣低沉而濕滑的摩擦聲從遠處傳來,像是有什么東西正緩慢地拖動著粘稠的液體。他們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放慢,目光緊緊盯著前方的黑暗,但似乎沒有任何情況發(fā)生。就在他稍稍松懈的瞬間,一聲刺耳的刮擦聲猛然打破了這份死寂。一只腐爛的手突然從門框邊探出,指甲如利爪般深深嵌入木質的框架,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抓撓聲。蕭強的心猛地一緊,腦海瞬間空白。
那只手像被某種不詳?shù)牧α坷吨?,皮肉正在緩緩溶解,混合著黑色的液體滴落在地,發(fā)出細微的腐蝕聲。緊接著,手臂也隨之緩緩露出,肢體扭曲不成形,像是從某個噩夢中拼湊出的碎片。就在他們注視著那只手的瞬間,更多的手臂開始從門框的四周探出,如同黑暗中潛伏的怪物正在試探著周圍的空間。
最終,第一只怪物緩緩擠出了門框,展現(xiàn)出它令人作嘔的全貌。它的體型似乎還保持著人類的輪廓,然而,那早已不是一個完整的生命體。它的軀體正在緩慢溶解,皮肉如蠟般滴落,裸露出下面稀爛的筋骨與腐化的內臟。黑色的黏液沿著四肢不斷淌下,每一步都拖出一道長長的腐蝕痕跡,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生物形態(tài)的褻瀆。
它的四肢被不自然地拉長,如同某種惡意的外力將它硬生生扯開,雙臂扭曲成了詭異的角度。關節(jié)處骨骼突兀地撐破了皮膚,帶著惡心的開裂聲,好像隨時會斷裂,但卻仍在緩慢而堅決地前行。
最為令人膽寒的,是它那扭曲的頭顱。它的面部不再屬于任何正常生物,皮膚如同融化的蠟塊,一層一層滑落,露出了下方令人難以直視的畸形頭骨。頭骨像是被某種力量生生扭曲,擠壓成了怪異的形狀,部分骨骼甚至裸露在外。眼窩深陷,如兩個黑洞般空洞無神,而某些半溶解的組織還在不規(guī)律地抽搐。每一滴液體從它臉上滑落,都會在地面上發(fā)出輕微的滋滋聲,像是被腐蝕的酸液在侵蝕這個世界。
這東西不像是活著的生物,它像某個古老夢魘中誕生的扭曲怪胎,帶著無盡的痛苦與墮落,正在以不合邏輯的姿態(tài)逼近,它的存在如同就是對現(xiàn)實的嘲弄與恐怖的象征。
小麻雀和格魯瞬間跟著女巫一起尖叫起來,突如其來的三重恐懼合唱讓蕭強的心跳差點停了一拍??膳赃叺奈蔫I和大哥顯然早已習慣了這仨人的大驚小怪,幾乎就在怪物現(xiàn)身的一瞬間,刀鋒就已經(jīng)精準落下,瞬間把那扭曲的怪物砍成了肉泥。血肉飛濺中,怪物的肢體無力地墜落,化作了地上一灘粘稠的腐爛殘渣。
然而,黑暗中越來越多的怪物開始涌入,畸形的軀體如潮水般逼近。文鐸和大哥毫不猶豫地迎戰(zhàn),刀光在空氣中劃出殘影,子彈與火星穿破黑暗,伴隨著怪物接連不斷地倒下,殘肢斷臂在地上堆積,硝煙混雜著腐爛的氣味充斥了整個房間。蕭強還沒來得及揮劍,怪物們就已經(jīng)被砍成了碎片。盡管這些家伙看上去令人作嘔,但實力似乎完全無法與它們的恐怖外貌相稱。
但蕭強并沒有閑著。他牢記著之前的囑托,迅速抓起異端仲裁者長劍,點燃劍身上自帶的圣焰沖向前方。他揮舞長劍,火焰切割著空氣,開辟出一條通道。怪物被烈焰燒灼得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而他則趁機鉆出那狹窄的病房門。
門外的景象更為恐怖,蕭強頓時感到一股惡心感涌上喉嚨。無數(shù)的怪物仿佛從地獄深處涌來,成群結隊地蠕動著,數(shù)量龐大得令人窒息。這些畸形的生物如同洪流一般,正在向他們逼近,腐爛的身軀和扭曲的四肢組成了一個令人作嘔的惡夢般畫面。
這些不斷溶解的怪物讓蕭強不禁聯(lián)想到苦難湖地下墓穴的泥巴精、馬努矛斯洞穴里的蛞蝓精。它們三類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這些怪物還保持著更恐怖的人形罷了。雖然這三者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蕭強一時還想不明白,但一個突兀的念頭卻涌上了他的心頭:拉斐爾曾經(jīng)說過,阿斯加德的精靈都離奇失蹤了。難道這些怪物就是那些精靈?他們是不是因為研究了什么禁忌的知識,結果把自己徹底玩脫了?蕭強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眼前這些恐怖的生物,讓他的猜測更加不安。不過,學院鎮(zhèn)目前依然一片祥和,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顯然,這里的詭異狀況還沒有蔓延到外界,但不知還能維持多久。
他用妖瞳照了一下這些怪物,屬性欄一出,他倒吸一口涼氣。這些怪物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眷族”,而是人類、精靈、獸人,甚至矮人!這更加證實了他的猜測——尼瑪,這群科學狂人搞生物雜交研究把自己玩脫了!要么他們拋下了這些爛攤子逃之夭夭,要么干脆自己也變成了這些爛攤子。
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是,這些怪物的身上還穿著研究服!這說明他們曾經(jīng)是這里的研究員,可能也淪為實驗的犧牲品!
眼前的景象令人作嘔,怪物和成噸的粘液讓蕭強幾乎看不清深處的道路。他索性對天一指,三批狂雷如雷龍般在狹長的走廊蔓延,電光四射,瞬間清理掉了大半的怪物。沒有時間耽擱,確認了深處向上的走廊后,他立刻招呼還在戰(zhàn)斗中的大哥他們撤退。
大哥和文鐸狀態(tài)還行,格魯勉強可以還能走,女巫估計叫累了在籠子里蜷縮,相比之下,小麻雀的表現(xiàn)則讓蕭強翻了個白眼——他緊閉著雙眼,死死扒在格魯肩膀上,雙腿離地不肯松手,仿佛這樣就能隔絕外界的恐怖。蕭強心中滿是鄙視,暗罵這家伙一點用處都沒有。
“這群家伙在做物種實驗!”蕭強一邊帶路一邊罵到,“格魯這里跟你之前描繪的完全不一樣,完全是一群瘋子啊!”
格魯臉色慘白,嘟囔到:“我也不知道?。∥乙矝]來過這里,我就在附屬醫(yī)學院學習過,那里可正常了。”
“你們看!”蕭強拿出剛剛那本記錄本,顫抖地念著上面的記錄,“這些家伙到底想干嘛?各種雜交、實驗,是想再創(chuàng)造幾百個性別種族,然后擴充這個世界的種族圖鑒嗎?他們難不成還有政黨,靠這些怪物拉選票?”
話音未落,前方的怪物又一次聚集,蕭強一發(fā)狂雷掃蕩了一大半,讓大伙刮目相看,文鐸夸贊:“你竟然還會魔法?”
蕭強沒搭話,指向后方的女巫:“我看他們要女巫就是要拿來做實驗的!到時候一定要問清楚,他們是想要干嘛!要是不給我?guī)装偃f的精神損失費,我絕對會把這些全部曝光,讓全世界看看這瘋子學院想要干嘛!”
“但到現(xiàn)在為止,我們都沒見到一個工作人員。”格魯?shù)穆曇魩е謶峙c不安,目光四處掃視,直到他注意到那些怪物身上的細節(jié),臉上瞬間泛起了驚恐的神色?!斑@些怪物……不會是研究人員吧?媽呀!他們居然連自己人都拿來做實驗!蕭強你能給我看一下那本記錄本嗎?”蕭強想著學醫(yī)的格魯可能更懂,便給了他,接著格魯神情凝重地開始翻閱。
“你不要說了?!币恢北3掷潇o的大哥突然出聲,語氣低沉,卻帶著不可抗拒的壓迫感,瞬間讓所有人噤聲。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隱秘的情緒,似乎觸及到了某個痛苦的禁忌。隊伍瞬間陷入了沉默,沒人敢再出聲。
蕭強心中隱隱覺得不對勁,大哥對這些禁忌實驗似乎知道得更多,甚至可能涉及一些無法言說的真相。他忍不住心中疑惑,卻又不敢開口詢問——這問題,或許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復雜得多。
隊伍終于從怪物的重圍中殺出,蕭強一行人喘著粗氣,帶著疲憊的腳步闖進了前方的一扇巨大的鐵門,然后重重關上。門后的大廳寬闊得出奇,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們每個人都心中一緊。大廳的四壁螺旋向上,仿佛是一座巨大的塔樓,四周的墻壁上分布著密密麻麻的鐵柵欄房間,每個房間都緊閉著門,透過腐蝕的鐵柵欄,隱約能看到里面扭曲的身影。這些房間不是為了居住,而是關押的牢籠??諝庵袕浡饘黉P蝕和發(fā)霉的氣息,整個大廳就是一個被遺忘的地獄深處,時間的痕跡早已在這里堆積成了痛苦的殘影。
鐵柵欄內全是雜交而成的褻瀆之物,有的掙扎著撞擊墻壁,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一些房間的角落里,還有完全看不出原形的生物,它們幾乎融化在黑暗中,偶爾一動,就帶著膿液滴落在地面,像是某種無意識的、腐爛的存在。
蕭強環(huán)顧四周,喉嚨泛酸。眼前的這一幕是一場活生生的畸形秀——一個專門為這些怪物雜交體準備的監(jiān)牢,所有的生命都被禁錮在這里,成為了扭曲科學的犧牲品。
“這些東西……還活著?”文鐸低聲問道,眉頭緊鎖。
“活著,但已經(jīng)不算是生命了,”大哥冷靜地回答,語氣中透露著一絲憤怒和無奈,“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被實驗改造的受害者。”
蕭強強忍著惡心,手中的長劍微微顫抖,但他注意到大哥語氣的變化。這一次,大哥似乎不再像以往那樣,一聽到改造、實驗等詞匯就不滿。而且,從大哥的話里,蕭強也捕捉到了一些隱藏的線索。他的語氣中,透出一種讓蕭強隱隱不安的熟悉感:他早就知道這些事情的真相,甚至比他們任何人都更清楚這里背后隱藏的黑暗原因。
文鐸顯然也聽出了大哥語氣中的妥協(xié),輕聲問道:“所以,你懷疑你們之前遭遇的所謂洗禮,和我們剛剛看到的這些怪物是有關系的?”
大哥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的目光依舊落在那些被羈押的實驗體上,眼神復雜,似乎在從中尋找某種熟悉的痕跡。
文鐸微微嘆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看來,教會和天使們,比我想象中還要瘋狂?!彼难凵褚猜湓谀切┛蓱z的實驗體上,眼中帶著一絲不屑,“但最瘋狂的東西,顯然就在這座學院里……”
蕭強聽著他們倆你來我往的對話,像是在打著啞謎,心中的疑問越來越重。他鼓起勇氣,強忍著自己心中的不安,插話道:“大哥,別怪小弟冒犯。你們剛才在說什么啊?這些實驗體和你說的褻瀆的儀式,到底有什么關系嗎?”
大哥看向蕭強,眼神復雜而猶豫,像是心底某個埋藏已久的秘密突然被掀開一角。他的目光在隊伍間游移,落在格魯身上,格魯用關心的眼神回望他;又看了看小麻雀,這家伙終于鼓起勇氣睜開了眼睛,但依舊滿臉茫然。大哥不確定是否該把自己的那段可悲可笑的前半生講出來,尤其是面對蕭強——這個剛剛開始理解世界,且從教廷走出來的年輕人。
就在他猶豫之際,文鐸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平靜而篤定:“說吧,都是一家人,遲早我們都要面對,至少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了?!?p> 蕭強看到大哥的尷尬,便笑著擺了擺手,試圖打破這份沉重的氣氛:“大哥,別搞得這么正式。你要說什么,我們都能聽。況且,我也不是什么純潔的小羔羊了,之前見的那些玩意兒,已經(jīng)徹底刷新了我的三觀。”他頓了頓,帶著他一貫的輕松語氣補充道:“再說,咱們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掉進這坑里了,你講不講,我都跑不了?!?p> 大哥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朝著通往上方的樓梯走去,腳步緩慢,卻透著堅定。一邊走,他一邊開始訴說那個曾經(jīng)屬于他的、被黑暗吞噬的過去。
“你們都知道,我曾經(jīng)是教廷的異端審判軍?!贝蟾绲穆曇袈犐先テ届o灑脫,好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他一邊走,一邊用手輕輕拍了拍墻上的灰塵,“我沒得選,從小就生活在信徒家庭,老爹老媽都對神敬畏得很,我打小就被灌輸了那一套。”
他的腳步?jīng)]有停下,語氣依舊平淡,仿佛在回憶一件早已和自己無關的往事:“審判軍,聽起來多正氣凜然,審判異端、裁決罪人、維護神的光輝……反正是把我忽悠得夠嗆,我真信了那些話。我以為自己會成為神的代言人,去那些未開化的地方傳播‘神的愛與正義’,以為自己是在行使什么偉大的使命。”
他說到這兒,突然停下來,回頭看了看蕭強,嘴角微微上揚:“不過,你也懂的,現(xiàn)實可不是什么‘正義’故事。如果我說這些話冒犯了你,你就當我當年被邪魔給蠱惑了吧?!彼噶酥敢慌缘奈蔫I,眼神中閃過一絲調侃,蕭強一時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在陳述事實。
蕭強拼命搖頭,幾乎是要跳起來解釋:“大哥,我說了多少遍了,我是從阿斯加德來的,但這不代表我是他們的人!神神鬼鬼的那套太不健康了!””他努力撇清關系,大哥也沒聽懂。
這時,小麻雀忽然發(fā)聲,語氣里卻帶著明顯的心虛:“呃……異端審判軍,說到底也是為了維持世界的秩序,只是,呃,有些事沒那么透明。”他聲音越說越小,眼神飄忽不定,明顯在心虛地為天使們辯解。
大哥接過話茬:“鎮(zhèn)壓異端是假,維護信仰才是真正的目的。你們天使的力量,可不就是從當年分得的那塊破曉靈光來的嗎?這玩意兒能和狂熱、愛戴、信仰共鳴,越是虔誠的信仰,就能生出更多的力量?!彼湫α艘宦?,繼續(xù)道:“所以天使需要教會,需要那種只信仰唯一神的教會。別的不管,只要能讓人無條件崇拜,就能幫你們強化力量。這就是為什么要搞什么異端審判——怕的是有第二個信仰冒出來,搶了你們的‘能量源’?!?p> 小麻雀聽到大哥的話,立刻反駁道:“也、也不全是這樣吧!天使們……天使們做的很多事也是為了保護世界的安定,不光是為了力量……而教會,總有人需要引導信仰,給人們希望和方向?!?p> “引導人們希望和方向的不一定非得是宗教,”蕭強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邊說邊比劃著手,“也可以是科技,教育也行,教會人知識,傳遞經(jīng)驗,這才是最靠譜的引導吧。還有文化和藝術,這些東西可以讓人找到存在的意義,甚至團結,這可是最純粹的力量,根本不需要神的加持?!?p> “所以,門特卡薩成了天使和教廷的威脅,”大哥接著蕭強的話,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嘲的意味?!爱敃r教廷真是自不量力,硬是跟門特卡薩宣戰(zhàn),還派我們審判軍去進攻。你們也能猜到,結果當然是被打得落花流水?!?p> 他回憶起那段日子,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似乎對自己的過去不以為意:“可奇怪的是,門特卡薩沒像我們教廷宣揚的那樣殘酷。他們沒有虐殺我們這些俘虜,反倒給了我們優(yōu)待。我親眼看到了門特卡薩的繁榮,還有他們那與外界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自由、平等、沒有宗教的束縛?!?p> 大哥頓了頓,眼神中帶著些許調侃,接著說道:“你們也懂的,小說里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那一套,終于在我身上應驗了??粗切┢胀ㄈ诉^得比教廷里的高階圣職還要好,我這個審判軍的良心終于發(fā)現(xiàn),突然覺得,自己跟著教廷走的路可能不是什么‘神的意志’,而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謊言?!?p> 格魯之前已經(jīng)告訴過蕭強,大哥曾是教廷的異端審判軍,蕭強那時就隱約猜到了他背后隱藏的那些故事?,F(xiàn)在親耳聽到大哥的自述,一切更加如他所料。蕭強笑著鼓起了掌,語氣輕松卻帶著幾分真誠:“哎呀,大哥,這還真是標準的良心發(fā)現(xiàn)橋段?。〔贿^話說回來,能從那種洗腦環(huán)境下走出來,醒悟過來,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p> 大哥搖了搖頭,神情中透出一絲無奈:“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灑脫,我們還是選擇了回到教廷?!彼nD了一下,像是在回憶什么不堪的過往,隨后發(fā)出一聲輕嘖,搖了搖頭,繼續(xù)向前走,“教廷后來聲稱從天使那里學到了什么神圣洗禮,說是能給我們這些精銳施洗,能大大增強我們的力量。我們根本沒得選擇,也沒機會去思考太多,儀式就那么進行了?!?p> 他說到這里,目光掃過那些鐵籠里的畸形怪物,手指指向其中一只扭曲的生物,臉上露出苦笑:“現(xiàn)在我明白了,估計當時教廷是偷學了薩楔斯學院還沒完全研究透的技術,拿我們當實驗品。結果教廷玩脫了,把我們一些人變成了那些怪物……而這里,”他環(huán)顧四周,那雙疲倦的眼睛里滿是厭倦,“看來他們也玩脫了?!?p> 蕭強聽完大哥的話,像是被人猛然敲了一記悶棍。所謂的大祭典和拉斐爾的陽奉陰違,他原本以為教廷已經(jīng)夠虛偽、夠骯臟了,可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低估了這世界的黑暗。教廷的腐敗無底線,已經(jīng)讓他心生厭惡,然而連門特卡薩、連薩楔斯學院,那個他曾懷有一絲期望的地方,竟然也是一樣的污穢。
“這世界到底還有誰值得信任?”蕭強的心頭涌起一陣酸楚和憤怒。曾經(jīng)他天真地以為,薩楔斯學院——一個科學與理性之地,至少會有一絲信仰與正義的支撐。可如今看來,不管是教廷,還是這個所謂的學院,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個個精心編織的騙局,偽裝成高尚,實則為了滿足各自的貪欲和野心。似乎不管哪一方,都只是在用不同的面具玩弄生命。
他努力壓下內心翻涌的憤怒與失望,強行穩(wěn)住自己的情緒,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這還是我認識的“夢幻世界”嗎,可他正身處其中。當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大哥的背影上時,心中的感慨更深,不由地說道:“可是大哥你活下來了,居然還能活得如此坦然,真他媽不容易?!?p> 大哥輕輕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隨手扯開了鎧甲的衣襟,露出了讓每個男人都羨慕的健壯胸膛。蕭強的思緒突然飄了出去,想歪了——要是小舞看到大哥這碩大的胸肌,再對比自己那連硬擠都看不到溝的胸,估計會氣得當場跳下去。胸肌的線條分明而結實,肌肉如同大理石般雕刻,確實讓人艷羨。
然而,蕭強的目光很快被另一件東西吸引住了——大哥胸膛上暴露出的黑色紋路,像是沿著血管蔓延開來的某種詭異的痕跡,令人心頭發(fā)寒。
“雖然我活下來了,”大哥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在談論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可那平靜背后,卻藏著深不見底的痛楚。他指了指那些黑色紋路,“但儀式中用的黑色物質還殘存在我體內。這東西一直在我身體里,時不時折磨我。儀式過程確實很痛苦,但不得不說,它帶來的力量也很強大?!彼麌@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可是,我的兄弟們沒有那么幸運,他們大多承受不住,最后都死了?!?p> 蕭強恍然大悟,終于明白了為什么之前只要有人提到進化、人體實驗之類的詞,大哥的反應總是那么激烈。大哥自己曾被改造,經(jīng)歷了無法想象的痛苦,而他的兄弟們卻沒能熬過來,全都死在了那個儀式里。換作任何人,都無法輕易釋懷。
可就在他盯著大哥皮膚下那些隱隱流動的黑色物質時,腦海中卻突然閃過了一副畫面——剛才他們經(jīng)過的大殿里,那尊女人的雕像。雕像的手中握著一條從星相模型中垂下的黑色綢帶,那綢帶看起來像是在傳遞某種力量,而它與大哥體內的黑色物質似乎有著某種詭異的聯(lián)系。蕭強皺起眉頭,腦海中慢慢拼湊出一個恐怖的猜測。他低聲說道:“大哥……你體內的這些黑色物質,和我們剛才看到的那座雕像,手中的黑色綢帶,有沒有可能……有聯(lián)系?”
大哥點了點頭,聲音低沉:“我也這么猜測,因為當時被這東西‘施洗’時,我整個人陷入了昏迷??稍谀腔杳灾校腋杏X自己被拉進了某個黑暗混沌的地方,那兒就像是無盡的夜空,只有令人窒息的空虛。四周充斥著一種無法言說的黑暗,整個空間似乎都在蠕動,像活著的東西。”
他的眼神越發(fā)陰沉,繼續(xù)說道:“我看到了一個人,或者說,我不知道他算不算人。他穿著一襲黑袍,整個人似乎和周圍的陰影融為一體,根本看不清真實的模樣,只有三只紅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發(fā)出不祥的光芒,盯著我,仿佛能看穿我的靈魂。他手中拿著一個多面晶體……”
蕭強臉色瞬間發(fā)白,脫口而出:“不就是大殿彩繪玻璃畫上的那個嗎?”
大哥點了點頭,神情更為凝重:“對,所以當時看到那玻璃我就明白了,這所謂的洗禮,根本就是教廷或天使偷竊了薩楔斯的技術。那些黑色物質就是從他們手中得來的?!?p> “可是,那個人是誰?他和我的族人的目的是干什么?”小麻雀的聲音微弱,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動搖,似乎不再愿意為天使的謊言爭辯了。
“干不過門特卡薩唄,還能干嘛?”大哥笑罵道,隨手指了指文鐸,“結果人倒是被洗死了,還把惡魔給召喚來了?!?p> 蕭強聽完愣了一下,轉頭看向文鐸,滿臉困惑:“等會兒……這是什么操作,還帶隨機掉落惡魔的嗎?這也太離譜了吧……還是說,惡魔版的‘售后服務’?看這些家伙玩脫了,你就順路來收個尾?”
文鐸罕見地翻了個白眼:“我之前說過,惡魔的力量源自于他人的恐懼與邪惡;天使的是熱情與信仰。我剛好路過,從他們現(xiàn)場感受到了一種罕見的恐懼,就過去瞧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他一個人還活著。”
“然后你就準備吃了他?”蕭強疑惑側目,文鐸搖了搖頭:“我跟我的同族不一樣,我不覺得我們的力量需要靠別人的恐懼才能增長。我更相信我的本能。我只是好奇,好奇這種從未接觸過的恐懼到底是什么而已。但僅僅是短暫的一瞬便消失了?!?p> “所以,我拋棄了那些神神叨叨的信仰,丟掉了我的原有的教名。一個不靠恐懼增強力量,只感興趣新學科和本能的惡魔,和我這個瘋狂實驗僥幸逃生,順便良心發(fā)現(xiàn)的前異端審判軍,居然湊成了隊。來到門特卡薩一個去鉆研新學科,我嘛,想方設法賺錢。不過現(xiàn)在來看,這門特卡薩高層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說著他看向牢籠里的女巫。
“那做這一系列實驗的目的到底是干嘛?”小麻雀帶著不安的情緒又問了一遍。
蕭強皺起眉頭,回想起一路上見到的種種畸形怪物、被改造的精靈和那些殘忍的實驗記錄,腦中逐漸勾勒出一個清晰的猜測:“就像你說的,進化?!?p> 他語氣沉重地繼續(xù)說道:“從一開始的種族雜交實驗,到那些不再像生物的怪物,門特卡薩搞這些研究,顯然不是為了提升科技或者什么醫(yī)療突破。他們想的是強制進化——利用這些實驗,突破自然的限制,把不同種族的優(yōu)點雜交融合,創(chuàng)造出更強大的生命體??墒沁@種進化太過危險,偏離了正軌,結果不但沒成功,反倒把研究者自己也玩脫了?!?p> 蕭強頓了頓,目光落在那些關押著實驗體的牢籠上:“他們可能一開始就是在模仿和破曉靈光的共鳴,就像你們之前給我說的,破曉靈光它主導了最初的進化。學院試圖掌握進化的核心力量。可問題是,一個是自然演變,這些瘋子卻想靠科學手段重現(xiàn)……這怎么可能會成功?”
“可是他們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么?門特卡薩還有什么不滿的?他們有了第二顆流星,有了新學科,有如此繁榮的成果,他們還要進化干什么……”小麻雀眼中帶著不可抑制的絕望,語氣幾乎在發(fā)抖:“這世界已經(jīng)這樣了,他們還想把自己變成什么樣……為了什么?他們已經(jīng)站在頂端了啊?!彼@句話似乎也能與他的同類一起比較。
“因為,他們對‘古神的智慧’研究陷入了瓶頸,”一直在背后翻閱記錄本的格魯說話了,他朗讀道:“……第二顆流星的秘密已被我們深入研究,卻仿佛走到了盡頭。它的‘智慧’令薩楔斯學院的學者們困惑,認為一切已無再深入之處。但真正的原因并非我們已達到極限,而是我們的理解力尚未足夠。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封閉的迷宮,但或許,這個迷宮的出口,只能通過進化到更高的層次才能找到?!床灰姟牟⒎遣淮嬖?,只是我們還‘不能見’。當我們超越現(xiàn)有的生命形態(tài),或許才能窺探到它隱藏的全貌……”
蕭強、文鐸、大哥和小麻雀全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格魯?shù)穆曇粝袷菐е还杀涞暮L,鉆入了每個人的骨髓。他們終于明白了,這一切——門特卡薩的實驗、這些畸形怪物、甚至那對進化的執(zhí)著追求——并不僅僅是為了力量或權力,而是為了古神智慧的真相。他們的研究早已陷入了瓶頸,而這瓶頸,不是技藝或知識上的停滯,而是人類理解力的極限。
“他們想進化……不是為了更強的力量,”蕭強終于開口,聲音有些干澀,“是為了窺探古神的秘密?!彼K于明白那個技能“古神的智慧”下的背后恐怖。
小麻雀的臉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他們……想成為古神一樣的存在,用進化突破自己的限制,去看見我們根本無法理解的東西……”
文鐸的表情難得的凝重,他掃了一眼那些被關押的實驗體,輕輕冷笑了一聲:“所以這些實驗……不過是他們向上攀爬的代價。這些‘進化’的失敗品,便是他們在迷宮中四處碰壁留下的痕跡。”
大哥也沉默著,手指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前那黑色的紋路。但是這黑色的物質到底是什么,會把他變成什么,以及他被施洗時看見的幻象,那一切都是什么?
每個人心中都涌起了一種無法言說的寒意。這不再是單純的追求力量或科技,這是一場超越理解的瘋狂賭局,一場為了探索古神智慧而拋棄一切倫理、道德、甚至人性的絕望掙扎。他們不惜將自己和無數(shù)生命作為犧牲品,只為了觸及一個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真相。
“那,他們有過成功案例嗎?”蕭強顫抖地問,格魯翻看著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似乎有一個實驗體,但是——”他念到實驗記錄:
——————————
實驗編號:A-13-Ω
對象:惡魔種(成熟體)
注入基因:龍類古種(不朽基因鏈)
目標:賦予不朽性,探索超越現(xiàn)有生命可否在深淵中生存
過程簡述:惡魔種個體在注入龍類基因后,迅速表現(xiàn)出超自然的自我修復能力。該實驗體在多次遭受強力毀滅性攻擊后,均能在極短時間內完全復原,展現(xiàn)了不朽性的理想效果。
實驗結果:盡管實驗體達到了預期的生理效果——不朽——但其精神狀態(tài)急劇惡化。測試顯示,實驗體在基因融合后,徹底喪失了原有的智慧與思想,變成了一個僅存暴力與虐殺欲望的存在。實驗體不再具備邏輯思維,無法與外界進行任何形式的溝通,所有行為均指向無差別攻擊與毀滅。
結論:不朽性的實現(xiàn)伴隨嚴重的精神退化,實驗體完全淪為失控的殺戮機器。建議將其封印于冷凍實驗區(qū),待進一步研究。
當前狀態(tài):冷凍中,嚴禁解除。
——————————
格魯合上了記錄本,抬頭看向其他人,語氣沉重:“結果,雖然在生理上實驗是成功的,但它已經(jīng)喪失了一切智慧和理智,只剩下純粹的暴力和殺戮。這樣的不朽……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在場的每個人心里都涌起了同一個念頭:希望接下來的旅途不要碰到這種東西。但怕什么,偏偏就來什么。
突然,走廊盡頭的大門傳來一聲劇烈的轟響,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扭曲聲。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開,碎裂的鐵門猛然砸向墻壁,發(fā)出沉悶的碰撞聲。一個龐然大物慢慢從陰影中出現(xiàn)。那身影幾乎占據(jù)了整個門框,身軀龐大,足有兩個成年人高,暗紅色的皮膚布滿了龍類的鱗片,但這些鱗片在不斷蠕動,像被痛苦的力量撕裂著。它的身體上傷痕累累,肌肉暴突,卻沒有任何血液流出,反而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愈合。
這正是格魯剛才念出的那個實驗體。
它的雙眼如同兩個深淵般空洞,燃燒著暗紅色的火焰,透射出毫無理智的暴虐。頭上長著龍類特有的角,但已被生生折斷,顯得扭曲畸形。手臂如巨柱般粗大,利爪鋒利得仿佛能撕裂空間,隨著它的每一次移動,地面都被劃出深深的痕跡。
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氣息,那種純粹的暴力幾乎在空氣中扭曲成實體,散發(fā)著一股壓倒性的威脅感。它并沒有發(fā)出任何吼叫或聲音,卻比任何咆哮都更讓人心生恐懼。這東西不需要語言或思維,它的存在本身就是為了毀滅與殺戮。
每一步,它都將地面踩得崩裂,直逼他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