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炎炎夏日似火的陽光,蕭強一臉不想再愛地拖著如灌注水泥的腿緩緩前進,與他相比,前面那位舔著冰淇淋活蹦亂跳的小公子,更像是個十多歲的孩子。
如果不是突然回來的汪鋒,蕭強還打算這幾天把大論文的主題內(nèi)容想好,然后泡那么幾天幾夜的圖書館寫出一篇大綱來,而不是在這烤箱一般的季節(jié)跑出來逛街!要是跟個漂亮美女蕭強也許還樂意,然而汪鋒……總有一種他是出來放孩子的詭異既視感。
“電影也看了,衣服你也買了,電玩你也玩了,咱們回家吧?”蕭強有氣無力地哀求道。
“急什么?”汪鋒剎地一回頭瞪眼道,“被鎖了將近半個月了,我好不容易出來逛逛你應該感謝我!”
蕭強一聽樂了,沒好氣地說:“我在寢室吹著電風扇爽著剛打算去圖書館吹空調呢,你就突然跟個在婆家受氣的小媳婦沖了進來抓著我一頓哭,然后把我扯出來,我還沒找你要心理開導費呢!”
“我不把你領出來活動活動誰知道你要宅多久,你這一路吃的玩的還不是我給你花。拜托你別告訴我今天晚上你打算卷著席子去圖書館吹空調過夜?!”汪鋒詫異地問。
蕭強一個白眼,十分不情愿地繼續(xù)跟了上去由著他的性子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好不容易解決了阿斯加德那些個進城破事,蕭強也打算下線休息休息了,結果第二天一早,剛收拾完畢,打算去圖書館的蕭強就看到許久未開的寢室大門,轟的一下被撞開了!
他嚇了一跳,逆光看著晨光下門口那黑影,瞬間腦海里出現(xiàn)了:學校趕人回家了;周圍搶劫團伙白天作案了;樓下寢室看門大爺來查違禁電器了;對面沖博單身女碩士終于忍不住了,等一切可怕想法!卻沒想到是汪鋒這位寢室小公子一臉幽怨地看著他。
還沒等蕭強給他打招呼呢,他就跟一個積怨多年的受氣小媳婦一樣,猛撲到蕭強這個當媽的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淚。
正如以前一樣,他又跟家里賭氣回來了。
下個學期就大四了,也沒多少學生原意回學校讀那幾門有的沒的的選修課,專業(yè)課也沒什么好學的了,老師也沒幾個,基本學生都找到了實習單位,打算學期開始報道,解決完學校一些事情后,立馬身附崗位,一邊實習一邊寫論文。
汪鋒也這么想,他爸爸背景厚人脈廣,幫他找了個在某公安局下屬派出所的花瓶職位做實習。他也很滿意,畢竟那職位就擺在那好看就是了,基本沒什么事情可干,所以寫論文什么的更加輕松了。
不過就當他正收拾包裹準備上崗時,一陣“噩耗”突然傳來,嚇得他瞬間軟了。
汪鋒家算是中產(chǎn)家庭,認識的人脈當然也不差,他爸爸在里面混久了自然就有了暗著攀比的思想。他本來想讓汪鋒先好好畢業(yè),安安穩(wěn)穩(wěn)過著日子就行了。卻被公安局長的女兒給震懾住了!
汪鋒實習的那個公安局局長的女兒也跟汪鋒一樣國內(nèi)大學畢業(yè),之后帶著優(yōu)異的成績被她爸弄出國,繼續(xù)攻讀碩士,這不畢業(yè)回來直接上了大城市的外企,才不到一年,房子車子全買了,并且?guī)е鴩獾囊黄贝罂蛻?,來到山東某市工藝品廠基地,下了好幾張足以挽救當?shù)爻掷m(xù)低迷GDP的大單!
這下眼紅了汪鋒他爸,思來想去,一不做二不休,也不跟汪鋒商量,直接找上了青島最好的留學中介,給汪鋒找了條去西班牙繼續(xù)攻讀建筑碩士,乃至博士的道路!
這要擱別家小孩早就笑死了,然而汪鋒卻傻了!因為在校就是及格教資深教徒的他就沒想過去考研什么的,就想踏踏實實找個妹子過日子就完了。不過他爸不依,他媽也鼓勵,沒有辦法,覺得出國也不錯就妥協(xié)了。
可是,選英國美國澳大利亞什么的,汪鋒還能接受,但是一個西班牙汪鋒就哭了——因為他根本就不會西班牙語啊!大學考完了四級他就把英語扔了,這下來了個一竅不通的西班牙語,汪鋒在上第一節(jié)語言速成班的時候就跪了。
“你知道有多惡心嗎?英語26個字母我就夠煩的了,它這個西班牙語有29個??!就一個‘是’英語三個‘a(chǎn)m,is,are'就夠頭疼的了,它家,6個!什么soy,eres,es,somo…巴拉巴拉的!這么反人類的語言到底誰發(fā)明的???!他們說話不累嗎?!”汪鋒當時咆哮道。
本來四級就踩著分過的他沒上幾節(jié)西班牙語課就崩潰了,他試著看了下西班牙的建筑教材,腦子就一個詞“哐當”……
所以他放棄了,跟他爸爸說,然而老爺子已經(jīng)給他設下了完整的一條路,該花的錢早就花完了,簽證托關系,面簽都沒就直接過了,就等九月份飛過去了!
每天10個小時的西班牙語填鴨式上課,再加上爸媽的壓力,從放假到現(xiàn)在他就沒安穩(wěn)過,汪鋒瞬間覺得自己生命沒希望終于爆發(fā)了,然后又是性子一甩,回學校了……
終于汪鋒好像逛累了,找了一家冷飲店,給蕭強和他隨便點了點東西就坐下來吹空調。
“那你打算真的不回去了?”蕭強發(fā)現(xiàn)自己也不會開導就耐著性子問了,汪鋒也只是搖了搖頭,蕭強以為他要玩真的,卻沒想到:
“這十多萬都扔出去了,你說我哪敢不去?我只是生氣他們當初為什么不問問我的想法!”
“那你也別就頭一甩屁股一歪就跑出來吧?你爸媽不得氣死?”蕭強問。
“錯又不在我身上,我也只是故意氣氣他們。我還特意跑BJ上了半個月天黑地暗的西班牙語,在那個什么塞萬提斯學院,煩都煩死霧霾都吸夠了,太想念咱們大青島美麗的環(huán)境~”說著他還故作深呼吸了一把。
“放屁,BJ哪來的霧霾?!我看你是太想玩游戲了吧!你還是打個電話給你爸媽報個平安吧,哪天不氣了去跟他們好好說說。我倒是羨慕你還能繼續(xù)讀書哦,過沒幾天我也得跑去工地搬磚養(yǎng)家了!”蕭強一陣嘆息。
“誒誒誒,”汪鋒搖了搖手,驚喜地問,“什么時候有老婆了?怎么不跟兄弟我說說?姓甚名誰哪個系的?長的怎么樣?長頭發(fā)短頭發(fā)?漂不漂亮白不白?是學妹還是學姐還是學弟?喜歡不喜歡吃青椒?說好的單身一輩子你怎么先破戒……”
“夠了夠了夠了!”蕭強立馬打住,怒道:“誰跟你說要單身一輩子的?!這我可不答應!”說著無奈地搖了搖頭,“隨便說說哪里是真的,我還單身狗一條呢。你呢,你不是之前有個么?”
“都是玩玩的哪里是真的?——話說你不回去天天待在寢室干嗎?不會天天就夢幻世界吧?”汪鋒又嘬了一口都快化了的冰淇淋。
“一邊想著寫論文一邊玩吧,想著論文搞完后下個學期好好把那些落下的課給補上,然后就參加到浩浩蕩蕩的實習大軍中去了?!笔拸姄沃掳涂粗饷鏌霟岬拇蟮?。
“那有想好去哪里實習么?沒找到我喊我爸爸幫你吧,這點面子他應該會給我的?!蓖翡h笑著拍了拍他。
蕭強卻不以為然:“算了吧,這哪好意思……”
“那你夢幻世界現(xiàn)在到哪里了?跟你的那幾個小伙伴浪的快活吧?哎,我可慘了,回家之后我媽就繳了,把我塞進BJ補習西班牙語了,幾乎一個月都沒碰了,剛出門的時候給搶了回來!嗚嗚嗚……我的紫色風鈴妹子團……”
蕭強回過眼惡心的看了他一下,接著又望回了外面:“別說了,亂七八糟,現(xiàn)在跨過了那個什么海到了一個全是神棍的地方,叫什么阿斯加德的,也沒啥進展天天混日子。”本來想和汪鋒詳細說下的,但想著估計這家伙又會雞血沸騰地嚷嚷,要來找他玩就隨便輕描淡寫了。
果然汪鋒也沒概念:“那我也差不多,感覺這游戲玩著也沒意思,但不玩么又手癢,好矛盾哦。對了,鄭扒皮回家了,好久沒去看克克了,我們?nèi)フ艺宜???p> 蕭強突然一怔,腦突然短路了下竟然想不起這個叫克克的是誰,但這現(xiàn)象也只是匆匆一秒,但也讓蕭強自己嘲諷他自己的健忘:“天吶,你知道嗎,你不說他我都快把他給忘了。”
“沒良心!”汪鋒不滿道,但隨即惆悵了起來,“不過也是,這都兩年了(具體時間我也忘了,錯了大家就自動帶入正確時間吧)沒聯(lián)系了,雖然在游戲里偶爾有說話,但……誒,你不是去過他家嗎?還記得嗎?”
“應該吧……”說完,兩人便起身離開了冷飲店回到了學校。
跟著模糊的記憶,蕭強還是找到了唐克克當年的出租屋,那里還是一片破舊絲毫沒有人管理,垃圾遍地臭水橫流,就連一個垃圾擺放點都沒有。這是汪鋒第一次來這,不免有些惡心和感嘆。
“這孩子按道理來說賺了很多錢啊,怎么還住這里?”他問。
“不知道,不過希望他還住在這吧。”說著他們便到了唐克克住的地方,祈禱著敲了敲門,卻意外地一下子就開了,一陣涼風吹過,門后面就是他們許久未見的唐克克。
讓蕭強更意外的是他以為唐克克現(xiàn)在估計還是一副孤魂野鬼的模樣,屋子內(nèi)估計也跟乞丐狗窩一般,卻沒想到唐克克不僅穿著干凈,連房子內(nèi)都亮敞干凈,與上一次蕭強過來完全不同!
看到他們倆,唐克克也是大吃了一驚,接著連忙驚喜地拉著他倆進了屋子:“蕭強,汪鋒,你們怎么來了?快,快進來坐坐!這不學校放假了,你們還在?”
“這不小媳婦又受家里氣了,就跑回來咯,”蕭強戲謔道。
“你別聽他亂說!不過克克這么久沒見,你精神不少嘛!”汪鋒驚喜道,“等等,不會是金屋藏嬌了吧?你別擋著我,我要查房??!”說著就往里面沖,卻什么也沒有。
“哪來什么金烏藏嬌,我這家徒四壁的,一只蟑螂都藏不下?!碧瓶丝俗猿?。
“但別說,比上次來干凈了不止一點點,”蕭強點著頭環(huán)視了一圈,“誒,你另外一個室友呢?”
克克眉毛一抬:“搬走了,被我趕走的,他太邋遢了,什么都不做不整理。對了你們還沒回答我呢,怎么放假了還在這不走?”
接著蕭強和汪鋒把自己的原因都說了出來,在汪鋒說著的時候蕭強還是在觀察這里。這里不僅比原來干凈整潔多了,就連玩夢幻世界的頭盔都放到了角落里,在一邊,他竟然發(fā)現(xiàn)了一張擺滿書的書桌,上面上攤著一本記滿筆記的書。
“克克……你這是要從良了??”蕭強詫異地走了過去拿起了書,“《高等數(shù)學》,《建筑設計手繪實例》……我擦,你不會是要重讀吧?!”他驚喜地問。
唐克克輕笑一聲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是啊,打算重讀了,看清了……”
“怪不得我說你那時候怎么老不上游戲,原來你真的從良了?!”汪鋒高興地說,“你怎么突然想開了?你當時不是說就做職業(yè)玩家賺錢了?”
他聳了聳肩,說出了自己的原因。
原來他與他公司的老板在工作上產(chǎn)生了非常大的觀念沖突,不僅在工資分配上也在他工作時間和方式上。現(xiàn)在直播莫名其妙就火了起來,他老板固執(zhí)己見讓克克簽約了一家直播平臺,直播各種打寶攻略,PK擂臺,副本什么的,這完全就不是克克的風格!他只想安安靜靜殺怪打寶就行了,再加上利益分配上老板一直在壓榨他,一不做二不休,他就跳槽了。
可沒想到他在找下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整個網(wǎng)游市場都變了樣,都變成了利益熏心浮躁金迷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利益鏈。他想過參加職業(yè)團隊,作為選手參加各類PK擂臺賽,可是因為他本身就是打寶獵人其水平只能進替補,他也想過自己單干,可是身體水平的下降讓他選擇了離開。
他越來越想念學校的生活,想念寢室的四人時光,可是已經(jīng)回不去了。一次他懷著僥幸的心理打電話給了當年的輔導員,問他是否可以回到學校繼續(xù)重讀。
得到的答復是——可以。
唐克克高興壞了,可是系里面卻要求他要把他所有學過的內(nèi)容整理復習一遍,要單獨給他來一次考核,必須全部70分以上才能受理他重讀的請求重新給他檔案。
所以為了回到學校,唐克克拋棄了夢幻,開始了沒日沒夜的復習,爭取下個學期開始通過考試重新回到課堂于學弟學妹們繼續(xù)上課。
“那巧了,你估計要和強子一起上課了!哈哈……”汪鋒笑著鼓著掌,不過一下又傷神,“然后我就要跑到國外一臉懵逼的上課去了,嗚嗚嗚……”
“課程都不一樣,不一定會安排在一起,”蕭強說,“不過我還是很高興克克你從那個虛幻的世界走出來了,我們一起加油吧!哎,這少了鄭扒皮這家伙,不然咱們‘理工四大才子’非得浪蕩一番不可!”
“那克克你干嘛不搬回寢室去住呢?蕭強一個人獨守空閨,不找個男的去壓著他會癟壞的!”汪鋒不懷好意的拱了拱蕭強卻被他一腳踹到墻角。
“去死!咱寢室就一電風扇,這有空調有電視的,誰會去???!”
“我想去也回不去啊,沒有寢室注冊,沒床位的……不過我也打算找另外一個地方搬家了,”說著唐克克看了一眼窗外,“這里不安全,老發(fā)生偷盜事件,前幾天隔壁一大早就被掏了,現(xiàn)在都沒抓到?!?p> “小偷??”蕭強問,“不過也是,學校周邊乃至里面小偷都挺囂張的,但是外面房子貴,也不一定讓你租短期?!?p> “沒辦法,算是當年我一意孤行的懲罰吧?!碧瓶丝藫u了搖頭。
“這么久沒抓到管這里轄區(qū)派出所是吃屎的吧?”汪鋒沒好氣的說,“以前我還在那個派出所做臺的時候聽過他們分析,一般一個區(qū)域偷盜都是一個團伙的,規(guī)律作案,拿張地圖畫下作案地點和時間做一張表格一對比,很容易分析出他們的活動范圍空間然后推測出他們下一步。我看你們這里的派出所的都吃軟飯的?!?p> “我們也報案過好幾次,不過這里嘛,說得難聽點就是老鼠洞,什么亂七八糟的人都在里面住著,除非是專門除老鼠的,不然誰愿意進來?”唐克克一拍手站了起來,“難得我們出來聚聚,要不我們今晚出去吃?你說去哪?”
“砂鍋王燒烤我可不去吃,老地方,天泰大酒店!就去那里!不管,我就要去!”汪鋒耍脾氣道。
“那就那,沒關系!反正AA!”
“你賴皮!”
“我又沒說我請客!誒,強子,你說,去哪?天泰嗎?還是——誒誒,強子在想什么呢?!”唐克克使勁拍了拍蕭強才把他從神游中抓了回來,可蕭強如夢初醒,立即假裝附和:“天泰就天泰吧,難得奢侈一把,奢侈完了大家都回去用工!”
那一餐,很簡單,點了四個菜花了三百多塊錢,也沒喝酒三人就從各種敘舊中結束完了宴席。唐克克說還得回去復習便早早的回去了,汪鋒表示已經(jīng)一個月沒有碰夢幻世界了一回家就抱起頭盔找他許久沒見的紫色風鈴妹子團去了。
而蕭強,卻坐在了床上腦海里一直想著汪鋒今天下午說的那句話:一個區(qū)域偷盜都是一個團伙的,規(guī)律作案,拿張地圖畫下作案地點和時間做一張表格一對比,很容易分析出他們的活動范圍空間然后推測出他們下一步。
接著一拍大腿,立馬拿起頭盔進入了夢幻世界。
可是之前,他掏出了手機打開了QQ,看了一眼紅粉骷髏,沒有消息。
他嘆了口氣,戴上了頭盔。
接著環(huán)境一亮,他卻看到一排陌生的海姆達爾侍衛(wèi)隊隊員像守株待兔般圍站在他身邊,等待著他的出現(xiàn)!
玄天玉虛
當年我去西班牙留學的時候,學校中國辦事處就在青島??磥砦遗c夢幻世界早就結緣了……時光飛逝,這么一晃,五年就過去了,落花流水無情,只嘆當年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