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大通石柱”的名稱,諸位學子都興奮地點起了頭,宛若小雞啄米一般。大通石柱,可是這宗華京都的一大景點,外來之人皆會來此游覽紀念,而且,總聽家里大人長輩說,拜了這大通石柱,便會有文曲星相顧,從此念書無憂,吉星高照。
大學師沉吟了一番,才再次抬起頭,摸了摸胡子,將手負于身后。
“大通石柱,建于宗華開國元年;而大通石柱本身,卻還有真正的原型。它的原型,即是那處于靈界之間的大通神柱。近千年以來,世間從未有人看過這大通神柱,但是它確實是存在的。它誕生于光元紀元年,距今白元紀二十年,已五千又三百二十年了。
《古史》上有注,五千年前,光元紀初年那一年,凡間悟道者,凡二百六十三人,共有四十八人成圣,而這些圣人和悟道者卻并沒有選擇羽化登仙,而是于七星輪臺上,施行七星大法整整九九八十一天,舍身取義,慷慨赴死,再次跳入這六道輪回之中。
這些人先將二百六十三悟道者的靈氣精血化為世間元靈,開辟出凡界與太倉之間的靈界,最終將其四十八圣人的元靈升入北冥之上的靈界,這些集世間英靈之氣于一體的魂靈化為大通神柱,而大通神柱,就是保衛(wèi)凡間,免受太倉之亂的守衛(wèi)者。
那大通神柱居于凡界太倉之間,身居靈界,以真虛氣體存于世間。而那大通神柱居于這世間,卻并非可長葆靈氣魂魄。
當年那四十八位圣人留下的靈氣,只夠支撐五百年,五百年之后,世間必然再次流于太倉之亂。為了生靈涂炭、血流成河之災難不再現于人間,后世圣人便開始想方設法加以延續(xù)。
到了光元紀后四百九十九年時,當時的隆升圣人一夜飛升,以一人之力劈開了靈界與凡人相接之口,將大通神柱引出九條仙靈氣道緊緊系于大地。
從那以后,大通神柱便有了靈氣補充之源,而其源,便是世間生靈之靈氣。
世間之人,若是勤于向學向道,民生和樂安寧,那么凡間靈氣便充裕有加,大通神柱則大有其靈氣補給源泉,抵擋太倉禍亂之用便更為強健,則可保天下萬民平安。
然若是人間墮落癡愚,退俗惡敗,則大通神柱散矣,瞬開靈凡之口,太倉之靈將滅凡間之俗于旦夕。
那九條仙靈氣道,便是當今鼎鼎大名的九大神靈道。神靈道由圣人掌管坐鎮(zhèn),而當今世間,圣人不足,只有五位,故而剩余之道是為各國諸位修習者共同執(zhí)掌。
我宗華圣人則有二位,京都哈云法師掌正北道——坎道;而那十五年前方才悟道成圣的最為年輕的圣人——行山道人,則是掌朔西北道——乾道?!?p> 大學師緩緩道來那大通神柱的歷史,一字一句之間,便是五千年風霜雨雪。這位學師如今已是五十而知天命的年紀,但在講述那些埋于故紙堆的蒙塵過往時,心里卻仍是深深的敬畏和敬重。
底下的學子,從一開始的好奇興奮,到聽完大學師常常一番話之后的滿臉沉浸,心境更是不知道轉換了多少次,宛若一石激起千層浪,在這些稚嫩、熱血且朝氣蓬勃的心靈上,留下了這輩子都難以再磨滅的印象。
大學師講述完這段歷史之后,明湖苑的院子里沉浸在久久的悠長回味之中,無人出聲,打擾這長長寂靜,亦無人走神,踏出那滾滾歷史。就連院子門口,不識大字卻始終安靜坐著聽講的五位仆役,都已然聽得呆了,蹲在大門兒旁邊,雙手支棱著腦袋,陷入在那沉重滄桑的歷史歲月之中。
深秋夜里涼如水,月明星稀,有幾只鳥雀還在枝頭撲棱叫喚著。
明湖苑里的學子,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坐著,在那段歷史歲月里,久久不能回現。
自己講述完那段未曾觸碰、卻仿佛就是切身經歷過的故事,大學師亦不由得沉浸許久,久久皆不能忘懷。
那群坐著的少年里,一個一直安安靜靜的少年突然舉起了手,打破了深夜里的沉默。
“學師,所以十五年前那場人禍,造成大通神柱靈氣熹微,宗華天災并降,生靈涂炭,是有原因的,是嗎?”
沉默少年的突然發(fā)問,仿佛是一枚響水雷一般炸開來,讓諸位少年瞬間拉回現實,有些震驚,紛紛看向同樣愣住無言的大學師。
原亭側過頭,看了一眼那個普普通通、一直沉默無言的少年,倒也沒說話,只是眼神里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而大學師則是被少年的突然發(fā)言驚了一下,渾身瞬間都僵滯住,愣住無言。被底下諸位學子齊齊盯住,大學師一時也忘了要去找剛剛發(fā)問的沉默少年,深深吸了口氣,再次點點頭,又搖搖頭,無奈地捋了兩下胡子,低下了頭。
“十五年前...十五年前那場大禍,殃及了無數生靈。當年行山道人遁入山林之前,的確給離宮苑發(fā)出了大通神柱已破的信號。但是...”
大學師細細想了想,抬起頭,帶著威嚴,斟酌著用詞,緩緩說道:
“但是,自十五年那場大禍以后,宗華臺和離宮苑都重新全力整治朝綱,新朝亦是勵精圖治,故而近十年來,宗華蒸蒸日上,國力漸強,國泰民安。你們,現在才能夠在這里呀?!?p> 少年們聽著大學師的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而原亭則是轉過頭,看了一眼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看見那平凡無光的臉上,有著一些微妙的表情,眼神里,卻是有些隱隱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