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汐眼睜睜看他走了沒幾步,又跌了下去,趴在地上掙扎著起身,腳滑著滑著,整個人就是立不起來,無奈,只好俯身去扶他。
“師兄,你平時也不喝酒,今天是怎么了,喝這么多,誒~,站直了?!痹M勁將他拉起,一撒手他站不穩(wěn),元汐撤不開手,只能一直扶著。
兩人面對面對著,元汐一臉無奈,蕭木映眼簾低垂,輕緩眨了又眨,他緩緩提起手輕遏住元汐纖細的喉嚨,由于他的動作輕盈,元汐恰好正轉(zhuǎn)頭望著蕭木映的房屋,正在思量盡快扶他進房睡覺去,所以輕易便被掐住了脖子。
蕭木映只是輕輕扣住,并沒有使勁,更像是在輕撫,元汐雖嚇了一下,但想醉酒之人做什么大多沒有什么意義,隨之淡然要去撥開。
一推,那只手便使勁了,不僅推不動,按壓在脖子上的手指發(fā)力,喉嚨被勒緊,元汐被嗆了下,眼睛瞪大看向蕭木映,他此時癡癡盯著元汐的脖子,并不與他對視。
元汐壓著怒氣,哄道:“師兄~,夜深了,別鬧了,把手拿開?!?p> 元汐一手搭上他掐住自己脖子的那手,安撫地拍了拍,蕭木映這才把視線移了上來,看向他的臉,這一眼不眨,看得深久,元汐作不耐臉色,忽見他一本正經(jīng)盯著,正莫名間,他小心翼翼開口道:“你....遇見我.....后悔了嗎?”
他聲音很輕,說得很慢,一臉認真,一眼深切。元汐臉上一怔,心想,大概下午與千信的對話被他聽到了,可能是誤解了什么。
元汐沒有立即回答,這時,掐住脖子那只手忽然用力,元汐還沒想清楚該怎么說便被掐得一陣惡心,耳中傳來冰涼的催促,“回答我!”
“我在問你,不是嗎?為什么不回答我?!為什么?!”蕭木映因他的猶豫,一顆心如墜冰窖,臉色忽變,陰狠非常,明明他掐著別人的脖子,自己反而一臉痛苦,眼神悲涼。
元汐被他狠狠掐著,哪里還能開得了口,眼前的蕭木映渾身散發(fā)著黑氣卻不自知,渾然沉浸在暴戾中。
就在元汐感覺快要窒息的時候,蕭木映忽然松開了手,元汐立刻無力跪下,拼命咳嗽,大口大口吸氣。
蕭木映冷冷站立一旁,沒有看他一眼。
稍得喘息,元汐連忙說道:“那個.....師兄......咳咳....不是.....咳咳咳...”
“你好可怕啊......”
上方一句悠悠而來,蒼悲無奈,兮兮軟語,似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咳咳.....師兄.....”元汐喘氣不定,卻著急,固執(zhí)要先把話說清楚。
“為什么不早告訴我呢?如果你早點說...”蕭木映仰著頭,說著說著,忽又頓住,用著極其輕的聲音呢喃道:“早點說又有何不同?!?p> 元汐搶不到話語權(quán),加上喉嚨還很難受,只略微聽到對方絮絮的說話聲,并沒有聽清,抬頭望去,赫然一驚,只見蕭木映臉上一行盈光落下,盈盈續(xù)滿一滴順著他的下顎線垂掉下來。
他本來氣已理順,正要吐出滿腔著急的話來,募然撞見蕭木映流淚,當場傻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蕭木映跌跌撞撞,爬著,走著,終于撞開了自己的房門,兀自走到床邊,躺下便沒在動了。
元汐呆坐在地上好一陣子沒有晃過神來,蕭木映那悲切兮兮的側(cè)臉,那一行清淚是為了什么?
想著想著,不明所以,渾然忘了剛才差點被掐死的境遇,脖頸處還留著淤紅的痕跡,元汐卻想起方才一瞬間罩著蕭木映身上的那一股黑氣,心想他這樣發(fā)狂應是與身體上的黑體有關(guān),想到這個,他不禁憂心起來,蕭木映確實越來越不能自控了。
其實元汐卻想錯了,相反的,蕭木映越來越能控制身上的那股力量,可發(fā)可收,并非控制不了。那不過是蕭木映痛苦之下真的想掐死眼前的這個人,運用力量得宜,隨心所發(fā),只要稍稍用勁,便能掐斷元汐那孱弱的脖頸。
蕭木映認真地想著,既然對方是真的厭惡他,那么自己就離開,不要去討嫌不就好了嗎?他不斷地灌酒下去,想著怎么離開,想著去哪里,他明明就覺得這個地方只是個暫時的居處,玩玩而已,早晚是要回去的,但是此時的他卻不懂了,回去的地方是哪兒?
那個王府嗎?還是那個床上躺著一具早已腐爛的尸體的狹窄房間?記憶中一個骨瘦如柴的小兒暈倒在地,幾次醒來,身邊只有一片黑暗,還有滿屋的尸臭,他本想就這么隨之任之死去,反正沒有人會來,他也早晚會死。
他確確實實是這樣想著的,卻還是憑著最后的力氣蠕動前行,要往那門口去。他邊爬邊噫噫嗚嗚,好似在哭,卻沒見眼淚,只是奇怪地發(fā)著聲音。
一只像是雞爪子的小手顫巍巍地往上抓著,什么也沒抓到,他視線模糊,以為挪動了那么久,那個門就在眼前了,其實他根本沒動多少,離門還有一定的距離。
他不知道,他只以為自己老是一手撲空,怕是沒對準,一次次嘗試,一次次伸手去抓,就這么揮著,抓撲著耗盡了最后的一絲力氣,眼前一黑,那手才緩緩落下,不再揚起。
蕭木映反反復復地在那屋里醒來又暈,暈了又醒,但就是死不了,一個幼兒不吃不喝,在一具尸體身邊喘著微弱的氣息,沒人能給他最后一擊,自己也給不了自己一刀,讓自己死個痛快。他就那么靜靜呆著,呆了好久,直到有一天,那道臟污不堪的木門忽然被打開。
不管是晟王府,還是與那個女人茍活的地方,其實并沒有什么區(qū)別,只是黑暗的空間變大,虐待他的人更多了而已。
蕭木映在酒館里突然一個狠推,將桌上所有東西盡撒在地,臉上陰狠,心下直道:“不行,我不走,我不走...”
他想去的地方就是元汐有在的地方,但若是那人不愿意你待在身邊,若是那人厭惡你,你又當如何?
他在酒館撒了一頓野火,心里煩躁不堪,就想去問問元汐,想親自從他嘴里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