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北宋的輿論戰(zhàn)

　　“沒聽懂”王子坤直接說到

　　“那你倆謝啥？”

　　“不是說給我們?nèi)_店嘛，讓他們來買酒肯定得謝啊，不過貌似前面那句是說了什么條件”趙強說

　　“他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愿意出錢買稅的話，就撥三千腳店來我們這買酒”劉名解釋說

　　“可以啊，劉名，這都聽的懂”胖子贊嘆說

　　“他說的又不難理解，你們不是也讀過不少書嗎，怎么這都不懂”劉名不屑的說

　　王子坤和趙強面面相覷，倆人好歹也是985、211的高材生，結(jié)果被劉名一個未正經(jīng)讀書的江湖武夫嘲笑了。

　　“我只是鍛煉你獨立思考的能力”王子坤拍拍胖子的肩膀說完直接轉(zhuǎn)身返回了樓內(nèi)。

　　“你得多讀點書”趙強也拍了下胖子的肩膀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了。

　　“不懂就不懂，還不承認，真不要臉”胖子喃喃的說

　　“他倆說的沒錯”劉名也過來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然后轉(zhuǎn)身返回了樓內(nèi)。

　　“我去，劉名，你給我說清楚，你啥意思”

　　三千腳店的名單很快分了下來，豐樂樓自釀的高粱酒存貨幾天之內(nèi)就清掉了一多半，一時間豐樂樓風頭無兩，自豐樂樓開業(yè)以來，很多原本其他酒樓的熟客寧愿來豐樂樓排號也不愿再回原來熟悉的酒樓，這三千腳店的沽酒令一出，讓那些生意已經(jīng)慘淡許多的酒樓更加羨慕嫉妒恨，而這其中，怒火最大的當屬泰和樓。泰和樓原本算是城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酒樓，自從豐樂樓開業(yè)后，泰和樓冷清了許多，每日的流水減少了一半以上，即使推出了近十道炒菜，生意也未見好轉(zhuǎn)太多。劃歸豐樂樓的腳店有近三成是泰和樓的熟客，法令一出，泰和樓的生意頓時雪上加霜，看著酒倉內(nèi)越積越多的酒壇，吳掌柜一拳打在存酒的木架上，惡狠狠的說“王子坤，你們欺人太甚，真以為我吳德貴好欺負不成？！”

　　丑時剛過，當喧鬧的豐樂樓準備結(jié)束一天的營業(yè)時，畢昇卻拿著一份折好的宣紙來到豐樂樓找到了王子坤“公子，快看看這個”

　　王子坤接過畢昇遞過來的宣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印滿了字，經(jīng)過畢昇的介紹才知道這是民間的小報，專門報到一些朝廷任命或奇聞軼事，雖然真實度僅有七八成，但是因為傳播效率比朝廷的邸報要迅速許多，而深受百姓的歡迎，自從畢昇的書肆成立后，因為使用活字印刷術要比原先的調(diào)版印刷速度快許多，這小報的發(fā)行者就找到了畢昇這里負責印刷。

　　王子坤看著手中的小報，角落里一篇名為《豐樂樓的庇護》吸引了王子坤的目光，文章含沙射影的指出豐樂樓掌柜參與幫派內(nèi)斗爭和幫派間的爭斗，并且提到了碼頭幫的覆滅與豐樂樓掌柜有莫大的關系，文末甚至調(diào)侃如果有人遭遇幫派的仇殺，可以前往豐樂樓尋求庇護。王子坤看完文章眉頭略微一皺問到“這是誰寫的？”

　　“不知道，這是明早要發(fā)出去的小報，我看到有豐樂樓的報道，就趕緊拿了一份過來。公子，要不要把明天的報紙扣下來，就說沒印好，這樣就沒人看到這文章了”

　　“不用，一點小事，不能影響書肆的生意，這樣，你幫我聯(lián)系到這個小報的管事，就說我想和他見見面”

　　“好，我現(xiàn)在就回去，盡快聯(lián)系他”

　　“沒想到這宋朝就有輿論戰(zhàn)了”畢昇走后，趙強看著小報上的文章說到

　　“你們覺得是誰做的？”王子坤看著趙強和胖子問

　　“泰和樓唄，官家劃分給我們的三千腳店有五六百是泰和樓的老主顧，估計那泰和樓的老吳又狗急跳墻了”胖子淡淡的說到

　　“哎呀呀呀呀，這還是我們家的胖子嗎，最近進步咋這么大，這都給猜出來了”王子坤調(diào)戲著說

　　“滾，那些腳店來我們這買酒時我問過而已”胖子罵到

　　“本沒想再動泰和樓，沒想到他自己嫌命長了”王子坤搖搖頭嘆息到

　　“你覺得這東西會不會有影響？”趙強指著小報問

　　“不知道，誰能想到這里竟然還有小報這東西，我們都是第一次見，誰知道這東西影響范圍大不大”王子坤如實說到

　　“算了，別多想了，早點回去睡吧”趙強見三人商議無果，就提議先回宅院休息去了。

　　第二天，豐樂樓未受過多影響，門外依舊有不少客人在排號等位，不過排號的隊伍之中，有人在故意拿著小報給其他人介紹著什么，很明顯是有人故意在散播消息，不過雖然這些人在賣力的拉攏，卻絕大多數(shù)客人都不為所動，甚至直接不予理會。不過，當王子坤等幾人出現(xiàn)在大廳時，不少客人的目光有了一絲的恐懼或敬畏。

　　傍晚時分，王子坤來到二樓的憑欄處，俯視著大廳內(nèi)近五百名在吃飯的客人，清了清嗓子喊到“打擾大家一下”，眾人緩緩抬起頭，尋得來聲在二樓憑欄處的王子坤，紛紛盯著他。

　　“在座很多人恐怕已經(jīng)看過或聽說過今天的小報有說我們豐樂樓的事，即便如此，大家還是選擇信任我們豐樂樓，王某在此非常感謝。想必大家知道，我豐樂樓向來遵守大宋的各項律令，官府也獎勵了三千腳店每天來豐樂樓沽酒販賣，而小報的內(nèi)容向來可信度并不高，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如果我真像小報所說的一樣，那么這個詆毀豐樂樓的人還有膽量或者機會發(fā)表一篇報道來污蔑我們豐樂樓嗎？”

　　“是啊”“對啊，如果真那樣誰還敢亂說話”眾人紛紛議論起來，覺得王子坤說的話十分在理。

　　“大家請安靜，關于小報的不實報道，我們已經(jīng)告到官府，勢必要抓出污蔑豐樂樓的幕后主謀，還我豐樂樓一個清白。另外，因為此事給大家?guī)碓S多的不愉快，我也不多耽誤大家吃菜喝酒了，為感謝在座各位對我豐樂樓的信任，今天的酒菜一律八折。”

　　王子坤說完，大廳內(nèi)一片感謝之聲，門口，畢昇帶著一名衣著華麗的男子走了進來，王子坤示意二人到三樓詳談。

　　“王掌柜果然能言善辯，區(qū)區(qū)幾句話就讓大多數(shù)人打消了心中的憂慮?！碑厱N帶來的男子剛坐下就說“不過，王掌柜找我來如果是為了那篇報道的人，恐怕在下愛莫能助”

　　男子姓徐，是小報的主要負責人之一，畢昇詢問了清早到書肆取報的小哥之后，跟著小哥幾番尋找才找到此人。

　　“徐掌柜誤會了，區(qū)區(qū)一篇報道，王某并不放在心上，我找徐掌柜不過是想談個合作而已，說白了，就是想在你的報紙上打廣告、發(fā)軟文?！?p>　　“打廣告、發(fā)軟文？恕在下愚昧，不太理解王掌柜的意思”

　　“額，就是想通過你們的小報，發(fā)表一篇關于豐樂樓的官方報道，這個你們做嗎？”

　　“實不相瞞，豐樂樓自開業(yè)以來，火遍全城，我們報紙也曾想過來做個專訪，正苦于沒有機會呢”徐姓男子變的微微有些恭敬

　　“那就好，另外一個就是做廣告的事，我想買下一整個版面做個廣告，具體的內(nèi)容我已經(jīng)做好，你可以看一下”王子坤說著從身旁取出一張早已設計好的宣傳單頁遞給徐姓男子。

　　“王公子果然多才多藝，這宣傳單做的簡明扼要，的確吸引人，不過我們從來沒做過什么‘廣告’，報紙本就是個傳播信息的文本，為商戶做宣傳實在有辱我們制作報紙的初衷”徐姓男子略微有些為難的說

　　“徐掌柜此言差矣，在我的家鄉(xiāng)，也是有報紙的，我們那負責做報紙的作坊，可不是指著賣報紙賺錢，而是收取廣告費，我想徐掌柜這報紙每份也賺不到多少錢吧，而如果學習我家鄉(xiāng)報紙的做法，通過為商戶做宣傳而盈利，這樣可以將報紙的售價再下調(diào)一部分，讓更多的人可以買你們的報紙，擴大你們報紙的影響力，一舉而多得，徐掌柜何不一試呢？”

　　徐掌柜心中一驚，他自幼跟隨家人做這報紙生意，除去打探消息的費用、還有支付他人的文筆稿費、刻版印刷費和工人工錢等，每份報紙即使賣到近十文錢也賺不到多少，而他知道眼前這人的確剛聽說報紙這東西的存在，但是卻一針見血的揭破了報紙盈利能力低下的事實，而且給出了相當不錯的建議，于是趕緊恭敬的說“在下虛長閣下幾年，眼界卻著實無法相提并論，都說豐樂樓掌柜是眼界寬闊的奇人，今日一見真的是相逢恨晚。這樣，豐樂樓的廣告明天我就專門新增加一個版面免費給您發(fā)出去，專訪的事看您的時間安排，您意下如何？”

　　“專訪我已經(jīng)替你做好了，你直接拿去就好”王子坤又遞給他兩張密密麻麻的信箋說到

　　徐掌柜接過信箋看著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跡眉頭一皺，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眼前的男子談吐和眼界如此不凡，字跡卻如此不堪，不過他還是快速瀏覽了一遍之后說到“王掌柜做事果然與眾不同，有了這篇采訪手稿足矣，我就不多打擾了，現(xiàn)在就回去安排”

　　其實，采訪手稿不過就是七八道問題的對答而已，里面多數(shù)都是一些客套話，比如問王子坤開豐樂樓的初衷，王子坤回答是提升百姓的生活品質(zhì)這種，只有一兩個問題是針對前一篇不利于豐樂樓報到的回應，不過也就是王子坤在二樓對著客人喊的那些話。

　　第二天，許多訂閱小報的人均在頭版看到了一篇《專注提升東京城百姓飲食---豐樂樓專訪》的報道，要比之前一天的報道顯眼太多，不過和前一天的報道差不太多，并沒有多少人過多關注，反而是小報突然多了一頁紙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以往小報每增發(fā)一張頁面都會有對應的提價，而今天非但多了一張紙沒有提價，而且這張紙還是以往從未出現(xiàn)過的商戶宣傳，許多人頓時對多出來的宣傳單起了興趣，仔細觀看起來。

　　只見這宣傳單正中央是簡筆畫的一盤冒著熱氣的餛飩，餛飩左上‘冬至’二字占去了近一半的篇幅，緊跟在兩字下面的是‘大如年’三個小字，一旁又寫著兩句詩‘天增歲月人增壽，團圓聚餐豐樂樓’，最下方一行工整的小字寫著：即日起十天內(nèi)，提前到豐樂樓預定冬至夜除團圓宴套餐，可享受全新神秘菜品，每桌贈送羊肉餛飩一斤，冬至期間未提前預定者，酒菜服務費上漲兩成。

　　許多人一聽說有新菜品，就立即趕到豐樂樓訂位，一上午時間，次輪的八間人字房外加大廳二十張圓桌和四十張方桌全部訂滿，到了下午，雙倍價格的地字房也被預定出去。豐樂樓夜除團圓宴打算分為兩輪，第一輪是酉時，次輪是戌時，兩輪的客人必須在限定的一個時辰內(nèi)使用完畢，以免影響后續(xù)客人。

　　豐樂樓的廣告在小報上持續(xù)刊登了三天，而三天內(nèi)，兩輪的夜除團圓宴也已訂滿。包含泰和樓在內(nèi)的其他酒樓也開始效仿豐樂樓，開始了冬至團圓宴的預訂，不過反響卻十分慘淡。

　　“吳掌柜，我們酒樓賬上已經(jīng)快沒銀子了，如果冬至再沒有客人，可能就要經(jīng)營不下去了”帳房在吳德貴面前說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吳德貴比帳房更加清楚泰和樓賬上已經(jīng)沒有銀子可用的事，畢竟賠償過豐樂樓八千兩銀子，之后泰和樓一直生意慘淡，每日經(jīng)營賺的錢和采買肉菜的支出幾乎持平，早已沒有了收益，再加上酒樓伙計們的工錢，苦苦支撐了兩三個月之后，泰和樓搖搖欲墜。

　　“掌柜的，有人定團圓宴，五桌，這是菜單”正當吳德貴一籌莫展時，剛剛離去的賬房氣喘吁吁的跑來說到

　　“好，趕緊接下來，讓他把菜錢先付了”吳德貴一喜，立即說到

　　“掌柜的，現(xiàn)在豐樂樓帶頭只收客人一成定金，這人不肯多給，你看還要不要接？”賬房為難說

　　“接，有人來就行”吳德貴看著手上的菜單，點的都是名貴的菜，心中大喜。

　　幾天時間下來，泰和樓的冬至團圓宴訂單就已接滿，眼看著還有三天就要冬至，滿面春風的吳德貴格外開心，因為泰和樓雖然賬面上沒有銀子可用，但是憑借多年的主顧關系，即使各類肉菜都已漲價一半左右，他還是提前聯(lián)系好了酒樓的肉菜供應，并答應這些肉菜販冬至一過立即結(jié)算。

　　夜除這天一早，各個小販將約定好的雞、鴨、魚、羊肉和青菜送到了泰和樓，吳德貴則按事先約定給每人都列好字據(jù)，以便冬至過后結(jié)算。一群小販喜氣洋洋的拿著欠條離去，而吳德貴則看著后廚擺滿的肉和菜，心中不禁想著，過了今晚，泰和樓的危機算是暫時熬過去了。

　　正在吳德貴慶幸時，賬房拿著當天的小報過來說“掌柜的，你看這個”

　　吳德貴接過小報一看，發(fā)現(xiàn)豐樂樓和其他的幾家酒樓簽訂了廚師培訓計劃，這些酒樓全是之前他想聯(lián)合一同對付豐樂樓時沒有參與的酒樓，東京城酒樓正店共七十二家，最出名的有十家，豐樂樓開業(yè)之前屬泰和樓最大，所以泰和樓一直有一定的影響力，所以賣肉菜的小販才敢賒肉菜給泰和樓，不過令吳德貴沒想到的是，原先不參與擠兌豐樂樓的那五家酒樓，竟然站到了豐樂樓一邊，一同交由豐樂樓培訓廚子炒菜，如果這個新聞屬實，那么最遲過年后，泰和樓和之前一同商議對付豐樂樓的三家酒樓就一并被孤立了，甚至因為沒有炒菜而無法經(jīng)營。

　　“這王子坤做事實在太決絕，你告訴其他三家酒樓的掌柜，等冬至過后我們再一同商議對策”吳德貴對賬房說到。

　　“哼，王子坤，別以為會炒菜就了不起了，這個世上鐘情于蒸煮正道的客人還是有很多，等過完今晚，我再收拾你”吳德貴看著離去的賬房想著今晚泰和樓預定團圓宴的菜譜自言自語說。

　　酉時一到，各大酒樓都開始接待夜除團圓宴的客人，豐樂樓早已坐滿，甚至次輪戌時的客人都有提前到來排位，而泰和樓這邊因為接受了客人的預定，早早的將預訂客滿的招牌掛了出去，甚至還拒絕了幾波上來詢問的人，不過原先預定的客人卻一直未出現(xiàn)。

　　“掌柜的，這馬上戌時了，怎么我們的客人一個都沒到，不會有什么問題吧？”賬房跑過來問到

　　“不是都給了定金嗎，能有什么問題？”吳德貴也是擔心不已，但還是強裝鎮(zhèn)靜的說

　　“但是定金只給了一成，確實有點少啊”

　　“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我們一起去門外看看吧”吳德貴說完帶著賬房向樓外走去。

　　吳德貴和賬房剛走到門口，卻看見三個他恨之入骨的人邁步進來，還未等他開口，來人便說“喲，泰和樓這么冷清，早知道我分一點我們豐樂樓的客人過來給你啊，我那都坐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