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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絡

第240章 如不棄

如意絡 晶巖 2372 2021-08-31 22:45:42

  柴峻不信舒嬋沒有認出冷巍。

  五日了,他回府整整五日了,她竟只字未提。他不問,她就不說。他等了她五日,琢磨了五日,見她氣定神閑的看書,作畫,研藥,他一度懷疑她是不是沒認出冷巍,他們什么也沒說,冷巍什么也沒做,就只來看看她?

  然而,這個懷疑實在是太過牽強,不遠萬里前來,就只為見她一面?那他說的那些話,什么恒心未曾移,以她的聰慧,會聽不懂?

  她為何不告訴他?冷巍到底同她說了什么?

  舒嬋領教過影衛(wèi)的厲害,自是清楚冷巍來過一事可能已被柴峻獲知。但她也不能完全肯定,冷巍能悄無聲息的在瓜州出現(xiàn),自然也能悄無聲息的消失。柴峻不問,那她暫且就當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好了。況且,即便他知曉了,她人留下了,不已是表明了她的態(tài)度?等日后找到合適的時機再告訴他吧。

  第六日,柴峻動身回軍營。臨行前,他坐在床榻邊,凝視著舒嬋的睡顏,心中既憋悶又酸澀。不知從何時起,她睡著了眉頭總是微微蹙著,那白日里的恬淡柔順可是強裝出來的?可是后悔留下來?后悔做了他的妾?

  年輕的少主滿懷心事,悶悶不樂的離了家。

  蒼穹星月相伴,戈壁野狼獨奔。鳴沙山下駝鈴響,千窟洞中諸佛藏。男子衣袍襤褸,滿面風霜,合十的雙手遍布皴裂的傷,沒人知道他是誰,從何處來,將去往何方。他跪在厚雪之上虔誠的禱告,身前寶相莊嚴,背后晨光熹微。

  紅塵寂寥,來去匆匆。于亂世中想尋一人,竟如此之難。渺小卑微如他,瘋瘋癲癲尋到這,沒尋到她,卻遇到了數不盡的佛像。這就是天之涯了吧?一切仿佛冥冥中早有注定,無緣只能無果而終。想來那一場萍水相逢,便是他們今生所有的緣分了。

  他唯有向佛祖祈禱,弟子顧幸,命賤身殘,如我佛不棄,弟子愿永生永世入佛門,懇求我佛開眼垂憐,若她尚在人世,保佑她好好活著,若她已死,請超度她的亡魂,讓她安息。

  清冷的霞輝鋪灑在雪山和佛塔上,寺門在幽沉的梵聲中緩緩開啟,男子睜開眼,用盡最后的力氣跪行上前。這是他最后的希望,活著唯一的寄托。

  天亮了,獵獵寒風卷著令人窒息的絕望,為北陸山河渲染上更深的蒼涼。

  聽下人來報說少主一早走了,蕭如詩面無表情的揮了揮手。銅鏡中的女子,帶著華麗貴重的頭面,面白唇紅,衣飾精美,她與自己對望,眸光冰冷犀利。費盡心機,她終是如愿以償成了柴家的女主人,而這份尊貴除了她,誰都不配得到。當然她也清楚,除了尊貴的身份,她別無所獲。

  她的夫君被個小狐貍精牽住了魂。小狐貍精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他都在意得很,上心得很。而對她這位正妻,何曾關心過她的冷暖?在乎過她的感受?被忽視,被冷待,蕭如詩其實已習慣了,有小狐貍精在的一日,柴峻都不會拿正眼瞧她。蕭如詩如今能做的,就是保住她的身份。

  這次柴峻歸家,一反常態(tài)的過問了她的身體狀況,名醫(yī)請了,藥也吃了,調養(yǎng)這么久,為何她遲遲未孕?明明年前他還說不急,不會催她的,為何過了年就忽然催她了?蕭如詩自己也琢磨,他會不會是想她早日誕下嫡長子,好取悅他的母親?抑或為了加固柴家同王府的聯(lián)姻關系,好讓洛陽那幫人安心賣力?可陳大嬤嬤卻一語點醒了她。柴峻催她,既不是出于孝道也不是為了大局,而是為了那小狐貍精。

  柴家和大多數高門大戶一樣,重視嫡長,正妻沒有誕下嫡長子之前,通常不會允許妾室生育。柴峻對于子嗣態(tài)度的轉變,和年前年后芳緒園發(fā)生的事聯(lián)想起來,不難找到原因。柴峻催她,只因他自己有點心慌了。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怕賊惦記,更怕寶貝長了腿。這個時候,規(guī)矩和大局不能全然不顧,所以柴峻催她,只要她誕下嫡長子,那小狐貍精就不用再喝避子湯,可以放開了生了。孩子生了一窩,小狐貍精還能跑去哪里?到時把監(jiān)視著芳緒園的護衛(wèi)全都撤掉,一個不留,想必柴峻都能放心大膽的撤。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被戳破了幻想的蕭如詩,倒也沒多難過,只冷蔑一笑。婢女們擺好了早膳,魚貫而出,陳大嬤嬤看了眼走在最后頭的梓穎,腰細臀翹,身段很是勾人。她稍作思量,一邊服侍蕭如詩用膳,一邊道:“這次少主回來,日日歇宿在芳緒園,卻并未同那小妖精行房事,想必縣主也猜到了,這倆人之間有了隔閡。芳緒園里的下人也說這幾日瞧著怪得很,兩人雖未鬧出什么但再不似從前那般蜜里調油?!?p>  “嬤嬤想說什么,不妨直說。”蕭如詩放下銀筷,用錦帕沾沾嘴角。陳大嬤嬤說的這些,她已知曉,在她看來,柴峻沒鬧起來,無非還是在護著小狐貍精罷了!這種事若發(fā)生在她頭上,你看他什么反應?恨不得敲鑼打鼓的送她走!小狐貍精私見外男,他卻悶不吭聲的把屈恨往肚子里咽,生怕嚇到她,驚到她,生怕她說出什么絕情的話,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

  “打鐵要趁熱呀!”陳大嬤嬤瞧了眼陳嬤嬤,示意她站門邊把風,然后俯身密語道,“小妖精敢這般囂張,無非仗著少主的寵愛罷了。這府里的下人都喊她小夫人,她定是覺得除了縣主,她便是個妾,在這府里亦是獨一無二的??h主試想,假如她不再是唯一的妾,不再被偏愛,這小夫人的稱呼豈不就成了笑話?她還有甚可顯擺的?她還能有恃無恐?”

  蕭如詩眉頭蹙起,陳大嬤嬤一早就同她提過這事,不過當時的意圖是等她有了身孕,為了固寵,安排梓穎去伺候柴峻。她雖然內心不喜,但此事于她有利,她應承了下來。那梓穎恬著臉壯著膽同柴峻眉來眼去了幾次,柴峻對梓穎多多少少有了幾分印象,以后相處起來不至于太突兀,她還落得個成人之美的賢名。

  “那梓穎在夫君面前露面的次數也不少了,最多吸引得夫君多看她兩眼,何嘗見夫君同她有過只言片語?只怕夫君對她不感興趣。”蕭如詩道。

  “此一時彼一時也。”陳大嬤嬤眸中精光閃閃,“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話糙理不糙。少主對那小妖精心存不滿,無處發(fā)泄,時日越久情緒越壞,此時縣主只需順水推舟,成了,咱后頭的事就好辦了。不成,頂多梓穎受點罪,縣主多賞她些錢銀便是了。”

  蕭如詩默了默,染著大紅蔻丹的手指摸索著雕花的羹匙,碗里的燕窩冒著熱氣,她才喝了兩口,就不想喝了。陳大嬤嬤勸她當斷不斷,日后必受其亂,以小博大,何樂而不為呢?她抬眼看著陳大嬤嬤,說一切聽憑嬤嬤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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