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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絡

第203章 空遺恨

如意絡 晶巖 2311 2020-08-12 18:42:54

  “我不走?!笔鎷葮O力克制著發(fā)顫的聲音,繃著小臉對溫在恒道,“我不回去了?!彼岩暰€轉(zhuǎn)向盛煦然和江英樹,“我和你們做個交易吧?我留下來,讓你們順順當當?shù)幕氐铰尻?,你們能不能保我父母性命無虞?”

  一個女囚,在身份暴露之后,對他們而言就已經(jīng)是無用的了。他們大可以把她扔在西北不管不顧,她根本沒資格同他們講條件??烧l讓柴峻喜歡她,誰讓大哥也喜歡她呢?

  江英樹垂首不語,似心虛般斜瞄著溫在恒。盛煦然則抿了抿嘴唇,握拳冷聲道:“你早該如此?!?p>  溫在恒涼涼的看著他的兩個好兄弟,眸中有寒焰寂燃,他問:“什么時候我的事輪到你們來做主了?”

  江英樹頭垂得更低了,盛煦然緊了緊握成拳的手,沒想到有一日大哥會對著他們現(xiàn)出這如閻羅臨世的樣子。破壞了他的謀劃,羞辱了他的女人,他定是怒極了。可盛煦然不后悔,大哥一時糊涂,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墮入深淵,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哥好。

  冷巍暗嘆一聲,上前對舒嬋道:“公主,聽衙內(nèi)的,跟末將走吧!”

  舒嬋微詫,搖頭道:“冷教頭忘了,我不是公主,你不用再保護我了?!?p>  冷巍卻難得溫言軟語道:“在冷某心中,你永遠都是公主,獨一無二,無可替代?!?p>  舒嬋淚光閃爍,微微一笑,正身面對著溫在恒,跪下道:“溫將軍,我父親行醫(yī)二十載治病救人無數(shù),我母親只是個善良柔弱的內(nèi)宅婦人,請你保住我父母的性命,求你了?!?p>  溫在恒的喉結(jié)動了動,眉頭蹙成川,似有重重雷云壓頂,讓他透不過氣來。

  “起來?!彼焓謹v起她,抓著她手臂的手暗暗使力,凝視著她,語氣沉緩中透著懇切,“你信我,跟冷教頭走,在岐州等我……算我求你?!?p>  舒嬋愣住,手臂上穿來的壓迫感讓她心更慌了,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她?

  就在這時,紛亂的馬蹄聲從四面八方響起,一簇簇火光連成片由遠逼近,在營地四周巡邏的兵士奔過來稟道:“是柴家軍,咱們被包圍了!”

  在場諸人都把目光投向溫在恒,溫在恒眸色凜然,下意識的把舒嬋往自己身邊拉了下,沉默以待。從來智勇雙全的溫衙內(nèi)此刻除了沉默,一籌莫展。他明知來人是誰,會說什么話,可他腦子里一片空白,唯有拉緊她,仿佛他不松手她就不會離開。

  舒嬋明顯感覺到他的手在抖,可抬眼看他,他神色沉著鎮(zhèn)定,瞧不出一絲慌張。多年后,她才明白,這一刻他并非鎮(zhèn)定,而是絕望。

  駿馬揚蹄嘶鳴,長纛迎風招展,火光把整個山谷照亮,鐵甲森森拱簇著白衣少主,如潮涌來。

  “媳婦兒!”離老遠,柴峻就咧著一口白牙朝舒嬋揮手,眼中神采奕奕。來到近前,他利落的翻身下馬,視線停在溫在恒手上,星目不由微瞇,“放開我媳婦兒。”見溫在恒沒有反應,柴峻走到他面前,斜起嘴角冷冷一笑,“你的好外甥女做了什么孽,你也知曉了吧?你把我媳婦兒拐騙回洛陽,到底是何居心?”

  溫在恒又默了片刻,轉(zhuǎn)頭看著舒嬋,那壓在心底的話才艱難說出口:“嬋兒,我今日得到消息……你的父母過世了?!?p>  舒嬋腦子忽地“嗡”了下,過世了?她睜大眼,茫然的問:“過世了?”

  溫在恒被她的目光刺得心絞肝疼,嘴張了張,卻是再難說出一個字。舒嬋把目光轉(zhuǎn)向柴峻,柴峻看著小媳婦滿眼的淚,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兒的,相見的喜悅之情,勝利在望的興奮勁兒,頓時都沒了。但他沒忘此行的目的,該告訴她的,心疼也得說。

  “溫樂公主殘害了你的父母,她命人放火燒了關(guān)押你父母的屋子,并把守周圍,不準旁人施救。屋子和人……都燒沒了?!?p>  淚水滾滾而落,舒嬋皺緊了眉頭,顫聲問:“為何?為何要害我父母?”

  柴峻給不了她答案,她就問溫在恒,可溫在恒也回答不了。她用力掙脫開,踉蹌著往后退了幾步,直覺天旋地轉(zhuǎn),無法呼吸。

  “嬋兒,事發(fā)突然,我也……”溫在恒喉間一梗,深深吸了口氣,“等回到洛陽,我一定查明真相,給你一個交代?!?p>  舒嬋淚眼模糊,緊緊攥著拳頭,極力抑制著紊亂的氣息,反問他:“什么真相?人難道不是溫樂公主害的?要怎么交代?你還能殺了溫樂公主為我父母償命不成?”她搖搖頭,滿心的仇恨讓她看溫在恒的目光都透著一股子狠絕,“溫樂公主還有你們溫家,害我父母慘死,害我家破人亡,此仇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在她悲痛欲絕的控訴聲中,溫在恒渾身的血似乎都冷凝下來,未曾嘗過敗績的他,猝不及防的一敗涂地,不可收拾。千里運籌帷幄,毀于一時疏忽。

  父母都不在了,還回洛陽做什么?主動送上門去讓溫樂公主繼續(xù)殘害?還是接受無理的判決,踏上流放北境的路途,從此背著罪奴的身份茍活在無盡的屈辱里?憑什么?她舒嬋才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鐵甲騎兵讓開了一條道,眼看著舒嬋帶著兩個小婢女越走越遠,溫在恒急紅了眼,欲沖上去攔下她,卻被柴家軍團團包圍,數(shù)根系著紅纓的長矛抵在他的前胸,再往前,就要見血了。

  “嬋兒!回來!嬋兒!”溫在恒拔劍劈開長矛,聲嘶力竭的喊著,前方是密密麻麻數(shù)不清的騎兵,他心中焦灼萬分,發(fā)狠的揮舞著劍,猶如一頭深陷絕境的困獸。

  禁軍的人見狀紛紛拔劍加入戰(zhàn)斗,可幾十人被幾千精銳戰(zhàn)騎包圍,想殺出一條路幾無可能。柴峻顯然是有備而來,也沒打算在此損兵折將,手一揮,高處羽箭飛射,將禁軍的人逼回了原地對陣。

  江英樹手臂中箭,抓住溫在恒吼道:“大哥!你要為了個女人,就讓兄弟們都死在這嗎?”

  溫在恒體內(nèi)氣血翻涌,耳中轟鳴,根本沒聽清江英樹在說什么,他的視線緊盯著遠處那抹緋色的身影,眼見她被柴峻扶著上了馬車,急怒攻心,一聲“嬋兒”暴喊出口,“別”字才到嘴邊緊接著卻吐了一大口血出來,身體支撐不住,扶劍單膝跪地。

  “大哥!”

  “衙內(nèi)!”

  禁軍諸人嚇得驚叫起來,把溫在恒圍在中間七嘴八舌的詢問,溫在恒抬起沉重的眼皮,搭著盛煦然的手咬緊牙關(guān)站了起來,遠遠看到馬車駛離,漸漸沒入濃墨般的黑暗,不見了。

  她走了。

  沒等他把話說完。

  他想說別走,我娶你。陪你天涯海角,護你一生一世。

  然,火光遠去,剩下幽谷娥眉月,斷腸人。流星飛逝,情滅,空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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