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盛煦然正想著心事,溫在恒“嚯”的一下站了起來,嚇了他一大跳,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溫在恒已沖出亭子!
若杉也被驚醒,等他二人追將過去,只見一個黑影在山巖樹梢間跳躍起伏,身輕如燕,眨眼的功夫就消隱于黑麻麻的林壑中。
“不用追了?!睖卦诤闾种浦顾麄儯白凡簧狭?,能在華山來去自如,此人身手極好,就是追上了也不一定打得過?!?p> “大哥,你覺得會是什么人?”盛煦然問道。
“許是為了公主而來,武藝高強(qiáng)卻不顯身露手,估計他是來打探情況的。但他往山下跑,必不是柴峻從上面派來的人?!睖卦诤隳裣肓讼?,“是旁人的話,他如何知道公主上山了?”
盛煦然一點(diǎn)就通,驚道:“有內(nèi)鬼?”
“不管是柴家軍的人還是我們的人,武藝如此高強(qiáng)的想一想也就那兩三個。把武藝暴露出來難道就不怕我們懷疑他?他上來這一趟的目的又是什么?”溫在恒思索道。
“會不會還有人深藏不露?”盛煦然猜道。
“那這個人可藏得太深了!我們以后……”溫在恒話未說完,只聽身后傳來“啊呀”一聲叫。
三人急忙折回亭子,見溫樂公主從長凳上摔了下來,正趴在地上哼唧。她用手肘撐著地面,慢慢爬起來,抬起頭皺著眉看了看左右才想起自己如今身在何處。她半邊臉被壓紅了一片,有幾道深淺不一的褶痕,眼睛大而無神,面容看著有些憔悴,見三人像圍觀什么似的盯著她看,她頓時火氣上來了,不敢沖溫在恒發(fā),若杉又站得靠后,便把這火發(fā)在了盛煦然身上:“看什么看?我承認(rèn)沒你長得好看啦!全天下你最好看行了吧?”
盛煦然懵住。這哪跟哪?。繛槭裁匆獩_他一個人發(fā)火?
溫樂公主顯然不想做任何解釋,她坐起來,背靠著柱子,頭扭向一邊,發(fā)現(xiàn)身上半披半垂著一件玄色披風(fēng),怔了片刻,意識到什么,只覺得臉發(fā)熱心發(fā)虛,她沒有作聲,攏好披風(fēng)將自己嚴(yán)嚴(yán)實實包裹住,這才完全清醒過來。
還好,應(yīng)該沒有太丟臉……她這么安慰著自己,肚子卻“咕咕”叫了起來,這響聲在這寂靜的夜里是那么的突兀!溫樂公主的小臉騰地就紅了,她急忙按住腹部,窘得恨不得鉆進(jìn)地縫里!
溫在恒朝若杉使了個眼色,若杉將包裹里沒吃完的煎餅?zāi)贸鰜斫o她送去。溫樂公主中午就沒怎么吃東西,爬了那么久的山,氣力早就耗盡,此時腹中空空,餓得難受,別說是冒著蔥油香的煎餅就是野菜疙瘩她也會吃。她伸手接了,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嘟噥了句“謝謝”,就埋首吃了起來。
“大哥,這都半夜了,柴峻也沒派個人來看一眼。就不說是公主了,哪怕是個普通的小丫頭,把她一個人丟在這深山老林里不管不顧的,也忒過分了!柴峻這人品行有問題?!笔㈧闳怀谅暤?。
“我也覺得奇怪,柴峻此人最是狂傲不羈,沒想到他會如此對待一個小女子。他是沒輕沒重,可他身邊還跟著個諸葛道長,他可是柴家軍的軍師,連柴宗理都對他言聽計從,柴峻不可能不聽其勸。別是中間出了什么岔子,他不知道?!睖卦诤愕?。
“得虧咱們趕來了,要是咱們不來,我想他就是再不喜這丫頭,人因他出了事,他日后也不會心安?!笔㈧闳徽f著轉(zhuǎn)眸看向溫在恒,“刨除公主的身份,這丫頭也挺可愛的不是?”
溫在恒回首看了眼溫樂公主,他們說會話的功夫她竟然又睡著了!這次是坐著睡的,頭靠著柱子,臉頰上的肉被擠得鼓了出來,小嘴微張,半塊煎餅掉在手邊,溫在恒倏然笑了起來,見盛煦然和若杉都看著他,他指著丫頭問:“不好笑嗎?”
盛煦然呵呵仰頭笑了起來,同時用手肘搗了下若杉,若杉也配合著擠出一絲不明所以又略有些尷尬的笑。
心思玲瓏剔透如盛煦然,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朝陽峰,簡易帳篷里,阿吉縮在角落里已然熟睡,柴峻卻翻來覆去睡不著,外頭一有個什么動靜他就立刻起身查看,結(jié)果都是瞎激動,并無人上來稟報。朝陽峰上只有他、阿吉和諸葛軍師,其他人都被他分派在日月崖至朝陽峰的路上,這樣守在日月崖的王五奎發(fā)現(xiàn)公主有異常就會將消息以接力的方式傳至朝陽峰,他很快就能掌握公主的動向并及時應(yīng)對。可大半夜過去了,下面并無消息傳來。臭丫頭莫不是哭累了乖乖睡著了?
帳篷外夜風(fēng)呼呼作響,別看是盛夏夜,山頂日夜溫差較大,到了夜里也是涼颼颼的。柴峻裹緊身上的披風(fēng),心想如果自己都覺著冷,身嬌體弱的臭丫頭肯定凍得發(fā)抖,要是凍病了還得照顧她,盡是給自己添麻煩,至少應(yīng)該給她留件御寒的衣物的。也不知她有沒有找到水喝?午后那會兒太陽那么大,她一口水沒喝愣是爬上了云臺峰,別說她是個女子就是他們這些大老爺們都很難堅持,她比他想象中的要強(qiáng)多了。想必過了今晚,明日無論如何她都會鬧著回洛陽吧?回去了也好,招一個世家子弟做駙馬,繼續(xù)享受榮華富貴,總好過跟著他蹉跎了一生。
柴峻腦子亂哄哄的,不知何時睡著的,再醒來是被諸葛軍師叫醒的。他一骨碌爬起來,鉆出帳篷只見東方霞光滿天,紅映映的,尤其是天地相接處更是深紅一片似潑灑的雞血。
太陽還沒完全出地面,柴峻就急著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