鈞天大陸之下,江陵終究是天南一隅,可如今不但有狄羌、天狼、三陰宗、天魔教先后現(xiàn)身,就連一刀鎖國也違背誓言踏足中原。
勒鐵聽過之后,只覺得腦子發(fā)懵,直到現(xiàn)在,他才頭一次發(fā)覺,水運現(xiàn)世對江陵來說,只怕不是好事。
“那女人……”
“路上撿的。”
別人只當(dāng)這位赳赳武夫面冷心硬,雄踞天南,簡直是太上皇一般的存在。
可勒鐵心里清楚,這家伙其實心軟的很,當(dāng)初就是因為不愿對天狼國屬下部族的婦女幼童揮刀,和領(lǐng)軍將領(lǐng)生了間隙,才被迫離開軍伍的。
冉晉的話很少,這是遇著故舊,否則一天都不會開口。
既然是撿來的,隨便安排就好。
勒意親自送來酒菜,死賴著不走,鈞天大陸修士無數(shù),武夫更多,可頂尖的就那么幾個,總算見著活人了,怎能不多看幾眼?
同來的江小魚反倒隨意許多,在旁邊殷勤伺候,擔(dān)任起侍者的角色。
勒鐵見了,連忙介紹,“這是我侄兒江小魚,與你一樣同是武夫,你要多提點些?!?p> 冉晉點頭,指著酒壺說道:“藏私可不好!”
勒鐵笑道:“不是不愿意送你,這是小魚剛釀出來的新酒。”
“哦”,冉晉眉頭一挑,手腕疾閃,江小魚拳意頓生,可未及動作就被對方牢牢抓住,“咦,你才多大,竟已入四境玄罡?”
“過了年才十四,而且僅僅一日就由淬腑入真氣,再由真氣入玄罡,一步二境,如何?”
冉晉聽了微微皺眉,然后輕嘆,“堪稱奇才,比我強!”
想當(dāng)初自己在戰(zhàn)陣之上日日廝殺,在三十歲那年才勉強爬到三境真氣,若不是后來南下,此生恐怕就只能庸庸碌碌。
之后他思量許久,才沉聲道:“我教不了你。”
江小魚先是一愣,然后佯怒道:“那就罰酒!”
說到待客,勒鐵自以為可以做到滴水不漏、賓至如歸,可對于冉晉這種怪人是個例外。
二人在一起很少對話,一般情況都是他在說而對方在聽,最多點頭或搖頭。
可今天這是怎么了,江小魚和冉晉這一大一小兩個怪物,竟像久別重逢的老友,在那里嘀嘀咕咕說個沒完,而自己的傻兒子也跟著笑個不停。
勒鐵不住搖頭,看來世上真有那些天生就是做大事的人,比如江小魚,小家伙似乎跟誰都能談得來,這種天分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我跟他談不來,但不影響我和他的合作,畢竟這次事關(guān)重大,不容有失。”
受過朝廷正封的仙師靈丘,作為江陵城主的座上賓,本該待在迎賓館里,如今卻鉆在地底,不見天日。
“蘭若來了,還有天魔教、三陰宗、萬魂谷,如今又多了一位一刀鎖國的冉晉,你還有信心保得住嗎?”
靈丘眉頭微蹙,神色肅穆,好半天才說道:“我天羽朝的東西,豈是人人都能搶的?”
對方微微點頭,“真元宗大功于國,朝廷不會忘的?!?p> 說完,那人在黑暗中朝他一揖,瞬息不見……
江陵城中有一大兩小三座湖泊,慈湖因有龍華河的活水注入,所以湖面廣大,綠樹蔭蔭,幾十年下來,也成了文人雅士經(jīng)常光顧之地。
湖邊有不少豪族世家修建了避暑的宅院,而最大的一座,當(dāng)屬徐家所建的怡園。
怡園乃徐家先祖徐儲所建,朝廷還親派工部的工匠參與營建,所以格局廣大,氣勢恢宏。
一位白袍老者從角門出來,見左右無人才鉆進一座綠呢小轎之中,悄然回府。
美婢遞上熱茶后輕聲問道:“主人,那個真元宗的家伙果然這么聽話?”
老者冷笑,“不聽話又能如何?難道憑他一己之力能打得過那些人?”
“那人的計策真的可行?”
老者詫異道,“哪人?”
“就是那個登徒子,殺死阿花的壞人!”
老者在她頭上一點,“你呀,一只走獸而已,怎么就念念不忘呢?”
美婢俏臉一紅,“原本是要忘的,可每次想到阿花,就會忍不住想起他!”
老者回頭,“是你每次想起阿花就會想起他,還是想起他就會想起阿花?”
美婢登時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見主人一臉戲謔神情,索性將手帕遮在臉上,再不言語。
“江小魚心思聰穎又身負氣運,我已定下心思要好好結(jié)交一番,從前事不可放在心上……”
美婢跟隨主人多年,自然相知,查覺到對方的心思后,頓時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主人,綠玉不敢了!”
“起來吧,我被困在江陵數(shù)年,老九和十一怎么會閑著。太子之位事關(guān)國本,不會一直空懸的,就算我能成功回京,身邊沒有可用之人,如何和他們打擂臺?”
原來,這位白袍老者正是很少露面的龍老爺子。
“主人,真元宗老祖說過‘得運者稱王’的讖語,千百年來無不應(yīng)驗,水運現(xiàn)世乃千年難遇,這江陵城中,難道不該是您最有資格獲得?”
美婢綠玉很少參與政事,只是看著殿下終日愁苦,這才不顧忌諱脫口而出。
這位扮成龍老爺子的太子殿下苦笑搖頭,“世事無常,哪有那么多應(yīng)該?”
我本該久居?xùn)|宮參與政事決斷,為父皇分憂,如今不也被困在了江陵?
這鈞天大陸本不該有什么妖獸出現(xiàn),否則天下又怎會離亂到如此地步?
太子之事關(guān)乎國本,父皇本應(yīng)派出人員四處尋找,可如今卻悄無聲息,到底又為了什么?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如噩夢般時時浮現(xiàn),揮之不去,以他如今的年紀(jì),竟然生出些心灰意懶之意。
回想過往種種,他不禁仰天長嘆,“綠玉,你說咱們還回得去嗎?”
綠玉急急點頭,“回得去,一定回得去的?!?p> “這都已經(jīng)第四個年頭了,父皇……難道真把我忘了?”
綠玉急道:“殿下莫要心急,定然回得去的,即便咱們沒有機會,送個消息也不是難事,再說,不是還有江小魚嗎?”
太子淚光閃爍,隨即莞爾,“看看,還是想著人家的!”
綠玉再次俏臉紅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