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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釧逐波江水遙

第八十一章 李永離世

金釧逐波江水遙 藍田潤玉 2242 2020-03-15 11:58:38

  文宗心里苦悶,起身離開寢殿,出外透透氣。不知不覺來到漪瀾殿。院內(nèi)幾株凌霜傲雪的梅花盛開。

  “恭迎陛下?!睂m女內(nèi)侍跪了一地。

  文宗站在樹下,

  文宗擺擺手,制止宮女通報。他站在樹下,攏緊狐裘,看那一樹梅花。

  梅花初放的時候,殘冬還未過去,積雪并未消融。雪花和梅花相映。

  墻角數(shù)枝梅,凌晨獨自開。

  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文宗在院內(nèi)徘徊片刻,欣賞冰肌玉骨的梅花。

  他放輕腳步邁進殿來。楊賢妃正午睡,好一副美人春睡圖。

  她枕著圓藕似玉臂,如瀑的黑發(fā)橫陳在枕上,肌膚散發(fā)出瑩潤光澤。那張常常逗他開心的櫻唇泛著誘人的光澤。

  文宗脫掉外套,在她身邊輕輕地躺下。賢妃睜開眼睛,長長的睫毛煽動如蝶翼。

  那雙美麗的眸子帶著春睡的慵懶,看到文宗躺在身邊,欲起身叩拜。

  文宗伸手摟住她,“躺著陪朕說會子話。”

  賢妃知道文宗心里有事,她撿著高興的話題說給文宗。

  “臣妾這幾日把杜拾遺的《秋興八首》譜了曲子。

  香稻啄余鸚鵡粒,碧梧棲老鳳凰枝。

  佳人拾翠春相問,仙侶同舟晚更移…”

  文宗雙眉緊鎖,根本沒聽進去賢妃說什么。賢妃把話頭打住。

  “朕怎么放心把江山交到他手里!”

  “大唐李氏江山,”賢妃感嘆,“太子十四歲若還是執(zhí)迷不悟,祖宗基業(yè)…”

  “朕有心廢了太子,朝堂上大臣仍會拼死勸諫。朕該如何是好?”

  “陛下春秋正盛,等到太子弱冠之年,若還是不講為君之道,一意孤行,陛下到時再考慮國之根本?!?p>  還能怎樣,死馬當活馬醫(yī)。文宗十分沮喪。

  李永在驪山逗留兩天,和太傅告回病假,本打算多待幾日。父皇眼皮底下,他也得收斂些,早點回去才是。

  一行人打道回府,回到少陽院,李永興沖沖地跑進殿內(nèi),出游的興奮勁還沒過去。

  “父皇來過嗎?父皇派人來過嗎?”

  玩得是挺高興,但有一根弦總是繃著。但愿沒事能瞞天過海。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樂極生悲。手下一句話,把李永打到冰窖里。

  “啟稟殿下,陛下身邊的馬公公親自帶領(lǐng)御醫(yī),來給殿下診治病情。”

  李永當時臉色變了,“本太子沒病,御醫(yī)來干什么?”

  他沒想到自己假裝稱病的事情,已經(jīng)穿幫。

  “殿下,肯定是太傅向陛下告狀。”

  陳克良給太傅上眼藥。李永倒沒埋怨太傅。太傅不會主動告狀,那樣的話,他自己也脫不了干系。誰會去做吃力不討好的事。

  李永立馬成了霜打的茄子,派人把熊掌送到御膳房,準備明日親自給父皇送去,孝敬父皇同時主動承認錯誤。

  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父皇不會生他的氣。

  他吃過晚膳上床休息,翻來覆去唉聲嘆氣。萬一父皇龍顏震怒,他該如何自處?

  “殿下進山為圣上獵捕滋養(yǎng)野味,圣上會體諒殿下仁孝之心。”陳克良開導他。

  如果是母妃許是會這么想,父皇絕對不會。老話說做賊心虛,李永謊稱生病棄學畋游,自己這一關(guān)都過不去。

  李永能想象得到,明日覲見父皇,要面對的父皇那張陰沉得能滴水的臉。他在惴惴不安中朦朧睡去。

  夜里也不知什么時辰,李永只覺腹中陣陣絞痛,他痛的滿床打滾。

  “父皇,救救孩兒。母妃,救救孩兒?!?p>  李永一疊聲地痛呼,豆大的汗珠頻頻地冒出來。

  宮女內(nèi)侍聽到太子慘叫,紛紛地涌到門口,大半夜太子一疊聲地慘叫,叫得宮女內(nèi)侍頭皮發(fā)麻。

  李永臉色由慘白變得青紫,有鮮血從口鼻冒出來。

  陳克良腿腳打顫,也顧不上安撫太子,太子情況太兇險。手腳并用踉踉蹌蹌跑去中和殿報信。

  “進去服侍太子?!标惪肆佳例X打顫,吩咐說。

  一幫宮娥內(nèi)侍涌進來,有的驚駭?shù)冒c坐在地,有膽子大些相互攙扶來到床前。

  黑紅的血液從太子的七竅汩汩流出,臉色已變得青紫。雙眼圓睜,眼珠突出似乎要鼓出來。

  口里咔嚓咔嚓地倒氣,就算扁鵲在世,太子已是回天乏力。

  太醫(yī)匆匆趕來,手一搭上脈搏已經(jīng)摸不到脈息。

  陳克良跑到中和殿報信,連嚇帶急,話都不會說。只是哭,紅頭漲臉渾身發(fā)抖。

  “太子,太子···”

  馬元亮還未及通報,文宗已經(jīng)披衣起床。文宗這兩年睡眠淺,陳克良的失態(tài),讓文宗心急如焚。

  文宗只穿中衣坐上軟轎子,奔少陽院而來。

  文宗焦急之外,還在生氣。在文宗心里,李永一貫都是頑童。這筆賬他記上,等太子病好秋后一塊算賬。

  一路想著到了李永寢帳,文宗踏進殿門,眼前的一幕讓文宗險些站立不穩(wěn)。

  李永渾身青紫,七竅流血,直挺挺躺在床上。

  “永兒···”

  一聲永兒出口,文宗淚如雨下。馬元亮小心翼翼攙扶住文宗,文宗夢游般地走到床榻邊。

  “永兒,永兒,父皇來看你?!?p>  文宗搖晃李永的手臂。

  “你起來看看父皇,父皇在不會訓斥你,只要你高興,做什么都行?!?p>  李永已經(jīng)沒了氣息,任憑文宗千呼萬喚,他在不可能給以回應。

  那個頑劣的孩童,那個在他面前總是小心翼翼的孩童,那個喜歡喧嘩熱鬧的孩童,那個喜歡宴飲游樂的孩童。

  他的兒子,他唯一的兒子,靜靜地面目恐怖地躺在床上。只是心口尚有一絲溫熱,他的人生止步在十四歲。

  文宗的眼淚像泉水一樣涌出來。

  “兒子,永兒,你丟下父皇就走了,大唐的江山你也不顧了嗎?你怎么忍心拋下父皇。永兒···”

  他抱住李永的身體,放聲大哭。

  “永兒,你起來呀,父皇來了,你給父皇起來。你想去哪里玩,父皇陪你去。你想要宴飲,父皇給你張羅場合。只要你起來,看一眼父皇,你做什么父皇都答應。永兒,你說話呀,你倒是起來回答。”

  文宗用力搖晃李永身體。無論他怎樣呼喚,李永在不會給他回答。

  李永口鼻里涌出的黑血,像刀子在凌遲文宗的心。

  他知道李永沒病,他謊稱有病因為貪玩,既然沒病好好地就去了,走的如此慘痛恐怖。

  文宗眼前發(fā)黑,一頭栽倒李永身上,暈了過去。

  太傅虞敬休、李踐方等趕來,撫著李永的尸體涕泗橫流。

  那個一聽放學跑得比兔子快的活潑少年,一昔之間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

  他們從李永五歲就跟著他,看著他長大,教他讀書,心里的悲痛就像父親對兒子。

  公元838年,太子薨了是一件足以改變各方利益格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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