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19:00,天悄悄地黑了。
高空的層層烏云,被周全地藏于夜色中。教學(xué)樓處的點點橘色螢火,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和莫測的寂靜里,顯得岌岌可危。
此刻的118班,彌漫著同樣的寂靜。
班長尹元名坐鎮(zhèn)講臺,底下的五十幾個人都低著頭,忙著趕作業(yè)。墻上的鐘表不緊不慢地催促。
沈敏敏合上數(shù)學(xué)練習(xí)冊,長舒了口氣,伸了個懶腰。
她掃視了一眼全班,又無聊地將視線轉(zhuǎn)向了窗外。
由于教室燈光的映射,沈敏敏覺得,天空中有什么在緩緩地飄落,很小很小,很輕很輕,很多很多,它們被燈光圈了層暖暈,它們來得悄無聲息,卻很盛大!
沈敏敏心里頓時有了某種預(yù)感,但她按捺住自己的激動,想再確定一遍自己的答案。
遂她揉了揉眼睛,朝玻璃上哈了口氣,極速地用手擦了擦玻璃。之后,她不顧冰涼,將臉貼玻璃上,那雙好看的眼眸直勾勾地望向外面。
尹元名看不下去了,他出聲問:“沈敏敏你在干嘛?”
沈敏敏沒心思理他。
尹元名怕巡視的那些人過來時看到,繼續(xù)提醒:“你作業(yè)寫完了?”
尾音剛落,沈敏敏霍然轉(zhuǎn)身,對著早已因班長的出聲而抬眸的眾人說:“同志們,”抑揚頓挫的語調(diào),透露著樂為人知的愉悅和歡快,“下雪啦!”
班里的女同胞:“哇!真的?!”
一個男生:“快,讓我看看!”
他邊說邊跑去了窗邊。
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紛紛跑了過去。
“初雪哎,沒想到今年來得這么早!”徐果萌開心地驚呼。
“是啊”關(guān)雅珊應(yīng)和道。
“哇,估計等到明天的話,我們就可以堆雪人啦。”高媛媛也跑了過來,望著窗外的雪景。
“切,你們女孩子就只知道關(guān)心這個?!?p> 上官臨嫌棄地哼了聲。
“是啊,我們就只關(guān)心這個,”沈敏敏高昂起頭,瞪著他,“那您老還關(guān)心什么‘國家大事’呢,倒是說來聽聽啊?”
高媛媛和關(guān)雅珊偷笑地看著這兩人斗嘴。
“他啊,”王戈不知什么時候也過來了,拍了拍上官臨的肩,“要關(guān)心馬上到來的期末考試唄?!?p> “說得就跟你不關(guān)心似的?!?p> 上官臨斜睨了某人一眼,避開了他放自己肩頭的“毒爪”。
王戈尷尬地低了頭,摸了摸鼻子。
“那……不好意思,”沈敏敏和旁邊的關(guān)雅珊、高媛媛交流眼神,“我們啊,一點都不擔(dān)心嘞!”
“況且,這個,只有學(xué)渣才關(guān)心吧?”沈敏敏像是不經(jīng)意地說道。
“你,你說誰是學(xué)渣?!”上官臨惱羞成怒,“你敢不敢,再說一遍?”
沈敏敏像是害怕了,縮了縮脖頸,可說出來的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兒,“學(xué)渣,大學(xué)渣!”
“操,沈婆子,有病吧?”甲賢良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臉色不太好看,“學(xué)渣招你惹你了?用你數(shù)落???!”
“沈敏敏,不會說話就少說話,”楊數(shù)站甲的旁邊,漫不經(jīng)心地擦著那副鏡腿油光蹭亮、鏡片模糊不清的黑色眼鏡,“別得罪我們。”
這話似是威脅。
沈敏敏臉色通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害羞了,實則她氣得腦袋都要炸了,感覺腦仁里突突地上涌著火氣。
倏然,聽到那個往常賤兮兮的聲音說,“哎,怎么說話得呢?學(xué)渣說得是我,又沒說你們,你們瞎吃蘿卜淡操心個什么勁兒啊?能別往自己臉上貼金嗎?”
“你——”甲賢良臉色更難看了,食指指著上官臨。
“你什么你?”上官臨打開他的指頭,毫不畏懼地對上甲賢良的視線,“還有,‘沈婆子’叫誰呢?誰準(zhǔn)你這么叫了?!”
旁邊的幾人都被上官給驚呆了,包括當(dāng)事人,沈敏敏。
“上官,”陰冷的聲音,來自楊數(shù),“想打架?”
“不想,”未等楊和甲得意地哼笑,上官臨慢悠悠地繼續(xù)道:“但,送上門的,倒也不怕?!?p> 關(guān)雅珊和高媛媛齊齊地拽了拽沈敏敏,前者還算淡定,后者則完全控制不住了,眼眸里滿是激動地盯著某人,妥妥的花癡病。
“夠了——”尹元名拍桌,“都給我坐回去?!?p> 其他人作鳥獸散。而楊數(shù)和甲賢良還意味深長地掃了眼沈敏敏和上官臨。
這邊,丁嚀和最后一道物理題做著艱苦卓絕的斗爭。
而后面的位垚,則插著黑耳機,趴桌子上睡覺。
“滋——”
有人被聲音驚了,發(fā)現(xiàn)是頭頂?shù)臒糸W了閃,他立即躲開,站了起來。
“滋——”
這聲倒是引起了全班所有人的注意。因為,所有人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嗯???”
“怎么回事兒?燈怎么不亮了?”
“我的作業(yè)還沒寫完呢,怎么就沒電了呢?”
“那有什么關(guān)系,沒電不是剛好不用寫作業(yè)了嗎?”
丁嚀暗叫糟糕,她剛想到那道題的解法,現(xiàn)在……
“哎,你們看,對面藝術(shù)樓也沒電了!”
“看來,這次不是部分?jǐn)嚯娐铮撬麄円欢ǖ眯藓靡粫喊??!?p> “管他呢,反正我們終于可以休息會兒了,也不怕那些實習(xí)生過來查人嘍!”有人幸災(zāi)樂禍道。
“你這么一說,是挺好的哈?!?p> “那當(dāng)然。”
“……”
丁嚀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小手電。不過它在后面的書柜里,黑漆漆的,不好拿呀,要不算了。
“哎,你們誰帶蠟燭了?我們可以圍著蠟燭講故事嘛。”
徐果萌的聲音。
“切,誰還帶那種‘老古董’啊?”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dāng)啞巴?!?p> “我有,我去后面拿我的臺燈?!?p> “哇,雅珊,關(guān)鍵時刻還得靠你啊,快去快去!”
或許是黑了燈,沒人能看見其他人的表情,所以,言語沒了阻擋,隨著腦海里的想法,自然脫口。
“喂,剛才,謝了?。 鄙騻b女很是干脆地道謝,沒有一點扭捏。
“切,不用,您老的感激,我消受不起?!?p> ……
丁嚀覺得,她在“謀財害命”。她看不見,又沒什么事可做,也睡不著。唉,一分一秒都是煎熬?。?p> “關(guān)雅珊,你的臺燈原來這么卡通啊,不過好可愛??!”
“快,讓我們感受一下光明的魅力?!?p> “快啊,發(fā)什么愣啊?”
“啊?你說什么?”
“雅珊,你過去拿臺燈是為了什么呢?”某女俠恨鐵不成鋼地問。
“照明啊?!标P(guān)雅珊似是反應(yīng)過來了。
“那還不趕緊do it ,now——”高媛媛催促。
臺燈一按,整個教室都亮了,黑暗瞬時退避三舍。
全班人頓時投來目光,贊嘆:“哇,終于比黑漆漆的好看了點兒!”
可縱是亮了,但也只是能照顧一部分。除了沈敏敏那塊兒,其他人仍不能看到書本上的字。
可對丁嚀來說,足夠了。